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桃花源》今朝由九

15、第十五章 强强联手

　　桃源没想到自己也有今日，居然沦落到要跟祁合这种人呆在一起吃茶。换做以往，不喜的人哪能近她周围三丈。
　　往祁合那边瞄去，他一身黑袍，胸襟与袖口处用细密的银线织着星月纹饰，身形挺拔，面如冠玉，不怒自威，更赏心悦目。桃源就有点不受控制打量起他来，美色当前，心底火气也消了几分。
　　青阳见桃源茶盏已空，便主动俯身过去要添些茶水。青阳的模样便一下子出现在桃源视线里，她莫名有种被撞破的心虚，立即移开了视线。
　　车與内空间稍显逼仄，却也是个谈话的好时机。桃源虽不喜祁合，但星石必须得拿回来。心内正盘算一套说辞，祁合反倒先开口。
　　“桃源仙君，本座想要件东西。”
　　“哦？不知是何物？”桃源奇也，她身上居然有祁合想要的东西。
　　“雷兽身上那块黑玉。”
　　桃源托起茶盏，抱歉道：“恐怕不能如魔君之意，那玉现下不在我身上。”
　　青阳侧头看了桃源一眼。前几日回仙界，战神闻余将黑玉封在一枚宝珠里让青阳带给桃源，上面的术法唯有桃源可解。因此，那玉现在就在桃源手中。
　　祁合注意到青阳下意识的动作，他便转而看着青阳。
　　注意到祁合的眼神，更是心虚，青阳额上直冒冷汗，他借着添茶的动作避开祁合的视线。
　　半晌后，祁合又道：“桃源仙君，我们所求的是同一样。”
　　桃源以为祁合在拿星石的事威胁她交出黑玉，语气有些冷：“是吗？”
　　“不知桃源仙君是否知道，无碍山巅的封印无法完全除尽。”
　　两人说的每一个字，青阳都知道，但合在一起他却完全不明白。前往妖界之事全是他在中间处理，按理说，他家仙君跟这位魔君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不可能。”
　　“桃源仙君若是不信，自然可等妖界事毕后，再上一趟无碍山。若一次不够，常来魔界也是欢迎的。”祁合拿起茶盏，含笑隔空敬了桃源一杯茶。
　　“你都知道？”祁合既然知道她去无碍山清理封印，自然也明白她去魔界的真正理由。
　　祁合继续打着哑谜:“本座说过，我们要的是一样东西。”
　　“邀我去妖界白丘时，你手下可不是这样说的。”
　　“桃源仙君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魔界并非敌人。本座不过是希望能与桃源仙君你合作。”
　　“原来祁合魔君所谓合作的诚意是欺骗、抢夺和威逼。”
　　欺骗她以魔族身份去妖界，抢夺南山星石，威逼她交出黑玉。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青阳怀疑，接下来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面对桃源的嘲讽，祁合居然也不生气：“既然桃源仙君想跟本座聊这些，不如我们先谈关于种在魔宫花园那棵树......”
　　一股无名火自桃源体内涌出，原来祁合他竟什么都知道，不论是她在魔界查元婴的踪迹还是青番树哄骗之事。
　　桃源冷冷看向祁合，全然不见方才试探的心思。
　　知不可再紧逼，祁合又软下口吻：“看来桃源仙君还是想与本座聊联手之事。”
　　“本君从不与人联手。”
　　祁合看向桃源身旁一头雾水的青阳，脸上带着几分嫌弃，道：“桃源仙君好像身边也从不带人。”
　　满腔怒意被祁合这一句话搅乱，桃源不可置信，皱眉道：“你认识我？”
　　回答桃源的，只有对面的沉默。祁合一言不发，只拿那双深邃的眼望着她，他那双眼里像是盛着有关过去的千百道愁丝，拨不开，理不清。
　　各种盘问的话语被桃源含在舌尖，最终却咽下。因为桃源忽地想到，祁合是祁紫流的儿子，往事于他，自然算不得太陌生。
　　“当年之事，原来你知道。我也算欠祁......你父亲一份人情，现在只当作还你。祁合，只这一次。规矩我说了算，我找元婴，你找人助我。”
　　青阳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位是在说元婴的事。
　　“我不管你是要报仇还是存有旁的心思，在我这里，她只有一个结局——灰飞烟灭，永不入轮回。”
　　在青阳看来，这是他家仙君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如此强烈的情感。一想到他家仙君此般心系天下，感动之情澎湃涌来。若他都如今日这般，听不懂玄机暗语，只能蠢傻地立于一旁束手无策，他又怎能厚脸皮留在桃源身边说要替她分忧。
　　听桃源说要还个人情，祁合只觉讽刺，杀意在身体里叫嚣，好容易压下，只告诉自己，要慢慢来：“本座要得也是一样的结果。”
　　“还有，别再打本君的主意，没有下次。”
　　对话在此结束，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察觉到桃源心情不佳，祁合亦然，两人之间的青阳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曲宴中途进来了一趟，不过他很快又退了出去。
　　月夜不解：“我茶呢？”
　　“忘了，”曲宴本是进去弄点茶水吃吃，结果一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立马就遁了，“里面肯定出事了。”
　　“你是脑子出事了吧。”
　　月夜递了个白眼给曲宴，自己起身进去车與。
　　掀开帘子一进去，月夜就跟立在桃源身边的青阳小眼对大眼。
　　刚刚曲宴进来一趟，青阳自觉看见救命稻草，却不想曲宴立刻就退出去了。正焦灼着，又见月夜进来，但他知道月夜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心里有些发怵，纠结着要不要主动搭话。
　　月夜狠狠瞪了青阳一眼，嘴上做着口型：再看就挖你的眼珠子。
　　青阳泄了气，看起来可怜巴巴地。
　　不理会青阳与背对着她的桃源，月夜径直走向靠里的祁合，她从旁边的架上取下一只琉璃杯，又捞起祁合面前的茶壶。
　　绕是神经迟钝如月夜，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先不谈车内诡异地安静，就桃源身上那股的冷意便是一反常态，几次见面她都是松弛的。她跟祁合唯有一点相似，那就是会装，真实的情绪从不外露。这样未收尽的杀意让月夜有些难以抑制内心的战意。
　　还记得初见时，祁合丢下一句她打不过桃源的胡言乱语，那时她还不屑，现下她有些难耐，若是可以她真想领教一番。
　　身上的魔气渐渐乱了，一声茶盏落在案几上的脆响让月夜回神，带着些警告与驱逐的含义，是祁合。
　　见他心绪不佳，没有耐性，月夜不敢多呆，茶也没喝上一口就又出去了。
　　青阳也被脆响声惊到，见火爆如月夜都不敢发作或是违逆祁合，心中又添几分惧意，他悄悄地缓慢地往桃源身后挪了几分，挪完抬眼就见月夜带着不屑剜了他一眼。心中落泪，如果可以，他现在更愿意跟外面丑陋的魔兽甚至暴躁的月夜待在一起。
　　不过为了照顾桃源，他狠下心在祁合的视线中细细拣了几块精巧的糕点予桃源，过了一阵子，桃源才又恢复平常的模样。
　　桃源一向吃软不吃硬，更从未有人算计到她头上。祁合的话她只信五成，虽拿不准他到底是些什么心思，不过既然无论如何都要确认元婴是否复活，她又不愿青阳牵扯过多，现在有人愿意出力，自然没有拒绝方便的必要。最坏不过多了个敌人，她一块除了便是。
　　元婴要找，星石要拿，她和祁合的表面关系自然得好好维持。方才她有些失态，漏了心绪，现在想来略微有些后悔。
　　只有了无牵挂才能随心行事，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桃源主动让青阳讲讲白丘的事，车内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些。
　　等说完白丘的大致情况，斜对着那张方几旁就传来祁合的声音：“桃源仙君，你过来。”
　　桃源疑惑抬眼，祁合竟抬手要她过去。
　　在这车舆内，两人就算站在一头一尾也能清楚地听到对方讲话，她不知祁合又准备玩什么花样。
　　桃源一手托腮，脸上带着虚假笑意看着祁合，身子倒没有动。
　　青阳端着茶壶卡在两人中间，因这奇妙的氛围左右为难。
　　桃源觉得像祁合如此小气的人，但凡事不如他意，定要恼起来，她心底打着看戏的算盘。
　　可祁合非但没恼，脸上也挂着几分笑看向桃源。
　　只见他先妥协起了身，三步就到了桃源跟前。
　　桃源心中警铃大作，觉得他祁合莫不是又想干架，正要掐诀时，面前的人突然蹲在她面前。
　　面对现在的境况，在一旁的青阳更是惊恐到不知所措。
　　祁合扬起左手，桃源稳住心神，猜想他果然是又想打一架。
　　桃源早就不忍，更不甘示弱，手刀架势做好，打算直接给他颈脖处来上一刀。想也不想就往前劈时，却见面前的祁合左手置于唇上，鲜血自唇边溢出，原是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祁合并无攻击的动作，桃源及时收手，手刀堪堪停在祁合肩膀上方，场面甚是精彩。
　　祁合轻飘飘看了眼桃源的手，桃源立马拍了拍祁合的肩膀，关切道：“祁合魔君，你肩上有东西，本君帮你拍拍，你不介意罢。”
　　桃源没错过祁合脸上略带嘲讽的神色，心底有些懊恼，又被他摆了一道。
　　祁合半蹲在桃源跟前，同前些日子相比，他气色好了许多，脸色不再苍白。他如此仰视着她，眉间一点红混着唇上残留的血迹，生出一种奇异的妖冶。
　　桃源正盯着那艳唇出神，祁合带血的指尖一下子触到桃源面上，眼下俱是一凉。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他指尖的触感，面下凉意消散，四周仅剩一丝独属于祁合血中的香气。
　　青阳尚未能消化所见，手背上突然一凉，带着些像被银针刺入的痛感，他差点没拿稳茶盏。
　　看向痛源，他手背上晕开一滴血珠，那血滴很快钻入皮下，仅留下一点印记，如一枚朱砂痣。
　　青阳忙看向桃源，桃源则是左右面颊处各多了一粒朱砂痣。
　　祁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拿起自己的茶盏，悠然抿了两口。也不在意那两人的目光，他缓缓放下茶盏，甚至学着桃源托腮的姿势，等吊足两人胃口，才开口道：“你们身上仙味太臭，要做堕仙还差几分魔气。本座之血，滋生魔气，恰能中和。之后取出血滴即可如初。”
　　又学着桃源方才拍他肩时的语气，祁合玩味道：“桃源仙君，本座一向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你不会觉得冒犯罢？”
　　无可辩驳的理由，拙劣的模仿，桃源许久没有燃起这般棋逢对手的好胜心。面上两粒朱砂痣颜色突然变得殷红，如同滑落的血泪，她咬牙切齿回说：“祁合魔君实在周到。”
　　祁合这人，真真是极小气、报复心又重，别人待他三分，他需得还上九分。桃源自诩极少碰见对手，上次切磋也并未分出胜负，既然祁合要玩，她桃源奉陪到底。
　　青阳手上冒着魔气，他正试图研究这滴血的名堂。在这个暗流涌动的狭小空间里，他家仙君温柔、体贴的声音响起：“青阳，去给祁合魔君添茶，要滚烫的那种。”
　　期间，月夜又进来一趟，假意要茶，很快又连带着茶盏一齐拿走了，出去时身上还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见了曲宴，开口便是：“太恐怖了，上次进去，祁合还是一脸怒容，现在好像心情又很好的样子，肯定没好事。这趟我果然不该强行要来，都怪言归哄骗我来，姑奶奶我回去就掀了他的药罐子......”
　　曲宴心中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原本得知左冥不会来，他还焦急了半日。结果幸好月夜是个拎不清的，又好哄骗，才能跟着，不然受折磨的就只有他一个！
　　说来其中缘由真没月夜和曲宴想的极端复杂，祁合心绪转变只因方才在他为桃源落血点痣之前，桃源看他时咽了口口水。
　　万年过去，她再怎么伪装也改不了本性，依旧吃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