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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破镜 ...
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诸葛亮意识已有些涣散。眼前明暗交替,耳朵里嗡嗡作响——疼痛让人无暇他顾,从牙缝儿里喊了几声“主公”,随着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便有团沉甸甸的东西滑出了身体。
我的孩子…
昔日云容月貌的丞相此时鬓发散乱,湿漉漉地黏在脸上。马谡说:丞相,您快躺好。他累得浑身瘫软,便随人摆弄——忽然觉出不对,挣开马谡,引颈喘道:孩子呢,为何没有哭声!
诸葛均说二哥你别急快躺下。可这是他的骨肉,他九死一生得来的珍宝,如何不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肘一撑就要起身——
“二哥,你快躺下,你在流血——”诸葛均快急哭了。婴儿孱弱,哭不出声便只有死路一条;怎奈祸不单行,还没救活小的,兄长下身又汩汩涌出鲜血。床褥很快被打湿,腿间扩出一大片猩红。
“让它哭…快让它哭啊——”诸葛亮眼前一阵发黑。诸葛均咬咬牙,狠下心来,一手托着软绵绵的婴儿,一手掌根在它背后连拍几下——孩子呛出一口羊水,终于不情不愿的哭了起来。
“二哥,是个男孩。”诸葛均含泪说。
诸葛亮听见了孩子哭,心力一卸,昏死过去。诸葛均为他揉腹娩出胞衣,他也只微微皱了皱眉。
再说城里,相府深夜火光冲天,烧得方圆几里尽人皆知;有好事者想出门看个真切,却见满街都是官兵,吓得再不敢探头。
万幸当年建造相府时,所用木材皆涂了防火的清油,只要一来水龙,便不难扑灭。
黄皓乔装赶到时,大火刚刚熄灭;相府仆役聚在墙根底下,皆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其实伤势最重的也不过是逃命时跌断了胳膊——黄皓眼睛扫过一圈,便有几人心虚的埋低脑袋;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人尖子,竟然闯下如此大祸,这般无用之人,怎的没让大火活活烧死?
黄皓对领事长官露了身份,低声问:府中可还有人?
长官紧张起来:已检查过多次,不、不见有人。
黄皓点点头。那人空咽一口,说:丞相大人,今夜似乎并不在府中...
市井居民,哪里会知道朝堂上的龃龉?黄皓便答:是,陛下早先令他外巡了。
那人显然松了一口气。黄皓微微一笑,轻声说:我今出宫,是因陛下牵挂相府安危。丞相与陛下情同父子,欲害丞相就是欲害陛下,放火之人,其心可诛;一日不查明,陛下便一日不能安寝,陛下不安一日,小人项上人头便不安一日——还望大人助我,早日查清纵火之人,好向陛下复命。
那人忙不迭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请大人吩咐。
黄皓一指院墙底下瑟瑟发抖的人群:起火时只有这些人在府内,嫌疑最重,不可不查,请大人让我把他们带回宫中,由陛下亲自主理审问;再者,请大人借我几套官服并一块县丞令——事毕自当奉还。
黄皓乘的马车离开皇宫不久,又一辆马车悄悄停在了皇宫前。
这一夜,不合规矩的事已出了太多,宫门守卫也有些恍惚;再看来者,也不是他们能挡之人,搜过利器,便通报放行了。
皇帝独自坐在寝殿中央,盯着跳动的烛火不知所思。听完通报,“哈”地大笑一声——那个梦,这么快就要应验了!
可赵云并未穿甲,手上也没有铁刃;他一身常服,披着银色大氅,带着一脸痛心神色——仿佛只是个恨铁不成钢的长辈而已。
为臣的无意行礼,为君的只当死期已至;君臣相对,一时无话。
还是赵云先开了口:“陛下,相府突发大火,丞相不知所踪,这是为何?”
刘禅懒懒道:“将军怎的来问朕?朕比将军还想知道呢!”
赵云压着火气:“陛下,有些事,臣本不愿多言,可你…逼丞相太甚!”
刘禅忽然一阵委屈:“朕如何逼他了?将军可知道他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事吗!他想坐皇位,直接问我要就是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陛下,”赵云忽然放轻了嗓音,“陛下认为,臣会害你吗?盼陛下如实相告。”
刘禅双手覆面:“朕不愿信。”
“当年陛下降生,婢女抱着陛下出来…先帝、云长、再是翼德,说起来,臣是这世界上第五个抱起陛下的人…”
“臣右肋后方有道五寸余长的伤口,是那年在长坂坡,为护着陛下,生生挨了人家一刀。非臣居功,陛下身上有两条命,一条是先帝与先皇后给的,另一条便是臣给的。”
刘禅掌心开始湿润。
“陛下襁褓中时,便与臣亲密无间…后来臣有了自己的儿子,臣抱他们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如抱着陛下的时候长…陛下一年一年长成,待臣亲近信赖,不减往昔。臣每念及…常常感恩垂泪…”
“陛下,你真的认为,臣有可能害你吗?”
“赵叔,我不相信——”刘禅哽咽道。
“可臣想说的是,诸葛丞相疼爱陛下之心,胜臣百倍、千倍——陛下,你不该那样对他。”赵云略一停顿,叹道:“陛下刚才问臣,知不知道丞相背着你做了什么事——臣知道:夙兴夜寐、呕心沥血、竭智尽忠,唯此而已。”
刘禅忽然掩面摇头,泣不成声。
鬓发霜白的将军默默看着哭泣的人君,恍惚间又看见了多年以前,被他抱在怀里,嚎啕大哭的孺子。
刘禅仍在摇头:“可是赵叔,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你不知道——他现在一定恨极了我,赵叔,你不知道……”
“陛下,事已至此…”赵云叹了口气,放慢了语速:“臣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给陛下听——丞相今岁将有获麟之事,名已取得,单一个瞻字,唤作…诸、葛、瞻——”
刘禅猛地抬头,一脸的眼泪和难以置信。
“陛下…”赵云声音低哑,带着温柔的责备和无奈:“丞相不愿人知,只恐有人借此生事、祸乱朝纲,实无他意…可如今看来,这个有心人…怕是已经在沾沾自喜了罢——”
诸葛亮产后血崩,生命垂危;好容易止了血,脉息已弱得几乎探不到。只能每个时辰撬开牙缝,灌进去药汁米汤,再用药酒一遍一遍擦拭身体;有几次喂不进药,药汁顺着嘴角蜿蜒而下,诸葛均生怕他一声不响的去了,颤颤巍巍来掀他眼皮,看到瞳仁没有散开才安心。
第三日晨光熹微,诸葛均看见他睫毛颤动两下,心道这一关算是闯过了;转身去厨房准备吃食,再返回时,人果然已经苏醒。
好像在梦里走完了半生,醒来身上散了架似的,每一条骨头缝都酸疼不已。诸葛亮咬牙坐起身子,便见弟弟端着碗盘进来。
“长溪,我这一觉…睡了多久?”
睡?诸葛均不由得心生好笑,说:“也不长,三天三夜而已——吃点东西,把这药喝了。”
他咽了两口米粥,便去端那药碗。“这药好苦。”
诸葛均也不说话,只盯着他看,似要从他身上盯出一个说法来。
他只当没看见。放下药碗,问:“夫人呢?”
“嫂嫂刚睡下。”昨晚婴儿发起低烧,夫人照顾了一夜,好在过了后半夜,烧便渐渐退了。
诸葛亮欲言又止。终于是做弟弟的不忍心,说:“你把东西吃完,我去抱孩子来你看——”
“且慢——夫人她…”话说一半,再难启齿。
诸葛均明白他的意思,叹道:“嫂嫂哭了几次——她不会在我面前落泪,可眼睛一直是红肿的…二哥,她心疼你,她也…她也恨你…”
“我知道——”诸葛亮长叹一声,两颗眼泪砸了下来。
诸葛均急忙劝道:“可她对那孩子很好…二哥,你别太伤心了,要落病的!”
“城中可有消息?”他忽然问。
诸葛均摇摇头:“我顾不上那些。昨日马谡回城采买,应该会有消息送来。”
“查清楚了,是谁做的事?”皇帝高坐殿中,语气里全是强压的火气。
黄皓跪在底下,恳切道:“宫正司审了几遍,都是一样的说辞…想来,奴婢们也是听吩咐做事,断没有节外生枝的道理…”
“你在为己脱罪,别以为朕听不明白。”皇帝声音冷了几分,“这些人是你挑来的,说什么身家清白、做事稳重,闯下的祸却是惊天动地!朕本指望你戴罪立功——若再查不出纵火之人,朕一定杀你!”
“陛下息怒,容奴婢细禀——奴婢已暗中探访周围百余户居民,并相府仆役供词一并奉上!奴婢是蠢笨之人,要查明纵火元凶,只能仰赖陛下圣断!”
马车夜行、相府起火、丞相失踪…刘禅眉头越拧越深:若是外人蓄意谋害,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何必深夜行车...就不怕惊动官府,引火烧身?
官府、官府……
刘禅久久不发一言。黄皓小心觑着他脸色,大气都不敢喘。
又过了许久,久到黄皓都疑心自己是否该再出言提醒一二——皇帝忽然重重放下手里证词竹卷,大声说:“罢了!朕去看看丞相!”
黄皓大惊。皇帝正迈步往殿外走,忽然回头一指他:“你随我来!”
黄皓又是一惊,正要跟上,步子还没迈开,皇帝先改了主意:“不必了!朕一个人去!谁也不许跟着!”
黄皓立在原处,进退两难。皇帝似乎也觉得自己一会一个主意不太端庄,停下想了一会儿,说:“你去,找两身寻常百姓的衣服,再找辆不起眼的马车…你我二人前去即可,不必知会旁人!”
马谡怕引人察觉,不敢久留,当夜便回了城;每日入朝行事如常,有好事者议论他便凑上去听,真跟个局外人一模一样。
只是每日事毕,要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城,再骑快马赶来;城外所缺的药材补品,也由他负责采买。如此过了三日,终于盼得丞相苏醒。
诸葛亮听得鼻中一酸:“幼常,真是多谢你…”马谡眼中带泪,笑道:“丞相本不是动辄落泪之人,如今有了孩子,心肠也软了。”
马谡说,相府一场大火烧得人议如沸。官府称是底下人做事不仔细,幸好扑灭得及时,丞相又出巡在外,并未酿成大祸。
诸葛亮忧心道:可有死伤?
马谡摇头:府内五十仆役全逃了出来,一个重伤都没有。人们都说丞相是至德之人,连住处都有神灵庇佑呢。
诸葛亮长吁一气:此计太险、太毒,为了我的孩子,置几十人性命于不顾…万幸没有出事,否则即便我以死谢罪,也不足回抵万一…
诸葛均冷哼一声:就算有冤魂索命,也该冲着皇帝去!要不是他步步紧逼,二哥何至于此?
难得一次,诸葛亮没有反驳,或令他住口,只是面露伤痛之色。诸葛均便悻悻的闭了嘴。
忽又想起什么,说:“幼常,你回去罢,这两日不必来了。我担心有人起疑,一路跟来就不好了。”
马谡应了是,又问丞相日后如何打算,总不能永远匿在这里。
诸葛亮沉沉叹气:“陛下登基以后,性情变化如此之大,定是背后有佞臣作乱…一旦天子失德,国家轻覆,只在旦夕…我受先帝托孤重任,享倾国之权,不敢不以大局为重…再过两日,等我好些,便回朝面圣,肃清君侧——”
“二哥!你都这样了,还处处想着那黄口竖子!”诸葛均忍不住道:“若他必不容你,又该如何?”
诸葛亮语气从容而坚定:“生以身谏,死以尸谏。”
“二哥!”诸葛均万万想不到他有这样的决心,痛声泣道:“你何苦受那样的委屈!二哥,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骨肉,又手握废立大权——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左右你的孩子也是刘汉血脉,取而代之,并不算辜负了先帝!”
马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却见诸葛亮神色平静,似乎早知弟弟会有这样一番话。但是并不顺从,也不严厉反驳,而是问道:“瞻儿呢?”
瞻儿?诸葛均一脸疑惑,马谡刚要开口,诸葛亮先替他答了:“瞻,是先帝给我儿的名;诸葛,是我给他的姓。本该是我去夫人房中探望,看样子是等不住了——瞻儿平安出生,均弟当居首功,瞻儿应当来拜谢他三叔才是。”说着对马谡眨眨眼:有劳幼常,去请丫鬟把瞻儿抱来。
“不必了!”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三人皆是一惊。
黄夫人立在门边,怀中抱一个鹅黄色襁褓。款款走来,说:“你的儿子,我给你送来了。”说着,把襁褓往他怀里一递。
这孩子不足月而生,抱着只有小小一团;此刻熟睡着,小脸半埋进襁褓中,已然可见日后高鼻阔额的好面相。
瞻儿…诸葛亮才抱了这孩子一会,眼泪已经流了一大串。余者亦为之动容。诸葛均通晓他心意,只得含泪劝道:月中不可落泪…二哥,你太傻了——
诸葛亮泣道:“我膝下单薄,中年得嫡子,多蒙先祖荫庇…当择吉日,敬告祖宗,名入族谱——”
夫人扭头避开他泪盈盈的目光,听他语带哀求,眼泪还是扑簌簌落下来。“夫人,以后你就是这孩子的生母,万望夫人——”
“黄氏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知晓一些礼数。须知父母为人之本也,如此来路可疑的婴孩,我如何敢为其母?”黄夫人声音冷硬,“先生之请,妾断不肯受。”
诸葛亮闻言一怔。随即怀抱婴儿,挣开另外两人的搀扶,慢慢下了床;夫人猜到他要做什么,心头一震,只还硬着心肠不肯回头。
诸葛亮怀抱幼子,慢慢跪了下去,膝盖磕着冰冷的石板,冷意瞬间蹿遍全身。“夫人教训得是。不怕夫人笑话,此子是亮在永安侍疾时…有的。若非国家罹遭大难,按理该将此子送进宫中,由君父教养…只新君年幼,立威不稳,若有人借此子生事,更使国家飘摇,吴魏得利——”他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小腹冷痛钻心,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家国难两全。亮虽身处高位,旁人所见的是一手遮天的风光,可背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光景,只有夫人与我知道——”
怀中婴儿似能体察父亲苦楚,嘤嘤啼哭起来。诸葛亮声音发颤,还是硬撑着说下去:“亮德才鄙薄,护不住自己的骨肉…此子若无夫人疼惜,断断活不过今冬——”
说完便一手抱紧孩子,一手撑地,颤颤地拜下去。夫人早已泣不成声,终是不忍看他这样。一步上前抱起孩子:“罢了!罢了!幼子何辜,早知今日——罢了!”
到底是产后体虚,才跪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寒气浸体,病得下不了床;自己难受不说,连孩子也见不成了。
“正好。让他多和夫人在一起,母子间也能更亲近些。”诸葛亮眼睛盯着药碗,耳朵却不能不听着旁边厢房的儿啼。诸葛均知道他嘴硬,放在往常定要挖苦两句的,如今只是叹了口气,说:“你放心,嫂嫂对那孩子很好,虽然…一时还不能视如己出,但也算尽心尽力,疼爱有加。”
诸葛亮不觉又红了眼眶,慌忙低下头去。诸葛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刚才在药房,嫂嫂问我,她害你受凉生病,我恨不恨她。我说,那是他咎由自取,活该的。嫂嫂便哭了,她说你太苦了,而且以后只会更苦…嫂嫂心里还是有你的——”
终是我对不住她。诸葛亮低头搅着汤药,默默良久,才说:“也不知城里怎么样了。我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宁,这样也不利于养病,不如早些回去,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
诸葛均这回再不肯由着他,坚持要他出了月再走——笑话,这样的身体一路颠簸回去,非散了架不可!诸葛亮软话硬话说尽,人家就是不松口,气得他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倒真应了他那句话: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远远能望见桑林时,皇帝便叫停了马车,令下马步行,以示至诚;手握门环那一霎忽然心生恐惧:倘若他再也不愿见我——
诸葛均在院中配药,听见门响,下意识地起身去应门,口中还念念有词:防风三钱、川穹两钱…等察觉不对,手已挪开了门栓——马谡来一向是骑马,今日为何不闻马蹄声?
刘禅一见眼前与那人有七分相似的面孔,便知没有来错地方。双手作揖,恭敬道:“有劳先生通报,刘禅求见诸葛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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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火那段灵感参考俄剧
r9李严唯恐天下不乱:陛下,你还记得叶卡捷琳娜大帝吗,她是怎么生的?
(划掉)
私设一大一小身体不好是因为皇叔阴魂不散()
耷:坏了!我不是祥瑞了!
对后续有点想法,但不多。如果有情绪会先写别的
我们明年再见!(这回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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