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抄手123

2、回门

　　我住的地方是一处偏远，叫仰云阁，回去的路上路过后花园，这后花园修建的当真是每每看到都会觉得不安。太过华丽了。灵儿看我对这花园颇有些留意便多了些话“徐姨娘，你不知这这花园是今年刚修缮好的，您瞧这条小路啊两边用的都是鸡蛋大的夜明珠。奴婢门刚开始没见识，白天黑夜的守着怕磕碰丢，还闹出来不少笑话呢”“咱们脚底下的是琉璃碎，本是一整块的琉璃，少爷觉得没有新意就让咱们打碎了铺上去请了几百个师傅日夜不停的停的打磨了好几个月呢。等晚上这夜明珠和月光交相辉映照在这小路上才真叫好看呢。”我越听颜色越沉，这鸡蛋大的夜明珠就是皇帝的后花园也不知道找不找的齐这么多颗。

　　当家主母不待见也好，这过眼的富贵就是过眼的云烟，还是不如头上的脑袋值钱。当今圣上年老体颓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会越来越老，越来越颓，若不能找对下家......不禁又有些庆幸还好不是正妻，时局不明，宴家为官并不清正，一个妾若是丢了，也无大碍吧。想到这连脚步都变的轻快了，灵儿被我这一会皱眉一会笑弄得疑惑不解，只当姨娘在夫人那受了气，并不知道这姨娘刚进门就盘算怎么跑了。

　　父亲母亲觉得此事委屈了我，我的嫁妆填了又填，宴家财大气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在这这几年光景，哄好宴云就算我不想，也很难不富的流油。想到这就加快脚步急急回到仰云阁，叫来了我母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如意，去把我嫁妆里地段好的和生意好的铺子挑出来，明儿让掌柜的来府上说我要见见各位，记着让她们带着账本”想了想又对如意说“去把灵儿叫进来”

　　灵儿年级尚小双颊肉嘟嘟的有几分喜气“灵儿，少爷一般这个时候在哪？”“瑾姨娘，少爷往日这个时候都在书房的”我微微挑眉有些不认同的重复：“往日都在？”灵儿到底年级小没理解我对晏家家风的抵触。小嘴张张合合的解释着“少爷很勤勉的，少爷文采也是极好的，少爷对下人也是极好的”我及时打断她“叫下面人去端一碟少爷喜欢的甜点来”“是，姨娘，奴婢这就去”我一边擦拭着宴祖母送的红珊瑚好像越擦越亮，便打定主意以后老夫人那里也要常去，一边思索着后日回门，不知父兄在朝堂上如何。晏家这边能接触到的也只有宴云。总要探探口风的。

　　置书阁外，晏云的随身小厮拦着我期期艾艾好不可怜“姨娘，您好是别进去了，少爷正气头上，您别被牵连找了不痛快呀”我略作为耿直到“为甚不痛快，我带来了云儿哥最爱吃的桃酥。他见到定是高兴的”小厮带着我离书房远了几步更方便说话了些才开口“今儿早，在123约好与几位公子作诗，那李家小郎作诗比不过，就说...”“支支吾吾什么卖什么关子，姨娘问什么说什么皮紧了不成”未待我开口，灵儿眼睛睁的圆圆怒气看着小厮。想来都是家生子又都在少年身边伺候一起长大，还是相互熟稔些的。

　　小厮皱皱眉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又不能直说那小子讽刺少爷就算是在世李白也进不去殿堂一步吧，这话他怎么敢重复怕才真是皮子紧了。少爷的心病估计就是哪怕才学再好也没用，祖父已经是首辅，父亲又在监管盐矿权的位置。晏家是真的不能在出一位状元郎了。这也是没办法呀，早几年也不是没试过，放榜之前硬生生被六部言官联合上奏弹劾晏首辅徇私舞弊。生生的把少爷的名次撤了下来。书阁的门被扔来的镇纸弹开，“平安，把姨娘请进来。”我被吓了一跳，可没人告诉我这位爷儿脾气不好啊。回身端过糕点跨进门内，小厮识趣的阖上房门。

　　我看也不看地上的镇纸，一步一生莲的走过去“是谁惹了子美？这样好的镇纸也白白糟践了，这人可真是该打”晏云负气一般头也不抬的执笔写着入神。我便不做声在身侧垂手而立，纸上“ 洛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原始天尊，一城有感 ”“岐山丹凤双成祥......”待看清写的东西之后不禁感叹：“好词”宴云听到这话脸上并无被夸奖的喜悦之情，而是将纸张团作一通又扔了出去，脸上一闪而过的委屈与不甘。

　　我将废纸捡起妥帖放于袖中“这是作什么？”晏云语气不善的问。我故意插科打诨：“怎的，子美是觉得我分不出好词？我的评价污了子美的词才这样糟践的么？”心想哼你这东西我还真拿着有用。少年被我说的一愣打探的看着我似乎是很受用我的夸赞“你是状元的女儿，我怎么会如此想，以前怎不觉的你这么刁蛮”“子美以前何曾见过我？”晏云不愿回答拉过我坐在他的腿上，将头埋在我的发间。能听到少年喷出的浅浅呼吸。双手及其放松恣意的搭在我的腰上，低声姣姣，姣姣的叫着我的乳名，像一个讨要饴糖的小孩子。

　　我被哄的迷迷糊糊出了置书阁才发现又被糊弄过去了竟没问出从前是何时见过我，我对他可没甚印象。糟糕，本是想着问后日回门那天他要不要一起的，咳果然是美色误人。\"灵儿，你去让平安问少爷后日的归宁日，是否有时间一起。\"

　　三日后，归宁的小轿上。想起灵儿的回话：“少爷说，礼品已是备好的，姨娘可以住一天再回府。”抬头看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还说：“少爷不陪您回去，是为了您好。”说罢像犯了错误一样低着头。我不在意的挥挥手“无妨”父亲看到我一人回来脸上神色莫测，一旁的娘亲上来拉我的手欲言又止，我爽落的先开口道“一切都好，子美待我也甚好。”我特意说的是晏云的字，好让母亲放心，母亲连连道“好，好，那就好。”

　　只是短短几日，再回来，感觉恍如隔世，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娘归宁时都这般多愁善感。嫂嫂愉快的看着我“姣姣要当小姑了”我眼神一亮看着嫂嫂的肚子，母亲这次打起精神慈爱的看着嫂嫂“月数还小，还尚未显怀。娇娇也要.....”不知是想到我是妾室的身份还是想到我是晏家妾又楷楷眼泪。

　　我不禁轻叹气“母亲莫要忧思过甚”想再开口劝慰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用饭后，我将灵儿打发出去径自去了父亲的书房，我明日回晏府。今日父亲定是会在书房等我。“父亲安好”行完一礼后。“姣姣陪父亲下一局吧，你二哥棋艺不如你啊”我净手后落座执起黑子。父亲看似随意开口“鞑靼在关外一带烧杀抢掠，总兵被杀边境告急。现今朝廷上为了派谁的接替吵得不可开胶”晒笑一声后“鞑靼派人送来了求和贡书，今儿圣上问大臣怎么办，群臣无言，又问首辅大人，宴大人怎么回你可知？”“女儿愚钝，不知”我恭敬的回答。父亲将棋子稳稳落下哈哈大笑。对了，首辅大人也说他不知。

　　我顿了顿，也放下棋子。从怀中掏出前日晏云写的青词“先请父亲过目”恭敬的放在棋局上。徐侍郎看了片刻后“的确是圣上能看的上眼的青词。”随即惋惜道：“若你几个哥哥有一个能有这种天赋也好，且不说你哥哥们就连为父这礼部侍郎也”说到这脸色微变，我仰起头伪作天真道“父亲，是不是只要哥哥们青词写的让皇帝满意，哥哥们也会平步青云啊？”晏家对青词下的功夫可见一斑，其中尤为晏云文采最优，上给圣上的青词大多为晏云代笔。而晏济那老儿也被戏称青词宰相，想必要拉倒晏家想进入内阁，青词才是关键。马上就是圣上的祭天日，这个关头晏家正是得意的时候。

　　也是用这词提醒父亲现在还动不得晏家莫要以卵击石。徐侍郎哪里会不知道呢。看着眼前的女儿想到让他下定决心把姣姣送进晏家，还是因为一日下朝后，掌印太监手下的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徐侍郎，接下来几分钟的对话，徐侍郎脑袋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滴。近日因太子禁足风波，徐侍郎是能感受到皇帝对他的逐渐疏远，毕竟谁叫他也隔三差五的上折子劝皇帝早立皇储呢。其实这也怪不得徐侍郎，皇帝天天磕丹药，哪天给自己整没了，这太子是国之根本是个臣子都会时不时的操心一下。小太监低语道“徐大人，今日晏大人与圣人闲谈，夸徐大人您勤勉才德俱佳”徐侍郎越听越不安，老狐狸不会平白卖他的好，他是前任首辅的学生，虽不深走动但也改变不了当是是被前首辅推荐才由地方升到京城，定是有套。果然下一句就是：“唯一点不好，有点二心。”仅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女人的婚嫁。于是徐侍郎下定决心把他悉心培养出来的嫡女用来联姻。权臣之间的联姻当然是怕皇帝生疑的，但是抬进去一个妾侍就不一样了。至于掌印太监陈检，皇帝身边的近侍为什么会帮自己，当然是因为钞能力。哼难道只有晏济能与锦衣卫陆淮南同流合污么？不然就是哪天因为那句话不明不白的死在那个地方也没个人收尸捡骨，看前任内个首辅就知道了，有前车之鉴。

　　此时的徐怀瑾还不知道仅仅因为御书房的一次闲谈，自己的命运就被决定了。

　　“父亲，父亲？”看着发愣的父亲不知在想什么。大概是与自己有关吧，父亲在抬头时看自己的眼神中颇有几分愧疚被我捕捉到了。够了有这一两分愧疚关键的时候就够活命了。随即又故作深沉“虽眼下情形荒唐了些，但父亲这番话到让我想到了不仅青词归礼部，贡书也在礼部职责之内，互换贡书向来礼节繁缛这一来一回的拖延个十天半月应该不成问题的，父亲大可上折子，想必调去近四处城郊守卫兵增援不见得处境就会比现在更糟糕。徐侍郎沉思起来“女儿是想让为父接过这烫手的山芋？”满朝文武现在可都怕自己被推出去，平时骂骂人，上几本折子被打了屁股还算是荣誉，这会子顶了出去，打不跑鞑靼，事关国体尊严弄不好掉了脑地还要挨骂的。平时的言官这会也都哑火了。我随机话头一转，“只是这贡书一事事关国体，虽为礼部管制，但为国务大事，一切应听凭圣上做主。女儿愚钝。”徐侍郎重新看了看这个女儿，扶着胡子摇摇头“若是男子就好了”。男子？听得我心里一阵摇头，男子已经把这天下搅的风雨飘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