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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漫漫求学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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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苏箐还是带苏袭月和苏孜明在胤都四处逛了逛,苏浜得去国子监上学,就没跟着一起,三个人吃喝玩乐悠哉乐哉,丝毫不为即将南下游学有可能面临的一切问题而担忧发愁,想想也是、他们毕竟是权贵子女,有钱有家世的,游学再艰苦他们也未必能体会其中一二,就像去莱山那样吃好喝好睡好、顶多没了丫鬟贴身伺候,那点事情虽然繁琐但慢慢也就学会了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果然,在苏守珀的坚持下,他们三个人坐着马车、带着许多银钱、还有蔡叔和一名随从跟着便出城了,这名随从叫韩瑞文年方二十五是名退伍士兵、苏守珀专门派人寻来保护他们安危的,据说是参加过蛮海之役的,又高又壮的,不过蛮海之役结束距今八年,即便他只在最后一年上了战场,当时也才十六七岁吧,不知道成亲了没就跟着打仗去了,苏箐想着日后跟人混熟了让他讲讲战场上的事儿,毕竟蛮海之役结束时她才六岁,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出了胤都,苏箐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马车上坐着,偶尔会下车四处走走、采花摘果、赶鸟追禽,遇到什么好玩的感兴趣的都会停下来、没有一味地赶路,途经之处也不全然荒芜偏僻、隔些时日就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休整一下,若是途经繁华都城、也会前往待上几日,这么看来游学和游玩也并无差异。
“袭月姐姐,咱们都出来一个多月了,每天不是在车上坐着就是在车上躺着,好无聊啊。”
“昨日你还和孜明爬到半山坡摘桑葚呢。”
“除了摘点果子吃,我也没别的事儿可做了。”
“你想干嘛?”
“嘿嘿,”苏箐放下正在吃的桑葚、认真说到,“我是觉得咱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整日在马车里坐着也挺没劲,不如买匹马来骑骑、我刚学会骑马再不勤加练习就忘了,还有孜明,我看他可以试着学习骑马了,你看他这些天老坐在蔡叔身边学着驾马车呢。”
“可以啊,我和蔡叔说一声,让他过几日买匹马。”
“好嘞,不过说实话,咱们这是游学吗,我怎么觉得和游玩无异啊。”
“游学是咱们出发的初衷,至于这一路能学到多少,就得看各自的机缘了。”苏袭月看着并不着急,“何况咱们这才到哪儿啊,总有你学习的时候。”
“行吧,那我先继续学习骑马,”苏箐打开了后窗:“韩大哥,过两日你教我骑马吧,我虽学过几日,但还是需要人指导。”
“好的,小姐。”自从苏孜明坐到了马车前面,韩瑞文只得和一些杂物一起坐在马车后面,他倒是无所谓,一个人还乐得清闲自在。
没过几天蔡叔就牵来了一匹马,苏箐和苏孜明轮番上阵、就连苏袭月都会骑上几次,韩瑞文一刻也不得闲,要么走在地上牵着马慢行、要么坐在马车后牵着马慢跑,总之他们三个骑术都不行,只能韩瑞文陪着多练习。相处的时间久了,也慢慢能说上话了,苏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韩瑞文闲聊,韩瑞文平时不爱说话但是有问必答。
“韩大哥二十五了,可曾娶妻生子啊。”
“不曾。”
“为什么啊,你这么英俊潇洒威武雄壮的。”
“我是贱籍、也没钱财。”
“贱籍,可你不是参过军吗,还上过战场,怎么会是贱籍呢?”
“小姐有所不知,蛮海之役前前后后打了近十年,军户都死光了、才拉我们这些贱籍出身的充军。”
“那你在战场了待了几年啊?”
“两年,最后一次出征讨伐蛮人的时候被拉上了战场。”
“那你十五岁就上战场了。”
“是。”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最后这一役,两军都不比前两次对战时的气势汹汹、昂扬斗志,大都是劝降,或埋伏,反正我没和敌军有过太多正面对抗。”
“可即使是最后一役也死了近五万人呢。”
“嗯,敌军一直不投降,也会埋伏我军。”
“那你遇到过埋伏吗,怎么逃出来的。”
“跑,躲,被追上了就缴械投降,负隅顽抗的话极有可能被杀,然后再跑,到后来被俘的话也不跑了,反正待在哪边都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两军都优待俘虏啊。”
“不杀就是优待。”
“那后来呢。”苏箐难以想象他们遭受了何等待遇,不论是在敌方还是在我方。
“后来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和谈,谈妥了就不打了,活着的人回来继续过之前的生活。”
“那你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啊。”
韩瑞文似乎陷入了回忆、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但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若不愿说就算了,我无意冒犯你。”
“我确实不愿回顾以前的生活,倒不是它比在战场上的日子更可怕更惨烈,只是那时候的我还小、面对生活中的种种遭遇更容易产生强烈的屈辱感、怨恨、不甘、愤怒、无奈,如今看来那时的境遇还算好的了,之后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的死人而我也随时都可能会死、尊严更是完全被抛诸脑后,除了害怕恐惧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那你为什么不愿提及小时候的生活、却不忌讳谈论战场上的日子。”
“因为我已经活着从战场上回来了,但我还没从小时候的生活里解脱;当你随时可能会死的时候、你就只想着活下去,但当你可以活下去的时候、你就会想好好活着。”
“即使参过军打过仗都无法让你摆脱贱籍,你还能做什么?”
“护送小姐平安回胤都。”
“是父亲给你的承诺吗?”
“是。”
“可是为什么,保护我哪里比得上征战沙场更有价值?却能让你摆脱贱籍。”
“没有为什么,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拼上性命都做不到的事情在他们那里或许只需要一句话就行,我只需要替他们办好差事儿。”
“在你看来我也是他们吗?”
“是。”韩瑞文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我不要你为我拼上性命。”
“小姐误会了,我是在为自己拼上性命。”
“可你不该事事都需要拼了性命才能做到。”
“没什么该不该,很多人拼了命都不一定能吃饱饭,而我却能摆脱贱籍,何况保护小姐平安不一定需要我拼上性命,这笔买卖很划算。”
“你为何将话说得这么难听,什么买卖不买卖的。”
“我只是说了事实。”
“那你教我骑马呢,也是买卖,我可没给你什么承诺吧。”
“苏大人说了,要对小姐惟命是从。”
“父亲还说什么了。”
“没了。”
“那苏孜明呢,我记得只让你教我骑马、没让你教他吧。”苏箐挑了挑眉、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等韩瑞文回答。
“那我以后不教他了。”韩瑞文人狠话不多啊。
“嘴还挺硬。”苏箐不再纠缠这件事情,“我尽力不让你做赔本的买卖。”
“我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就不算赔本。”
“那我就尽力保你不死,你说的,很多事情在我们这里只需要一句话就行。”
“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说的,我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下轮到韩瑞文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他没再开口说话,怕自己会问越来越多的为什么。
苏箐也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她说韩瑞文嘴硬、自己又何尝不是,若万事皆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她倒真想自己就是他们。
苏箐骑马已经驾轻就熟了,说是韩瑞文教的,但他除了刚开始那几天牵着缰绳、后来都是让苏箐自己骑、他只在一旁看着,顶多起了个保驾护航的作用吧,这话可不是苏箐嘴硬、她自己练习骑马时的害怕、无措、努力、煎熬通通都是真的,苏箐没怨恨就已经算是冷静理智的了。不过天气越来越热了,骑马又晒又热的,他们三个都坐回马车里了,不过这匹马倒是让韩瑞文整日骑着,看来他也在马车后面坐够了;再后来天气热得太厉害了,他们便只早上和傍晚赶路,白日里大多时候都在阴凉处休息。
“好热啊,怎么也没一丝风呐。”苏箐坐在树下不停地扇扇子。
“箐姐姐喝水吗?”苏孜明将水壶递给苏箐。
“这水也是热的。”苏箐还是喝了几口,“要是能吃上一块冰凉的西瓜就好了。”
“蔡叔说马上就到临清州了,但时候咱们换乘河运,坐船直下扬州,到时候再买些冰块,定能凉快许多。”
“记得让蔡叔多买几个西瓜、还有荔枝膏水。”
“知道了。”
“那我们何时能到扬州啊?”
“到临清州至少得三日、从临清州乘船到扬州只需四五个时辰,若在临清停留一日稍作休整,咱们最快五日后便可抵达扬州。”
“我还没坐过船呢,不晓得会不会晕船。”
“晕也认了,顶多难受一两日,总比一直在烈日下赶路强。”
“嗯,长痛不如短痛,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