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霜华心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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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侍夫，小公子房里……是不是没动静了？”
就在霜华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拉着他的那个小厮，忽然扯了他一把。
没动静？
霜华连忙屏息，将耳朵贴到了门上，果不其然，刚刚还有呜咽声传来的房间里，现在静得怕是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墨色……怎么了？不会是……
“小公子不会晕过去了吧？”
脑海里的念头刚刚形容，就有个声音贴着耳边说着话，霜华抬头看着身边的小厮一脸紧张，心里越发的惴惴不安起来，连忙伸手拍门：“墨色，墨色！快点开门！是我，霜华哥哥！墨色？你要是醒着，就快点来开门！墨色！墨色？”
叫门叫了半天，门里面却始终没有动静，霜华下意识地抬头看着那个小厮，见他也是一脸紧张，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更是紧张，手上使劲推门，怎奈门里面早就上了拴，怎么推都推不动，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今天的墨色太反常了……看起来根本不是大将军强了他，要真是那样，以墨色的那个性子恐怕早就寻了绳子在房里吊死了，还能哭到现在——
嗯？
吊死？
霜华突然回过神，脸色猛地煞白。他伸手激烈地拍打着门，边打边叫墨色的名字，这么大的动静，很快把整个沁荷居里的人都吵醒了，甚至连院门外都有人来拍门问话，但门里面却始终没有反应。
越想越觉得房里面的墨色可能正在用腰带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寻死，霜华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一阵狂跳，要不是还担心着门里面的人，他整个人几乎都要栽倒在地上了，为了撑住精神，他只好不断地拍打着房门，只是这一次拍了没几下，手就被人握住了。
霜华愣愣地回头，看着身后那个清秀的青年——正君身边服侍的清容。
“霜侍夫。”清容的脸上透着不悦，“你这是作什么！殿下刚刚睡下，你这是要吵醒他么？”
这种时候，宫廷里的威严就可以看出来了，那近乎于苛责的严厉语音，让霜华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脖子，不敢挣扎，只好担心地看着门里面：“容……公子，我弟弟……他……他……”
大概是霜华的不像话，清容几乎是立刻就把视线转到了旁边的小厮身上：“侍语，你来说。”
阙府上下都知道，老正君已经发话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正君，而正君的身份尊贵，眼前的这位爷，虽是个服侍的，品阶却不低，恐怕京里普通的官员也要让他三分颜色，侍语是阙府里的家生子，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听到问话连忙跪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清容越听越心惊，连忙睨着霜华，却见他那双透着妩媚风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这边，沉吟了一会，示意小厮侍语起来，然后对着守门的婆子招手，等她到了跟前就如此这般地吩咐了几句。
霜华心里悬着墨色没怎么细听，清容的声音又加了掩饰，只是隐约地听到了几个人、柱子什么，正想着是怎么回事，那个守门的婆子已经带了几个壮年的女人抬着一根海碗粗细的木柱了过来。
“霜侍夫，墨色小公子已经哭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么个哭法肯定要哭坏身体，现在房里没有动静，奴担心小公子是不是昏死过去了……所以就自作主张让人过来把这门撞开，还请霜侍夫海涵。来人，撞门。”清容说完，便拉着霜华往旁边一让，然后那几个女人就嘿咻嘿咻地扛着那根木柱子撞起了门，没两下的功夫，那两扇单薄的门就啪嗒一声从中间裂开，然后哗啦啦地倒在了房里，还差点撞倒了正临着门的小圆桌。
霜华看着门开了，也顾不上和清容回话，一个箭步就窜了进去。
沁荷居的偏屋不是特别大，从门口到墙，统共也就是丈许宽的位置，霜华进去就看到了墨色仅穿着小衣的身体半挂在床上，却并不是他想的抹了脖子，连忙松了一口气。
耳朵里清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退下去！侍语，这是殿下赏的腰牌，可以在夜里使唤人，你拿了去前门找管事的去找个大夫过来……嗯，就请下午给小公子看过病的那个吧，有过一遭了，总熟悉些。快去。”
霜华回头看着清容，只见他喝退了门口的那些女人，然后又从腰间拿出来块牌子递给了他的小厮，如此这般地吩咐着。
找大夫。
霜华的心猛地又绷紧，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床边上，扶起墨色半挂在床外面的身体，这一扶才觉得墨色轻飘飘的身体冰得怕人，而沾着斑驳泪痕的圆润小脸也泛着黯沉的淡金色，咬得死紧的嘴唇更是带着血迹。
墨色的状况显然不太好。
霜华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不过现在有清容在，他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只是怯怯地走到青年的面前行礼：“多谢容公子。”
清容抿唇：“霜侍夫，奴是个奴才，当不起公子的称呼，您唤奴清容便可，再说，奴也受不起霜侍夫的这个谢，奴只是不想惊了刚睡下的殿下罢了。”
说完，清容便转动着眼睛看着躺在床上脸淡如金的少年，脸上若有所思，思索好半天，他才捡着词开口：“霜侍夫，奴多嘴说一句，墨色小公子的事，不许人出去免得坏了阙府的名声。”
霜华哪里敢多嘴，只是连连应着头称是。
然后，清容便坐在了差点被撞到的小圆桌边，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并且时不时地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懒地问起他的近况，特别是他和大将军房中的事情，更是问得详细。
别的倒还行，随便找几件重要的事情搪塞过去就行了，但是这个事关他和大将军房中的事情，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别说他和大将军还没睡到一起，这话无从说起，就算是他已经和大将军圆了房，这房中的事情又怎么能够和清容说？
想了好半天，饶是霜华惯经人事脸皮比普通男子厚些也有些羞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张口结舌地看着清容，心里觉得奇怪：这……容公子，原先是宫里伺候的，怎么在这个事情上竟一点也不避讳？
心里忽然起了个念头：难道，正君那边发现什么了吗？
想到自己从来没有和大将军圆过房，霜华一下子觉得如坐针毡，心里又好像揣了一团火一样，烧得他整个人心慌。
他十二岁的时候被卖进水月阁，在那里面呆了五六年，受了不少气，好不容易做到了二等，却偏偏因为看顾墨色被被弄到门前揽客，整天被人戏耍轻薄，却还要腆着脸做出媚笑欢喜的模样任人轻薄，脸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其实苦得很。
幸好老天爷可怜他，大将军到水月阁里走了一遭，虽然什么事都没成，第二天就有人来迎了他回府，今天还纳了他做侍夫，虽然深宅大院里依旧需要看人脸色，但却没有了那来来往往的轻薄女子，而且又有了自己的院子还派了服侍的小厮，说出去，也是个主子了，自然比在水月阁里舒坦。
只是……大将军终究没有要过他，如果正君知道了这件事情，说不准就会把他遣走。如果只是遣走倒也算了，最怕的就是直接把他送回水月阁里面……在这大将军府里过了半个来月，不需要再夜夜与不相熟的女子颠来倒去，一直觉得舒心，睡觉也睡得香了，要是再叫他回去陪着那些女人，他恐怕……
霜华心里七上八下，疑心自己和大将军并没有同房的事情是不是泄露了，门口突然有脚步声传进了耳朵。
抬头看去，是个五六十岁的女人，提着个小箱子，神情恭敬，自称姓刘。
清容见有人来了，也就收了话不再问霜华。
霜华松了口气，连忙把那个女人迎进了屋子里，随着步子的靠近，鼻子里闻到了淡淡的药香，心里明白这个是大夫，立刻领着大夫到了床边把东西安排好，又拉出墨色的小手摆在床边，然后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刘大夫给墨色诊看，只见那大夫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里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墨色……不会有事吧？
偏偏那个大夫不知道霜华心里的焦急，只是坐在床边把着墨色的脉，在那里皱眉沉吟。
霜华一下子就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脚步一抬就要上前问话，那边清容一直镇定地坐在桌子边看着，见状连忙咳嗽一声。
立刻，那个叫侍语的小厮就拉住了霜华，然后伶俐地跑到了床边陪着笑对着大夫问话：“刘大夫……您瞧了这么久，倒是说句话呀！我家霜侍夫心疼小公子，心里都急得快不行了，您就别闷着了。”
那刘姓大夫听了话，便收了手，然后对着霜华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低着头压低嗓音道：“敝人先前替小公子瞧过，本来就是气血淤积，身体损伤得厉害，这不眠不休地哭了这么多时候，显然已经伤了经脉，要治起来恐怕……”
霜华听了，身体摇晃了两下，差点栽倒。
他和墨色一同被卖到水月阁，两人平时一向要好，也互有照看，否则，他也不会为了给墨色出头被弄到门外揽客，这听大夫的话里语气不好，他立刻就觉得眼前昏黑。
清容看到霜华的样子眉头微皱，对着侍语呶了叹呶嘴，侍语连忙上前扶住霜华，拉着人到旁边坐下，然后，他自己才清咳一声对着那个大夫说道：“大夫，小公子是霜侍夫的弟弟，是贵客，正君那里奴自会说去，你只管拿方子开药就是了。”
那个大夫听了清容的话，脸上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应着是就出去开方子了。
清容见大夫看过，也就不再停留，对着霜华躬身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霜华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发愣，听到清容要走，连忙让身边的侍语送客，却听到清容并没有急着离开，只是站在门边仔细地吩咐着侍语。
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听的内容却是让侍语吩咐守门婆子把这偏屋里被撞开的门先临时支起来挡点风，免得小公子着凉又添新病，然后又接着说等天大亮，就会禀明正君，派人来修这门。
听到这些话，霜华心里不由感激，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做事情周到，他只顾着担心墨色，却没有注意到这门的事情。
想到这里，霜华又觉得羞愧。
他实在是太粗心了。
以前水月阁里教的规矩没学一点已经是大错，如今竟然还这么粗心，他以后是要在这府里存活的，府里正君的出身他是知道的，府里的大事他管不着，但是这沁荷居却是给了他的院子，他以后也得学着管点事情，免得让人笑话。
只不过……比起这些，还有一件事情更重要。
霜华起身，坐到床边掖了掖墨色身上的被子，然后伸手抚着墨色圆月般的小脸，心里暗暗叹气。
他如今能呆在这里，自然是托了大将军的福气，只是，他和大将军一天没有圆房，这福气就不知道哪一天会飞走。
总得想个办法，让大将军和他成了事才好。
霜华本来就是妓子出身，也不觉得自己的算计并不合男子夫德，只是心里暗自盘算该用什么办法，却忘了自己的手还停在墨色的小脸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力，大概是被他弄得不舒服了，躺在床上的少年忽然皱起了眉头，然后鸦羽似的长睫抖动了几下，圆圆的大眼睛缓缓张开，呆看床顶半天，觉得面颊上不舒服，才吃力地转过头看着霜华开口：“霜哥哥……我……”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霜华心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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