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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初解前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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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刚刚说完话就呆住了,自己明明是费劲了力气说的话,可是出口的时候却轻得连自己都听不到,他的嗓子怎么了?
不过,好在墨色的声音轻但是霜华却还是听到了,连忙缩手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看他张着有些暗淡的眼睛看着自己,禁不住喜笑颜开,见他挣扎着想要起来的样子,连忙伸手拿过两个枕头垫到他的脖子下面撑起他的小半个身体,看着他转动着眼珠子咕噜咕噜地看着四周,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样子,所以努力地动着嘴巴想要说话,只是嗓子被哭哑了,说不清楚话。
看到这里,霜华想起了自己这一晚上的提心吊胆,心里又有些生气,于是把本来就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一双透着妖娆风情的眼睛只是发狠地瞪着墨色。
墨色在水月阁里也呆了这么些年,本来就不是诸事不懂的笨孩子,心里明白霜华一定是生气了,想要讨饶,偏偏一开口嗓子里就像塞了一把刀一样刮得他生疼,费力地试着说了几个字却是语不成调,只好丧气地闭了嘴,怯生生地伸出手拉了拉霜华。
霜华心里明白墨色是在求饶,心里早已经软了一点,正要和他细声说话,忽然一阵风吹过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头看过去看到那洞开的房门,想起了之前自己的担忧,又想到墨色是他带到阙家的,要是有出了点什么事情,别人自然会把帐算到他的头上,怎么说,他还是得让墨色长点心眼,于是软下来的心肠又硬了起来,只是盯着门看,并不说话。
墨色呆呆地看着霜华生气的脸庞,又想起了惹自己哭了一个晚上的罪魁祸首,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要哭起来,只是大概是之前哭得太厉害了,现在反倒是一点眼泪也掉不出来了,只好怔怔地张着眼睛看着床顶发愣,想着想着,忍不住又伸手要攥着胸前的旧物件好定神,这一伸手又伸了空,才想起来,挂在胸前的那只木刻小蚱蜢早就叫水月阁里的人给扔掉了,苦笑一声转身把眼睛闭上了。
霜华背着身子听着背后悉悉索索的翻身声音,小心地转头打量着床上,看到墨色已经背过了身头朝床里面躺着。
霜华想要再说什么此时也不好开口了,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伸手给墨色掖好被子,就轻手轻手地提着裙子走出了偏房,然后站在院子里看着守门的婆子快手快脚地支起房门,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亮透了,他觉得有些累,便伸了伸腰慢慢地挪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新居里面,因为一晚上都没有歇着,他甚至连衣服也来不及脱,就合衣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霜华却睡得不太踏实,睡梦里总是轮番地出现各样的人,大将军的,正君的,还有那叫做清容的侍人的,也有墨色的,也有自己的。
一会是水月阁里和大将军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一会是阙府旧宅里正君看着他的样子,一会又是那清容侍人到水月阁里来给他赎身时的场景,一会又是墨色哭得哑了嗓子的模样,到了最后,忽然梦到自己被正君赶出了阙府,又被清容侍人送回了水月阁,管事爹爹左右打量着自己的眼神……
霜华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发冷,伸手去摸,到处都是涔涔的冷汗,再想到梦里面的情形,他忍不住坐在床上,用手攥紧了褥子。
和大将军的事情……一定要办成。
否则,他的心总是踏实不下来。
想到这里,霜华闷闷不乐地下了床,呆呆地坐到妆台前,看着妆台里的艳丽的面孔发了一会楞,想了半天却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好叹着气,叫来了小厮梳洗。
正在梳头,忽然听到房外传来了动静,听着声音,好像是守门的婆子在回话,听语气却是十分的恭敬像是主人问话一样,霜华想起之前清容说的话,以为是正君过来瞧偏屋被撞的门,心里不免有些害怕,生怕被那双明晃晃的眼睛给瞧出破绽,便不敢出声,只是悄悄地支走了小厮,自己躲在窗边拉开一道缝往外张望,却正好看到穿着一身朝服的阙执墨站在墨色虚掩着的门前发愣。
大将军?
霜华心里正算计着阙执墨,却想不到此刻她就站在他的院子里,本来应该高兴,但不知道怎么地却又觉得害怕,只是怔怔地透着窗户的缝隙看着那俊秀的身影。
这是他的妻主。
比他大了两岁,却是如此的俊秀挺拔,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虽然自己和她并没有成事,却依旧默许了正君的做法,纳了他做侍夫,给了他安稳的日子。
这样的女人,竟然做了他的妻主。
他真的要算计她吗?
呆呆地站在窗前,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想到霜华头痛,他苦笑着闭眼沉淀脑海里各种翻腾着的念头,再张眼的时候,门缝里那道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霜华吃惊地张望着院子,不见阙执墨的身影,倒是看到守门的婆子好奇地缩在门边看着墨色的房门,心里明白,她一定是到墨色房里了。
为什么是到墨色房里?
想到昨天墨色哭了一个晚上,就是在和大将军见面之后,霜华的心不由地乱成了一团。
难道,大将军真的强了墨色吗?
阙执墨此时并不知道她新纳的侍夫霜华在房里如何的胡思乱想,只是担心地进了墨色的房门。
进门之后看到床上的墨色睡得安稳,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看起来倒还好,只是气色差了点。
不过,想起那阙家养着的大夫的话,阙执墨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个大夫说:小公子哭得太厉害,嗓子可能会有好一阵不行,不过这还是好的,最麻烦的是这一晚上哭下来,心脉有损,本来就是个有亏的身体,恐怕是雪上加霜。
雪上加霜吗?
墨色小小年纪竟然要受这样的苦。
这些,都是她的错。沉默了片刻,轻手轻脚地搬了椅子坐在床边,看着那张圆润的小脸,又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模样,嘴角不由地微微弯起。
小墨点,都长这么大了。
印像中的他总是那个跟在身后,张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跟在她身后的粉娃娃。
都长这么大了……
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圆润的小脸,却见墨色睫毛颤动,想起他昨天在自己房里面不肯见她的样子,不由皱眉,转身正要准备离开,那边墨色却已经醒了。
墨色哭了一个晚上,最后又昏了过去,虽然很累睡了,但也始终睡不踏实,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隐约觉得有人进了他的房间,以为是霜华过来了,心里正想着和霜华解释,就赶紧睁开了眼睛,一张眼,看到的却是个挺拔俊秀的身影,呆了一下,就知道是谁了。
默姐姐?
他心里虽然恼恨阙执墨隐瞒身份,但是哭了一个晚上想起来的却都是小时候留下的那些快乐回忆,默姐姐虽然话不多,却是个十分体贴的人。
他是水府里的家生子。
爹爹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只有娘一个人照顾他。
后来,娘因为被府主派了差事,经常要出门,所以就将他托给了相熟的朋友照顾,但是娘的朋友却是个心肠歹毒的人,脸上装出一付好人的心肠,哄得娘相信她,但肚子里一肚的坏水,收留了他之后把娘给的银子全部藏了算作自己的,还把他当成使唤的仆人,呼来喝去,平时总是没一顿饱饭,做事的时候手脚稍微慢一点就拳脚相加,他年纪小,做事情本来就不可能利落,当然是经常挨打。
有一次还差点被打死,如果不是当时已经被府主提拔做了学监里学生的默姐姐发现,他现在恐怕早就投胎了很多年了。
想到这些,墨色的心里不由五味杂陈。
当年的默姐姐救了她,还求了公子把只有几岁的他留在身边做伴读。
公子才学兼备,哪里需要他一个小孩子做伴读,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他撑一把保护伞。
偏偏他当时年纪小并不懂得这些。
因为公子性情温柔,那个时候的他就总是缠在公子的身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知道了很多事情。
默姐姐喜欢公子,而公子……也喜欢默姐姐,而他,即喜欢默姐姐,也喜欢公子,所以常常耍淘气,拉着两个人一起玩。
有好几次,都被他使坏,将两个人撞在一起,而那个时候,公子的脸就会红成一团,挣扎着要从默姐姐的身边离开,而默姐姐虽然看得出来舍不得,却也总是很快放开,看得那个时候的他总是迷惑,却不知道,公子和默姐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不要说公子比默姐姐大上许多,也不说默姐姐虽然已经进了学监,但却还是水府的奴仆出身,单是一点,就足以打碎他们在一起的可能。
公子,是从小就许过人的。
那是公子早逝的母亲年轻时与好友定下的娃娃亲,因为当年公子还小,那位好友也离得远,所以当时公子的母亲只是和族里交代了一声,并没有仔细详说,等到后来,公子母亲伴驾时去世,府里乱作一团,当时也没有人想起。
后来有人向府主提亲,族里才翻出这段公案,只是却不知道公子母亲订下的亲家是哪一家。
虽然如此,但是公子许过人家的事情却已经改不了了。
府主一向是个守礼的,自然不肯让别人说水家不守信诺,再加上也有意让公子打理家事,就硬生生地让公子守在了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