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柚》霍丸

6、第五章

　　春和失了点钱，肉疼不已，白柚跟在她身旁低眉顺眼的。
　　水觅和锁渊围着她飞得欢快，西葵仍是懒懒地卧在她肩上。白柚见春和出了布庄后就不再提行程了，便试探着问道，“春和姐姐，我们这是要去仙麟岛了吗？”慵懒的女声从前头飘来，气息散漫，“不急，我先得解决你的装束，这不伦不类的不存心招人耳语嘛。还有件事儿，你是我炼成的灵物，且以你我的年龄来说，你把我当姐姐自是没错。但还是别唤我‘姐姐’，‘春和’即好，不然我听不习惯。”
　　白柚想来，自己已有十岁了，而这春和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岁的芳龄，可这话语听上去甚是老成。忽然一阵清风托起春和火红的长发，发尾轻轻抚过白柚的脸，所过之处留下一丝丝悸痒，而后，一股花香在她鼻尖萦绕不断。
　　“嗯……好吧。我叫你‘春和’就是了。”白柚想，等自己长到春和这般年纪时，是否也会像她这样仪态万千？
　　她们来到一家客栈，春和要了一间房，里厢有两张床。
　　“临时留宿罢了，就不去些上等客栈了，我这次出来也没带很多盘缠。”春和倒了两杯茶，坐在板凳上，叫白柚去换新衣服。白柚抱着衣裳坐上了床，见春和背对着自己，她便准备解衣了。刚解开身上的一个纽扣，春和却突然转过身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急忙说道，“且慢，这屋子简陋得很，连个屏风都没有。你且躲到床里头换，放下床帐，顺道把你那三只蝴蝶赶出来。”
　　白柚听了奇怪不已，这屋里就她二人，又都是女的，何必弄得这么严守？而且为何连蝴蝶都要赶？
　　歪头瞅了瞅肩上的西葵，白柚一惊。这染血白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眼珠是静谧的黑，神情是大海的邃。她失神了片刻，呆呆地与西葵对望着，差些就忘了，这三只蝴蝶可都是通灵的啊！于是她赶忙把蝴蝶们赶出床帐，水觅和锁渊急快地飞向春和，而西葵却在她的床前飞了个来回，才不紧不慢地飞向窗户，停在了窗台。
　　春和用手指逗弄着水觅长长的触角，一下又一下，眼睛微眯，眼神却一直追随着西葵，神色戏谑。

　　白柚摆弄了好久才把衣裳穿戴齐整，掀开帘帐下了床。春和听到声响便转身，一看见她，细长的眼睛就眯了起来。顿了一会儿，她说，“转一圈。”白柚就微张双臂，袅袅婷婷转了一圈。一会儿，她把水觅和锁渊两蝶支去，说，“再转一圈。”蓝灰两蝶绕着白柚张开的双臂翩舞，她乌黑的秀发落在雪白的衣裳上，随着转动散下一圈圈的芳华。随后，春和对白柚说，“叫西葵也一起来，再转一圈。”白柚觉着莫名，却也好声唤那西葵，“西葵，快些。”懒在窗台上的西葵正落在太阳的光影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过去，它慢慢地飞过西葵眼前，终还是停在了她小小的肩膀。白柚也有些玩儿上瘾了，她从未和这么多蝴蝶一起过，于是她欢快地踮起脚尖，张开双臂，在风的低啸里转了起来。一圈一圈，春和没喊停，她也乐在玩耍，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仙女。
　　没人告诉过她，她的眼眸有多美丽，是宛如透明金子的琥珀，把淡淡的心绪浮起。黑发捧着白皙的脸，白衣牵着乌黑的发，琥珀色的眼眸映着她天真的笑。于是春和低笑，“呵，这女娃娃长大了可不得了。”
　　白柚没听清楚，停下问春和说了什么，春和摆摆手,“没事儿。就是看你一个人不知道在乐呵些什么，怪傻的。”语毕便低头啜茶。
　　白柚也不理会，瞧着三只蝴蝶是越发的喜欢，兴奋地问春和：“它们三个怎么会跟着我呢？”
　　“其中两只是我的蝶，水觅锁渊，”春和抬眼，眸里还晕着茶烟，“它们是我从小养大的，只因炼了你，便把它们都植给你了。”
　　“就是……送给我吗？”
　　“嗯。你已经是它们俩的主人了。”
　　“太好了太好了！”白柚开心极了，却又想起肩头的西葵，疑惑道，“那西葵呢？”
　　春和手指一顿，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我也不知它为何会跟你一起出现。”
　　“我在水晶棺里醒来就看见它了。”
　　“既然这样，想来是它身上带伤，找你补身子呢。”
　　白柚惊了，提起西葵的翅膀凑近了瞧，“伤？哪儿呢哪儿呢？”
　　春和起身来到她面前，指指西葵翼上的血渍，“这就是它的伤。”
　　原来那抹触目惊心的红竟是西葵的伤，白柚本以为这是它翼上的花色，还觉得美丽异常呢。
　　西葵被拎得不爽，抖了抖翅膀，挣脱出白柚的手指，又飞回了她的肩膀。
　　春和见状，邪魅地笑了笑，“这种蝴蝶你可别对它太好，养好伤后最是忘恩负义。”
　　白柚没在意她说的忘恩负义，却是不明白一只蝴蝶该怎么用自己养伤。
　　“你这种炼成人最适合养伤了，灵压强的吓人。往往那种伤到吐血不止，命悬一线的家伙都喜欢变回原身跟在高灵压的灵物身边，你的灵压可滋润了它不少。”
　　“变回原身？”白柚不解，“难道它还有其他形态？”
　　“自然，不光是西葵，水觅和锁渊也都是人类。只是水觅和锁渊是蝶精，而那西葵……是个例外。你若想看他们人类的样子，大可好好修炼，等你有足够的能力了自可将它们召唤出来。”
　　白柚又是惊讶又是疑惑，还想问个明白，春和却摆了摆手，“以后再细细告诉你，走，咱们先去吃饭，我饿了。”
　　她转身就走，白柚赶紧跟在她后面，心里对这个未知的时空充满了好奇，仿佛隔了一山浓浓的雾。
　　这客栈的一楼就是吃饭的，春和找了张靠角落的桌子便唤来了小二。她一下楼便引来了好几道惊艳的目光，心中不爽，于是只随意叫了几盘小菜，不耐烦得紧。她倒是忘了，跟在她身后的白柚也灵秀的如出水精灵般的，身旁还缠绵着三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店里的客人是见着两个妙人成双出入，才如此这般。
　　白柚觉这古代的饭菜倒是与现代差不多味道，就是清淡了点。再加上她一肚子的谜团及对周围的好奇使得她没多大胃口。于是吃吃停停，停停吃吃，竖着耳朵听别桌的谈话。春和一眼看穿，拿筷子敲了下白柚的小脑袋，“小丫头，吃个饭也不安分。”白柚吐了吐舌头，笑道，“春和春和，他们都在赞你漂亮呢。什么仙子啊什么西施啊……”“行了行了，”春和好笑地又敲敲她脑袋，“好好吃饭。”
　　白柚逗趣地看了她一眼，舀了块豆腐塞进嘴里，又听见后桌有人在说什么，“……皇……”，白柚身子靠后了些，听得仔细，“皇上娶了犹沙国的美人做贵妃，迎亲队伍马上就经过这儿了，听说那犹沙国的美人曾让我们八尾国的上官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呢……”说着就听见店外传来喇叭的声音，喜庆的欢歌奏响大街小巷。店里的客人纷纷跑出去看热闹，好几个连饭钱都忘了留。老板在门口哭天喊地要饭钱，直骂那几个吃霸王餐的。谁料才哭喊了几声就见两把银光冷闪的大刀横在他的脖颈，“皇上大喜，岂容你哭闹。”定睛一看，此乃皇家兵士。
　　白柚蠢蠢欲动，大眼睛询问着还在镇定自若吃着饭的春和。直至春和喝完最后一口汤，吃完最后一粒米，缓缓擦拭完嘴角，她才抬眼说道，“走，我们也去见识见识犹沙国那个让上官季潦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美人。”
　　白柚石化了片刻，暗自腹诽：还说我呢，你不一样在偷听！
　　春和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飞了一句：“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白柚年龄小，不懂很多古句，但仔细想想也明白了意思，不由向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