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劫》顾染

20、Chapter 20

　　“石浅，我劝你别打陆宇的主意，陆宇不可能喜欢你这种看起来傻呆呆的家伙。”苏唯一自那以后每隔三两天便给我发来几则警告信息，我成为了苏唯一的心病，同时也成为她跟陆宇不断争吵的理由。

　　“陆宇，我想申请换房间，我不想像现在这样每天被动地夹在你们中间，不仅给你们添堵，我自己也不开心。”我忍耐许久终于把压在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小石头，你才没有给我们添堵，那个给我添堵的人明明是苏唯一。”陆宇放下手中正在书写的钢笔抬头看着我。

　　“可是你们俩的关系确实有因为我受影响。”我加重语气强调。

　　“小石头，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存在问题，苏唯一的思想很病态，她容不下我身边有任何人出现，同性不行，异性不行，巴不得谁也不理我她才能放宽心。我必须得借着这件事情把她的错误行为矫正过来，否则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陆宇耐心地对我解释。

　　“那我应该怎么做？”我问陆宇，我本来想说的是，我不想成为你矫正苏唯一的工具，可是我很难开口拒绝别人的性格再一次阻止了我。

　　“我们还有四个月就回陆城，你能在这最后四个月再坚持一下吗？我保证以后不在宿舍里面和苏唯一吵架。”陆宇生怕我不答应。

　　“你确定我换房间对你们的关系没有缓和？”我仍旧有些疑惑。

　　“我确定，我实在是太了解苏唯一，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她的这种变态行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如果你搬走，她会认为你心里有鬼，反而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况且我也知道，如果你申请换房间一定会被分去宋了了那里。我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你们不是同一种人，她会把你带坏。”

　　“不会的。”我否认陆宇关于宋了了的言论。

　　“小石头……算了，我和你说实话吧，你来这边之后，你姐一直都在和我通电话，她有拜托过我要好好照顾你，所以刚刚那些所有牵强的理由都可以作废，这才是我一直坚持要把你留在我身边的真正原因。我答应石弯姐的事一定要做到，否则我回陆城也没办法跟她交代。”陆宇迫不得已地对我说出了挽留我的真正原因。

　　“我明白了，陆宇。”我没想到在这场对话里会听到石弯的名字，我也没想到她会通过陆宇来了解我在异乡的动态，我还以为她想忘了我，如同我想忘记她那样……

　　陆宇果然说话算话，那场谈话过后苏唯一每次发起争吵她便会起身去走廊亦或是操场，我将苏唯一的手机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日子渐渐清静许多。宋了了经常会叫我出去玩，我几乎每一次都答应，一来是想给陆宇和苏唯一留点二人空间，二来是我觉得自己的个性太过沉闷，或许是时候接触一下我过去不曾了解的花花世界。

　　宋了了每次带我去那些喧嚣的场合都会先帮我叫杯酒，然后她便会惯性地把我扔在一边，我喜欢坐在角落里看她周旋于男男女女之间。宋了了说她不会强求我爱她，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爱上她就会站出来阻止她和别人纠缠不清，她等着那一天，我却告诉宋了了，她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因为我即便如何努力也无法把石弯从我的内心清除。

　　两个月后交换生再度组织聚会，宋了了主动帮我挡了很多酒。

　　“小石头，你们在一起了？她怎么这么护着你？”陆宇醉醺醺地搂着脖子问我。

　　“别乱说，我们没在一起。”我提醒陆宇。

　　“记得我今天说的话，她做你朋友可以，可是做女朋友不行，千万别跟着学坏。”陆宇捏了捏我的手臂示意我要认真听她讲话。

　　“嗯，知道了。”我漫不经心地点头附和，我从来都不认为宋了了会把我带坏。

　　那天晚上我们玩了比I Never更不靠谱的游戏，那个游戏就是臭名昭著的真心大冒险，宋了了被要求走到人群之间突然爆粗口然后痛哭着道歉，我被要求边唱边跳盛情邀请陌生人参加我们的聚会，大抵是因为酒精的怂恿，我成功地邀请到一个神情有些落寞的女孩加入我们中间。陆宇则被要求亲吻在场所有人中间任意一个，她目光环顾四周一圈最后锁定了我，如同蜻蜓点水般做做样子亲吻我面颊一下。

　　至于那帮男生则被整得更惨，他们被我们要求戴假发、涂唇膏、穿高跟鞋，额头上写着我是忍者神龟。左边裤管被剪七分，右边裤管被剪五分，每一个人都疯狂地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我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心中郁积许久的情绪得到了些许释放，我的确有在享受这样的玩乐方式，可是比起这些，我更希望石弯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希望石弯能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我好想念她的怀抱。

　　“小石头，你开心吗？”宋了了安顿好酒醉的陆宇问我。

　　“我好开心。”我想到今天在聚会上频繁大笑的自己忍不住感慨。

　　“那你说我今天是不是被大家整得很惨？”宋了了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点燃。

　　“好惨。”我想到她的狼狈惨样点头笑道。

　　“今天得你一笑我这番折腾也算是值啦！”宋了了言语间将垂落下来的碎发掖在耳后。

　　“谢谢你对我好。”我听到宋了了的话心中一暖。

　　“小石头，你想过爱情的本质是什么吗？”宋了了在我面前吐出了个白色的烟圈。

　　“爱情的本质不就是互相吸引，互相喜欢吗？”我理所当然地回答。

　　“爱情的本质是贪图，是需要，是交换，那团暖融融的情感如果掰开了揉碎了去求其本质，你会看到一摊冰冷的白骨。”宋了了今夜讲起话来比平日里更加消极。

　　“爱情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不喜欢宋了了的分析，爱情在我眼里从来不是冷冰冰的东西，它是一团无法控制势头的火焰。

　　“假使你喜欢一个人，那么你一定想和她在一起，同时也尽可能多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难道这不是一种极其自私的心理需要吗？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她需要你更多，还是你需要她更多呢？你究竟真正想要满足的是谁的需要？

　　你享受着她的照顾，她的保护，她的温柔，你无法忍受她的冷落，她的疏离，她的放手，难道这不是一种进似乎极端的贪图吗？你有没有想过，到底你真正爱的是她，还是你自己呢？或者你爱的只是你在她眼里的倒影？”宋了了试图在我面前撕毁爱情华丽的外衣。

　　“我不喜欢你口中的爱情。”我沉默片刻低声回应。

　　“可是小石头，爱情的真实样子就是如此呀，爱情脱掉华丽的外衣展现在你面前的就是我所描述的颓败模样，偏偏却有人把这种颓败的东西拿去当做一生的信仰。”

　　那么我对石弯的爱情呢，真的就只是一种贪图，一种需要，一种交换吗？宋了了在我面前把鲜活的爱情剥离成只剩下惨白的骨骼，让人畏惧，让人心凉，让人不敢伸手去触碰。

　　“小石头，你快点过来看昨天拍的相片。”第二天早上陆宇在写字桌前打开学校的BBS网址。

　　曲布熬了一个通宵把昨天拍摄的所有相片全部整理上传，她还在照片上面调皮地做了一些小装饰，譬如在宋了了假装抱头痛哭的相片上加了个囧字，譬如在陆宇蜻蜓点水式亲吻的相片上将我们的面颊各自涂抹出一朵红云。

　　“浅浅，爸爸近几天恰好到这边旅行，可否见你一面——林革。”那天我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接到一则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几点钟，哪里见？”我合上手中的书本思忖良久回复林革。

　　林革好似已经提前准备好回复内容一般，随即发来一组见面的地点与时间。

　　我心不在焉地上完下午的课，好不容易熬到与林革见面的时间，我们之间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面，虽然我不知他这一次找我要做什么，但是我想让林革看看那个曾经被他打上“残次品”标签的孩子，如今已经出落得很好。

　　“小石头，你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陆宇呢？”宋了了遇见我一个人背着书包出门好奇地追问。

　　“陆宇她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我想了想回答，毕竟我没有办法直接告诉她陆宇是出去和苏唯一约会。

　　“你这是要去哪儿？”宋了了看到我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又问。

　　“我爸来了，我去见见他。”我把出门的目的告诉宋了了。

　　“那快些去吧，晚上回来我去找你。”宋了了听到我的回答明显松了一口气。

　　“好的。”我愉快地点头答应。

　　那天我在路上一直在想林革见我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是“浅浅，爸爸很多年没看见你了，你如今已经长高了。”亦或是“浅浅，爸爸很想你，这么多年没见你，真的很对不起。”

　　“爸爸，我到了，你人呢？”我准时来到约见的地点没有看到林革久违的身影，我等了许久爸爸也没有回复我的短信，我拨打爸爸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回应我的是对方电话已经关机。

　　“您好，麻烦帮我叫林革先生下楼，她女儿在等他。”

　　“您好，很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叫林革的顾客入住。”

　　我搞不懂林革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来对待我，今天又不是愚人节，我走出酒店的时候视线开始因为泪水模糊不清，霓虹灯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副被雨水打湿的调色盘。

　　“小石头，你顺利见到爸爸了吗？”宋了了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不是真的，是恶作剧，根本没有这回事。”我一边抬起手擦眼泪，一边回复宋了了。

　　“你现在在哪？”

　　“我在返回学校的路上。”

　　“那你快点回来，千万别在路上耽搁，现在天色已经很晚。”宋了了在电话另一头嘱咐。

　　“好，我很快就到学校。”我收起电话，叹了口气。

　　“你就是石浅，对吧？”那天我走到一个偏僻街角的时候被三个女孩拦住了去路，她们都没我高，但是每一个都比我身体强壮不止一倍。

　　“我是石浅。”我看着三张陌生的面孔回答。

　　“那就对了，呵呵。”那三个短发女孩很有压迫感地一步步向我逼近，她们在我身旁围成了一个范围越来越狭窄的小圆圈，我仿佛是不经意掉落在她们陷阱中的猎物。

　　雨点的般拳头落下来。

　　迅猛，密集。

　　“我让你亲陆宇！”

　　“你再碰陆宇我就废了你！”

　　“谁他妈也不能动陆宇！”

　　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没有眼泪，也感觉不到疼痛，我躺在地上，依稀看到先前的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四个，那个多出来的人正是我先前只在视频中见过一面的苏唯一。

　　原来今天不是愚人节，而是愚人劫，苏唯一就是我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