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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金鳞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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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子上的画有七八副,虞瑾策不是很想自己一直提着,就继续与那年轻人攀谈。
“如今距离会试不到一旬,你怎么还有闲心在此摆摊卖画,不担心自己中不了榜?”
年轻人愣了一下,“这倒不至于,像他们城中会馆里的有些举子,明明也是时日迫近,还有什劳子心思在那天天筹办同乡会,诗文宴。好似自己已经金榜题名,也不知从哪来的底气。”
虞瑾策挑挑眉,会馆的作用可不就是这个,不是所有进京赶考的举子都能得偿所愿,有不少人就是借此机会提前笼络人脉,与自己看好的人极力打好关系。至于会馆就是将走入仕途的学子们分出了地域或是文派不同的阵营,随着时日的推移,能够进入朝堂的人越多,这些人背后所代表的集团便拥有水涨船高的名声与力量。
可以说真正能走到朝堂上的那些人,每一个能逃得开这种关系的束缚。
“你倒是把这种事看的一文不值,不怕你的那些同乡在背后排挤你?“
“我自有满腹才学,哪里需要他们那些人来恭维。”
这活说得是一点都不客气,就差没指着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直接开骂。虞瑾策咂咂舌,看这位这个样子估计身上是有点底气的,就是没经历多少事,不知道抱团的人能对自己身边的异类下多少黑手。到底是萍水相逢,他人的事也轮不到自己管。
这个时候舒公公陪着王芸姝和瑶娘出来了,眼见有人帮自己提画,虞瑾策也不多做纠缠,便和年轻人道别,收画离开了。
回到府上,虞瑾策便小心翼翼地把几幅画都展开,准备仔细欣赏一下。虽说自己的那块玉佩其实并不算贵重,给出去也不会心疼,但是这个画是真的确确实实戳在了虞瑾策的心坎上。
展开之后,有一页纸便展露出来,似乎是不小心卷进去的,想是那个卖画的年轻人没有展开画卷仔细检查,虞瑾策有些好奇地读了读,纸上是半篇词论,字如刀一样锋锐无比,力度之大连纸面都被墨沁透了。
“露沾草,风落木,岁方秋。”
下面被涂掉了几行字。
“使君宏放,谈笑洗净古今愁。”
淋漓字墨,涂得半纸。
这怕是即兴所作,却是写尽了英雄气。
有如此才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那年轻人为何有底气口出狂言。
虞瑾策哑然失笑,他将能看得清的词仔细誊抄了下来。难觅另半,能得佳句已是大幸。
另一半,拿到玉佩的年轻人转身走向兴露寺的僧房,除却京中会馆,也有不少图清净的举子选择投宿寺庙,这也引得不少女眷三俩结伴来兴露寺烧香拜访。大抵是看了那些世俗□□,只觉得自己若是能在这个时候拜访寺庙,便是一定能遇见那相貌堂堂的才子随后二人幸终。倒也不想想,金榜题名者何其稀少,便是相看的人侥幸高中,那男子登了科,还有几个能想得起庙房初遇。
左右这种事与自己无关,年轻人摇摇头,他对自己看得清楚,就是追名逐利一俗人。眼前蝇头小利不足挂念太多,真正大展宏图要在自己登科之后。
“巍谷兄,今日回来得如此之早?”
僧房内还有一个年轻人正手持书卷苦读,见他今日回来得如此之早,未免有些诧异。
眼前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出自吉安府,彼此在进京赶考的路上遇见,能在路上相逢同乡人自是幸事,更何况经过一番交谈后,两人都为对方的学识谈吐所倾倒,互相奉为知己。进了城入了会馆才发现,有不少人熙熙攘攘搅得人安不下心温书,王巍谷倒是对此无动于衷,他家里祖上经商,哪怕他读书时也是时常听闻外头喧闹。但是于朝楟就十分不适应,万般无奈之下才选择搬到郊外僧房,足不出户地读书。王巍谷觉得自己一个人留在会馆未免无趣,就主动提出两人一同搬到僧房。
于朝楟手头拮据,有了空闲时间便画些闲画,摆到寺庙外头去卖,用来换些柴米钱,他人长得好,时常便引得那些女眷一起来看人,但他又不会花言巧语,往往画没卖出去几副,人倒累得够呛。后来还是王巍谷看不下去主动替他担下卖画一事。
“前几日同你说过的大主顾,今日碰巧又遇见了,他倒是豪气,直接把你的画全部包下来了。”
“这次人家身边没跟着管钱的,直接把自己的玉佩抵给了我,最近两天我们不是收到那帮家伙诗文会的邀请嘛。进城的时候顺便去当了就是。”
于朝楟有些皱起眉头,他有些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但是眼下也没更好的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