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一觉醒来被推上皇位这件事》鸣夜客

8、少年游

　　“暂且不说这些了，巍谷兄，你当真是要赶着去参加那些人举办的诗文会？”

　　于朝楟皱着眉头问道，他倒不是对这种联谊方式有所偏见，只是对举办的人没什么好感。如果他没推断错误的话，此次联谊多半是孙浩。此人倒算不上大奸大恶，只是过于热衷拉帮结派，按他的说法则是广交名士，他本人则是在背后瞻仰他人风采。孙浩其人的策论算不得上佳，多半是对前人的一些生搬硬套，但是他笔锋清雅，也多骚词。这样的人你说他没有文采未免太多诋毁，但是若说他是什么治国良才也未免言过其实。

　　于朝楟与他交谈过一二，后来发现两人属实是不对付，他本人好文，尤善策论。对于诗词也是偏好豪迈，不怎么喜欢那些小家子气的无病呻吟。于是便客客气气地婉拒了几次孙浩的相邀，却不想这人反而倒打一耙，说他心气狭隘，容不得他这么一个江南才子。于朝楟一怒之下这才搬出会馆，不想与这等人往来。

　　谁曾想王巍谷在前些天听闻了这所谓的诗文会，便一直兴致冲冲地谋划着参加，王巍谷先前随他搬至兴露寺便是一恩，更何况他还帮自己卖画筹钱度日，此是第二恩。眼下这人邀请自己一起去参加诗文会，于情于理于朝楟都该随他一起前去掠阵助威。

　　“于兄有所不知，这次诗文会倒是与以往大不一般，据说是南北举人共襄，比拼的也是策论。那孙浩便是再有本事也不会在此时生事，更何况你的策论乃是一绝，你若是不去，岂不是坐实了你惧怕那姓孙的。”

　　王巍谷对此事异常的上心，他在此前便打听到，这次的诗文会不是以往那些小打小闹能比拟的。说是老太傅之孙亲自出面相邀，无论南北地域皆可参加。比试的也是策论，而非雅诗骚词。他倒是模模糊糊有所预感，这次诗文会上会出现了不得的大人物，自己若是抓住这个机会，日后登科也算走了条捷径。叫上于朝楟也是有自己的考量，自己和他本是同乡人，算得上同气连枝。诗文会上若是二人都能得贵人青眼自是最好，但若是于朝楟比自己运道好上那么一丝，那日后他也不会忘记自己这份恩情。

　　另一方面来说，自己要是一声不吭抛下对方去参加诗文会，且不说于朝楟听闻此事会不会对自己心生嫌隙，日后两人愈行愈远。那旁的举子也会认为自己品行有缺，日后再难深交。总之叫上一个于朝楟帮自己掠阵助威绝对是一件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于朝楟听了王巍谷的话心下自己也在考虑，他倒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觉得此次诗文会南北并举，较之以往多有不同，参加的人也是大为丰富。自己不去终究是心下遗憾，更何况那么多举子众目睽睽之下，那孙浩总不敢再胡乱攀咬，自己也好借此机会出一口恶气。

　　“如此多谢王兄相邀，某却之不恭了。”

　　“这话可使不得，能得于兄相陪，亦是大幸。”

　　另一边的代王府，虞瑾策正沉迷于自己买回来的山水画不可自拔，舒公公见他看得入迷便识趣地不去打扰，只是吩咐侍女小心注意房里的动静。

　　王芸姝把满是香火味的衣服换了下来，左右寻不到代王人，问了一圈才知道，虞瑾策自打回来便径直入了书房看画一直没出门。她在心里倒是觉得又气又好笑，虞瑾策这也不是头一回了，碰上自己喜欢的画作或是诗文，就可以把一切外物都忘掉，假使没有外人提醒，他连饭都能顾不上吃，比自己的弟弟还痴迷于此。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代王身后，冷不丁地戳了戳他的腰。就见眼前的人猛地转过身，险些要跳起来。在看见是王芸姝后，虞瑾策这才放心，又不免抱怨道。

　　“你来就是了，非得搞这些，要是以后吓着别人怎么办？”

　　王芸姝揶揄一笑，“怎么不怪你看画看得如此痴迷，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你倒好，自兴露寺回来连身衣服都不换，就在看画，再没人打搅，你怕是连饭都能忘了。”

　　虞瑾策没话反驳，只能咳嗽几声，他眼下倒是觉得自己身上满是香火气，虽说不是难闻，但是时间一久还是觉得刺鼻。王芸姝知道他脾气，就对他笑着说。

　　“你这画摆在这又不会长翅膀飞了，还不赶紧换衣服去。”

　　眼见着虞瑾策被自己打发着去换衣服，整个书房空落落的，只有桌上摆着的几幅画卷。王芸姝不免有些好奇，她倒是见过自家夫君买回来的那些花鸟鱼虫的闲画，画的倒是颇有雅趣，就是没署名，夫妻两个都对此深表遗憾。眼下这些新画自己倒是没看过，心下不免有些好奇。桌上摆的，不止是画，更有几张闲纸。

　　前尘黯，双鬓斑。望断长安只见关。

　　王芸姝多少有些惆怅，这一看便是虞瑾策写的，他虽说自己不在乎就藩，但还是自觉亏欠，尤其是有了瑶娘之后，更是觉得是自己害得妻子儿女享受不了京城荣华富贵，还要随着自己远赴边塞不得回返，虽然不曾言语，但是到底藏不住。

　　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当初听闻旨意也曾背着父母双亲偷偷哭过一夜。她那时到底是豆蔻年华，对自己的未来也尚且止步在加一个父亲定下的，知根知底的人，好走完自己一眼看得到底的人生。谁曾想旨意来得突然，一夕之间自己便从人人艳羡的江南闺秀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藩王妃。她要嫁的人像是个影子，看得见摸不着。比起日后要远赴封地，她那时也还是小女儿态，满心满眼都是假使代王不喜欢自己，那又该如何相处。

　　现在想来，自己怕是穷尽一生好运，才能遇得上眼前人。

　　“女子拆开不成好，秋心合着却成愁”当时闺中读着只觉得女子无理取闹，离了心上人便如此多愁，后来想想，假如代王把自己留在京城，独身赴代，自己又能好到哪去。

　　虞瑾策换了衣服，他不急着回去。芸姝定已经看了自己写的句子，眼下回去徒增尴尬。她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家里千娇万宠。嫁了谁也比嫁给自己强，先天不足，又不受宠，就连封地也远在边疆。倘若没有自己，倘若没有自己的话......

　　鸟雀振翅，天边只剩一抹剪影。眼看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