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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曌国的沧都风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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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情◇◇◇◇
车轮滚滚,黄沙漫天。身体调养好以后,我辞别了玉蝶儿,赶往沧都,那是天曌国除京师以外最繁华的城市。
改回原名叶海花,离开一个伤心地,开始一段新旅程。
眼前的这名蓝衣男子我没见过,浓眉大眼,不算漂亮,却很酷,有似曾相识之感。我望着他的眼睛,将手挡到他的鼻唇上,无力地笑了笑:“原来是你。”那个三番五次救我的黑衣人,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蔚蓝雪的大哥——蔚彤枫。
逃离了是非纷扰的京师,我们终于相会在沧都,不算坏事。只可惜,我不是蔚蓝雪。
接下来蔚彤枫的举动,大为异常。
他目光灼灼地看我,唇落下来,热烈地吮吻,带着痛楚、懊恼和悲悯的语气喃喃地轻喘道:“小雪,我的小雪,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不是你的小雪,你听不懂吗?你是什么人?”
他吃惊地抚着被我掴过的脸颊:“小雪,我是你大哥啊。”
大哥?大哥用这种情侣之间的亲吻来迎接他的妹妹?我倒抽了一口气,畸恋?□□?难道这便是蔚锦岚锁住蔚蓝雪,不让她见人的原因么?
他冲动地撕下我衣服,确认了我乳上的胎记,蓦地抱紧我,用哄小孩的口气道:“小雪,你说你是谁都没关系,总之以后,大哥不会再离开你了……”
罢了,来日方长,以后他熟悉了我,便会慢慢了解,我除了样貌,哪里都不像蔚蓝雪。
这样说来,他当初行刺宇公子,只是为了阻止蔚蓝雪入宫为妃?未免太不自量力了,果然是红叶说的,人头猪脑。
◇◇◇云崇山◇◇◇◇
当初我以为因缘际会结识了云家老爷子,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是云崇山觊觎我脖子上的黑龙玉,给我结识他的机会。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皆是步步为营,叶海花你这样的弱女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安远兮◇◇◇◇
沧都是天曌国西南方的大城市,是天曌国去曜月国和南疆的必经之地和交通枢纽,齐集了来自各国的商贾,繁华昌盛的程度,直逼京师。在沧都,我用以前金大娘存在钱庄里历月的分红,开了一家绣庄。开张之前要筹备的事情千头万绪,应聘做总管的,却是那日在酒楼骂我的穷酸书生——安远兮。
我知道他并不是故意骂我,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他只是评价那位——在京师艳名大炽的卡门。
“京城乃首善之都,怎可一天到晚搞这些道德伦丧、有伤风化的事?这卡门公然吸引男人狎妓,实是有乖人道、有伤风化,较□□淫戏为尤甚。马路上雉妓逐客尚在昏夜,这卡门裸身大跳淫舞唱淫曲,公然提倡淫风,无耻之至,言之痛心。足见其已丧失本性之羞耻,忘形若此,成何体统?枉你们不但不加以警觉抵制,还在那里醉生梦死!真是荒唐!”
其实对我这样的熟女来说,即便他不骂我,我也不会忘记他的容颜。即便此际他满面怒容,一脸讥诮,仍好看得让人屏息。他之俊美,只凤歌可比。但他却比凤歌少了那雌雄莫辨,多了那清雅斯文。
好你个道貌岸然的卫道士,我就是那个贻害国民、遏绝真理、禽兽不若、罪不容赦的卡门!我今日就延聘了你这满嘴狗屁的死书生。在我手下莫犯错,犯错必让你好看!
只是我不曾料到,这样穷酸的书生,居然也有一个滴溜溜可爱的书僮——安生。这样潦倒的贫家,这样穷困的安大娘,居然还求着我不要聘请她儿子,让他安心念书,考取功名要紧。
看安大娘的衣着和风霜硬茧,真难以想象居然宠溺出气质如同大户人家大少爷的安远兮。让自己的母亲四处帮工挣钱养家,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却养尊处优、无所事事,还好意思满嘴仁义道德。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大娘是他家的老妈子。
“叶小姐”,安大娘对我企求,“远兮这次是铁了心不要再读书,愿意出来工作补贴家佣。我就这一个儿子,从小溺爱他也不怎么懂世事,几个月前被云府的少爷打破了头,醒来之后就变得神神叨叨的,脾气也变大了,我们家远兮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叶小姐您可千万多担待一点。”
“他一个书生,和人家云府少爷打什么架?”
“前几月去郊游的时候,在水月禅院门口,远兮见了云府的年少爷与尼姑拉拉扯扯,二话不说就把年公子给打了……叶小姐说来您别见笑。我们家远兮迂腐,不知道那水月禅院是不正经的庵堂啊……”
我明白了。这皮肉生意本来就不止是青楼才做得,没想到那云府年少爷竟然好这一口,更没想到这安呆子蠢到这地步,自讨苦吃。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满脑子都装的都是草!
小样儿死书生,你以后就为你鄙夷不已的青楼女子做廉价劳工吧!
◇◇◇◇◇◇◇
绣庄开张第一天,我遇见了冥焰——可是他却自称书僮莫桑,并且一脸茫然地看我,不认识我。
那眉,那眼,熟悉的纯净气息扑面而来,无一不是冥焰!冥焰,冥焰,你究竟怎么了?我脖子上的黑玉,对你也无半点反应。天底下真有如此相象的人吗?你当初究竟做了什么?冥王会罚你到凡间,却再也不识得我了。
因为冥焰,我延聘了他家的少爷莫修齐做帐房先生。——冥焰,即便你再也不认识我了,能留你在身边,总是好的。
于是,安远兮、莫修齐和玉蝶儿,成了我绣庄的三大支柱。
不得不承认,安远兮这总管当的的确很卖命,完全褪了茶楼初遇时的迂腐书生相。学习能力很强,而且懂得举一反三,头脑很灵活,怎么看,都不像安大娘和我关照过的,“我们家远兮迂腐,脑子被人打坏了……”
玉蝶儿做了绣庄的坐台掌柜。他采花贼出身,对付女人是他的拿手绝活。绣庄做的就是女人的生意,如今能蒸蒸日上,还多亏他出的这把力,只是偶尔要和安远兮引起争执。在这点上,安总管还是相当迂腐的,看不惯他那当众调情的做派。
倒是莫修齐有点难搞,笨得我连教他的耐心都快要丧失了。冥焰你怎么跟了这么蠢的一个主儿?
◇◇◇草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春天到来的时候,我的绣庄接了一笔曜月国皇室贡品的大生意,指明要我这老板亲自押货去关外。
反正绣庄的生意如今上了轨道,我也权当是一次在这异时空的长途旅行。随行的原本是玉蝶儿,可惜我大哥实在不放心这男人,他又需要紧急回京师,于是纠缠着非把玉蝶儿换成了安远兮。玉蝶儿还是一幅不甘心的样子,非说到时候要去边城接我回来。
关外的景色迷人,我作了男装打扮,迎接我的是他们的皇子乌雷。
曜月国的人长得很立体。皮肤健康黝黑,五官刚毅深邃,有点混血的味道,头发是自然卷的褐发,眼珠却是浅浅的蓝色,像草原上宁静的湖泊。
草原的马奶酒够烈,草原的姑娘们够豪爽。银杯斟满酒,三杯两杯下肚我就醉态可掬了。
我醒来的时候,脸庞痒痒酥酥的,就像一只只柔软的小手抚过。那是白色蒲公英种子,风吹着那些白色的小伞滚过蓝色的湖面,抚上我的脸庞。我对自己昨晚发酒疯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但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否则安呆子的脸不会如此酡红。
他嗫嚅着,有些不知所措,脸红得像蒸熟的虾子。“叶姑娘,昨晚你酒醉,我就把你从营帐抱出来,抱上车了……但是我什么也没做,反倒是你醉了,揪着我不放,我只好抱着你睡了一个晚上……”
我心底浮起恶作剧的念头。好你个安远兮,每次义正严辞骂我骂得过瘾,看我不捉弄你一下。
我故作吃惊地道:“安总管,男女授受不亲,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叫你碰过了,要我以后怎么见人?”
他张口结舌地看着我,脸色有些发白。小样儿,看我还不整死你?我忍住笑,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好你个安远兮,我平日也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我,我死了算了……”然后心中窃笑,偷偷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勾。他像被火石烫到似的,嗫嚅半天,额上见汗,却冒出一句:“叶姑娘,我会负责的,等回了沧都,我……,就让我娘去向你提亲……”
第二日我与乌雷单独去草原上看星空,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却发现安呆子还在营帐门外等我,只是脸色难看:“你是姑娘家,怎么随随便便就和陌生男子单独出去,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声誉。”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安总管,昨天我是逗你的。我是你老板,不是你老婆,你管我呢?我这样的女子,脾气又坏,为了生活还得抛头露面的,早就被人看得不正经了,有什么人敢要?”
◇◇◇◇◇◇◇
乌雷果然是看上了我。这个已经拥有十七个阿蒂拉的皇子,居然还有脸在赛马大会上赠与我象征求婚的金刀,让我做他的第十八个阿蒂拉!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匹发情的种马,据说每晚要御数女方能入睡!他也不怕精尽人亡?
我和安远兮暗地里商量着,早日逃离这曜月国的皇宫。不过很快还是被抓住了,草原上最尊贵的萨满神婆在我俩身边跳了一段请神舞后,说我与安远兮这两个人受恶魔的引诱,砵魂附体,早已做出污秽之事,会给曜月国带来大祸,唯今之计,只有将二人敬献给湖神,让神圣、洁净的天界之水洗绦他们的一切污秽,驱赶魔鬼,才能让曜月国逢凶化吉。
我考,这不就是奸夫□□浸猪笼沉潭吗?没想到我到这时空竟是这样的死法,还是和讨厌的安呆。
春天的草原湖泊仍是彻骨的冰寒,像针刺般地扎在皮肤上,痛得发怵,身上厚实保暖的袍服被浸湿之后,又重又沉,拖着我直往湖底沉去。乌雷绑我的时候,似有不忍,果然,安呆先于我从乌雷绑的活结里挣脱出来,纵然脸庞已经青紫色,他仍用坚定的目光看我,鼓励我:“我们必须游到对岸,除非你想死在湖里。”
这一刹那间,他有结实的胸膛,有力的臂弯,强势的态度,截然不同我认识的安呆。
爬上湖岸,天地之间一片黑茫茫。安呆仿佛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我:“‘斗柄指东,天下皆春’,现在是春季,北斗七星斗柄所指的方向是东方,就是我们回沧都的方向。往那边走,一定不会错。”
接着毫无意外的,我们在春季的草原上遇到落单的孤狼,安远兮只身勇斗孤狼,最终不敌。我俩被牧民所救。在草原养伤的这些时日以来,这安呆不知不觉退了好些迂腐气,甚至还能驯服草原上最烈的骏马,只他一人能近身。看来环境能改造人,真是一点没有说错。
草原的生活,是信息闭塞的。幸亏偶尔远道而来的商贩,能带来外界的一些蜚短流长,比如天瞾国的德妃娘娘,要诞下天瞾国的第一位皇子了。
忘记一个人需要多长的时间?一年?半年?我微微一笑,对一个皇帝来说,也许几天就够了。
天宇湛蓝,风儿牧着洁白的云,在天空上悠悠地飘,我问安远兮, “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他俊挺的脸上,淡淡地抹起一朵红云。我轻声道:“如果你爱过一个人,会不会很快就忘了她?”
他清澈如一弘甘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眼睛深邃而宁静,如天空一样沉稳安详:“不会。”
“是吗?”我轻嘲地笑起来,“反过来说,如果很快就忘了,就表示从来没有爱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