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桃花源》今朝由九

16、第十六章 可恶魔族

　　桃源此行去的白丘乃妖界域内白狐族的领地。
　　妖界的各精怪妖物多以群聚的方式生活，各占山为王，互不并不干涉。且当前唯青白两丘、罗浮蛇族、括苍虎妖、巫山、凤支雀族、谧海鲛人实力强盛。
　　虽划分了族群势力，但为方便各族抑或是与各界的交流，妖界各族签订契约，三万年轮换着选出一位妖王。妖界各族皆可派族中代表参选，胜者即为新王，然出过妖王的族群九万年内不得再次参加。
　　所谓妖王，实则不过是个称号，并无统领或能干涉其他族群的实权，唯能利用这名号跟其他各界多些交往的机会或是有意展现族中实力。
　　此次白丘寿宴与黑玉妖纹现世之事的时机过于巧合，且黑玉唯有妖界能孕育，因此要着手探查元婴的踪迹唯能从白丘入手。
　　在路上，桃源跟祁合商议好了个大概的对策，等到了白丘，两方先分头行动收集信息。
　　“仙君，真的要这样吗？”
　　青阳欲哭无泪，他揪着衣袖，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们提前两日抵达白丘，出面迎接的是白丘大公子卜风吾，一众人被安置在白丘内一处客院。
　　当桃源告知青阳接下来几日他得跟祁合一同单独行动时，青阳只觉晴天霹雳。
　　那可是魔君，他不过一介武力低微的小小仙人，在祁合面前，他是半句话都嫌多。青阳毫不怀疑，只要祁合动动手指就捏死他。
　　桃源原本就没想带青阳查探元婴之事，故将他安置于祁合身边，月夜和曲宴自然被派来助她。
　　“小青阳，此事重大，魔族狡诈，本君念你心思细腻，能替我好好监视那祁合，不给他任何可趁之机。但若你觉得无法胜任......”
　　桃源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语气难掩失望，还没再想些其他鞭策刺激之话，青阳就已含泪上钩：“仙君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桃源起身欣慰地拍了拍青阳的肩，喜得青阳暂时忘了对祁合的惧意。
　　这边青阳不愿，那边的月夜听了祁合的安排也是不服。
　　“干嘛要我们听她的？她可不是我们魔界的仙君！一开始不就是他们的错吗？前几日那个废物战神还在我头上撒野，今日就要我们听她差遣，没半分可能！早知是如此我就不该来。”
　　“可没人拿刀架着要你来。”曲宴倒是十分乐意接受这个安排。
　　月夜冷笑:“好你个曲宴，做狗你倒是积极。”
　　“要么跟着去查，要么现在就回你的北支。”
　　祁合一开口，月夜就知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但现下又抹不开颜面，赌气出了门。
　　祁合指了指门外，曲宴懒散抱拳领命，跟了出去。
　　白丘天凝地闭，风厉霜飞，故以结界圈出几方作春夏秋冬四季以供族人赏玩或用于待客。此处别院被圈在春之结界内，当时是桃源挑的。此院中有棵巨树，隔开东西两厢，桃源与青阳住西方，祁合等人则住在东方。
　　曲宴追上月夜，打趣道：“怎么？要回北支了？”
　　月夜冷笑：“你这个花蝴蝶，对旁的女人说起话来恨不得抖落一身蜜水，对我就是又阴又恶，说句像样话怕会烂了你的舌根。”
　　曲宴有些心虚，猜谜似地将心里话抖出一半：“我可不是对谁都发情。”
　　“哟，所以现在是又对隔壁发情？”
　　“我可不敢。”
　　“怎么？还有我们曲宴大人不敢的时候？你对祁合都没见几分敬重，还有什么是不敢？”
　　曲宴回道：“月夜大人，我们彼此彼此。”
　　月夜往那巨树上一靠，抱怨着：“我就不喜欢那个女人，还有她身边那个呆子。”
　　曲宴也往她身旁一靠：“你倒是和我说说，他们究竟如何惹了你？”
　　“天界不都一个模样，自大、肤浅、目中无人.....”月夜脑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形象，叫她直恨地牙痒痒。
　　曲宴沉默了一阵，半响后却突然变得正经:“月夜，妖纹这事真的很重要，算我求你。”
　　月夜有些诧异，侧身看他，她与曲宴相识月余，胡呛不下千万次，这还是他头一遭有求于她，故奇道：“喂，你这个花蝴蝶是不是吃错了药，居然被逼到开始说人话。”
　　她看向曲宴，他面上没甚表情，也只拿沉默回她，毫无平日间的风流。
　　“行行行，不就是要跟仙界的同行几日，我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反悔。你快正常点，不然我可抽鞭子了。”
　　曲宴有些好笑，只要一递台阶，面前的人从来也不拿乔，忽地就想起与月夜初见时的情况。
　　那时他跟着祁合刚到魔域，见了月夜杀敌的模样，还存着些风流心思，便拿些甜言蜜语哄她。月夜哪见过这般情形，还以为曲宴是真的心悦于她，心中虽不爽他轻浮的行事，却难得真诚坦言道心有所属。
　　但见曲宴依旧如故，正不耐烦之际，同左冥一起时恰好又撞见他对月觅油嘴滑舌，方知他不过是个登徒子，顿时怒火中烧，抽了鞭子就往曲宴身上招呼，自此两人相见必有一番缠斗。
　　曲宴倒也觉得月夜这般火辣的性子甚是新鲜，也乐意陪她玩闹，直到他听说月夜心事，顿觉失望，自此止了心思，更不再同她较量斗武。
　　月夜是个直爽性子，见曲宴消停，不再戏耍她们姐妹，便也不再动手。只不过，从两人从动手转为了动嘴，一见面总要互呛。在月夜看来，曲宴比之臭石头般的左冥，可是有趣得多得多。如此下来，月夜跟曲宴的关系倒逐渐好了。
　　且说两人正在巨树下说话，西边厢房的门开了，走出一位黑衣男子。曲宴冲那男子招招手，月夜则抱臂漠然望着他。
　　对方冲曲宴作了一揖，随后赶紧收回踏出的左脚，哐地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月夜不屑地哼道：“呆子。”
　　曲宴摸摸下巴坏笑道：“多好玩啊。”
　　“？”
　　“这样......”
　　听曲宴说完后，月夜眼中闪着精光。
　　下午时分，桃源见青阳总在房里黏着她，便有些担忧他性子太过孤僻。他跟在她身边本就少有机会结识相近的伙伴，好容易此次结伴出行，也不说出去跟魔界那几个说说话。
　　即便对方是魔，桃源也丝毫没有族群偏见。在她看来，曲宴是个有趣的性格，月夜心机不深，且两人都外向，正适合带着青阳一齐玩闹开阔开阔。
　　因此，桃源借故说自己要出去静一静，叫青阳不要打扰，只让他自己寻些事情打发时间。
　　青阳在屋内枯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其实妖界于他也算不上陌生，自飞升后他也未回去看过，白丘离那处大约算不上太远。
　　他踱步至房门口，两手扶在门框上，静默了许久才开了丝门缝，那阳光却争先恐后地从屋外挤进他身上，直叫他眯了眼，随着他动作，阳光自衣间散落至地上，热意渐渐攀升，为他铺开一条橙黄的路。
　　前边的古树下，站着两人，还是先前那两位，青阳心中的怕意忽地就消散掉，在魔域的那几日，他也切身体会过，那些人并非如传言中蛮荒血腥或是心肝俱黑。
　　鼓起勇气，青阳迈出他的第一步。他轻身来到两人身后，心中正盘算着要说些什么才好。心跳如擂，手心微微冒汗，直到走近了方听清两人在说什么。
　　“上次那肉你就根本没烤好，味道简直难以入口。”
　　“那次什么工具都没有，还是我捏诀起的火，自然只能将就。”
　　青阳见两人好似在品评吃食，之前他见他家桃源仙君酷爱新奇的吃食，故最近都在潜心钻研食谱，前些日子恰好看过怎样炙烤肉类，正要插话，又听月夜道。
　　“再说，你上次抓的那个女仙，完全就是皮包骨嘛，根本不够我塞牙缝的。”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要想抓个落单还又白胖的神仙有多难？不过女仙吃起来确实太干了，还是得男仙才行。”
　　“下次就别烤了，本就没几两肉，一烤更没了，还是剁碎了做馒头吧。”
　　“行，骨头就做个汤。”
　　唰一下，青阳面上血色全无，这两个魔头竟然是在讨论怎样吃仙族的！青阳只觉得全身变得冰冷，脑中全是两人说得“男仙”、“馒头”。害怕两人回头发现他就在身后，他甚至不敢返身，害怕自己会错过两人的任何动作，于是青阳只得悄悄地往后迈步拉开些许距离，从古树回到屋内的距离忽然就变得漫长遥远起来。
　　等右手触到门边时，他才敢发抖，拖着软绵的双腿，进到屋内，颤抖着关上房门，又从怀中胡乱掏出几道符文来贴在门上，青阳才跌坐在地。
　　他就知道！魔族果然血腥残暴、丧尽天良！他们能是什么好东西！吃食于他们修炼无益，仙族的气对魔族而言更是一无是处，可他们居然丧心病狂到吃起无辜的仙族，大抵只是为了虐杀和享乐感！简直欺人太甚，简直岂有此理。
　　里头青阳又惊又气，外头的两人直笑地瘫在树身旁，因不敢太过放肆，两人都略微有些收敛声音。
　　月夜眼角甚至挂着滴泪，沾湿了眼角的红痣，她腾出一口气艰难道：“你看到没有，他刚刚直接吓傻了的那个样子，可不是个呆鹅。他到底怎么会相信的？他们身上仙气那么臭，谁能下得了口？”
　　曲宴捧腹：“有趣，果然有趣。”
　　“的确好玩，不过他不禁吓，下回别太过。”
　　头上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曲宴和月夜脸色俱变，两人同时往后撤了几步，月夜一手虚浮在身侧的九段流行鞭上。
　　抬头时，只见一女子跨坐在苍翠叶间，青丝如瀑，红衣怒放，格外打眼。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是真的。”曲宴仰首，桃花眼里，绿海中心，唯有一个她。
　　身边的随侍受到如此欺负，桃源却不恼，只慢悠悠道：“青阳他面皮薄，你们主动找他也好。”
　　月夜这才稍稍稳了心神，手却不敢离了鞭子，方才她和曲宴一直呆在树下，竟毫无知觉她是何时来的。
　　曲宴见桃源毫无责怪之意，奇道：“你不怕我们真吃了他？”
　　桃源也怪道：“方才她不是说了，仙族臭到难以下咽吗？”
　　月夜以为曲宴定会说些“仙界族中也有特例，你猜猜是谁”或“幸而仙族有你，才得留一丝芬芳”云云轻佻的话语，却不想曲宴倒没再多说，只脸上挂着笑。
　　“谁要主动找那呆子，不过单纯欺负他罢了。现在连他主子都不管他，要他知道了恐怕吓得更凶吧。仙族果然薄情。”月夜不喜桃源，话里带着几分讥讽。
　　“本君不是他主子，”桃源也不计较，“正如祁合并非你的主子。”
　　在魔域，亲近的人大家都知她月夜虽在祁合手下做事，却并不拿祁合当主上，有时甚至都不在乎他贵为魔君。可外族甚至是某些魔族的从来都不知晓，也只当月夜无法无天罢。自己的心思竟被一个陌生的仙族女子猜到，月夜内心有几分惊讶甚至几分高兴，但她性格又有些别扭，方才还说自己不喜她，现下却为了她一句话高兴，未免显得她太过善变。
　　月夜故意哼了一声，也不拿眼看桃源，嘴里唤曲宴道：“花蝴蝶你还不走，是打算跟要仙族的上树赏风景？”
　　曲宴克制地收回眼神，跟月夜一齐离开。
　　桃源也不在意两人的态度，自顾自躺下晒起这妖术造的假太阳。其实桃源哪知道月夜心中是怎么想的，她不过是以为月夜跟祁合之间有些男女情谊，两人之间自然并非主仆关系。她和青阳之间自然没有那份情，不过顺手拿来当个比方罢了。
　　晚间，青阳主动找桃源提起修炼仙法的事。
　　“仙君，您觉得我适合修哪类术法？”
　　桃源奇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仙君也知道，我法力太低微。但就算如此，我也想从今日起努力修炼，在日后也好派上用场。”
　　想他大抵是受了那两位的刺激，桃源有些好笑，又不忍戳穿他，面上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你坐下来让我瞧瞧灵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