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丝·浅画眉》桑墨裳

6、噩梦了（liao）

　　◇◇◇◇◇◇◇
　　没想到第二日，楚殇没能来，因为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倚红楼次日一早被官府查封了，我和楼里的姑娘，全都关进了府衙大牢里。而我的青楼生涯，因为这件事，终于划上了句号。
　　我微微一笑，玉蝶儿呀玉蝶儿，你终于动手了么？我该怎么谢谢你啊，玉蝶儿？
　　其实那天晚上我只是告诉玉蝶儿，楚殇就是无极门的门主。只要他做点事情，嫁点祸，起码让官府对楚大财主和无极门有一起的联想，官府就会警觉地彻查下去，等到无极门土崩瓦解的一天，自然也不会再有人追杀玉蝶儿了。
　　楚殇呵楚殇，不知道你现在如何了？是跟我们一样进了大狱？还是狼狈出逃、亡命天涯？不管哪一种，都足以让我摆脱你了呵，楚殇！
　　◇◇◇◇◇◇◇
　　牢里的日子比我预想的好，经过了寂惊云的打点，我迟早能出去。寂平安、凤歌，轮着来探望我，想不到我投生到这异世居然也算有了知心好友，聊以自慰。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神秘又熟悉的黑衣人会不自量力的来劫牢。
　　“小雪，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黑衣人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语气有些乱了。
　　“公子屡次救我，卡门十分感激。”我翻翻白眼，“但卡门是倚红楼的艳妓，不是什么小雪，公子这点可不要弄错了。”
　　“小雪你……”他又疑又惊，刹那间已经被寂惊云包围。
　　这个黑衣人虽然身份不明，但蔚蓝雪长年被她爹锁在深闺足不出户，认识她的男人必定不多。这男人必定是她的亲人或好友，也许就是蔚彤枫。他好歹救过我几次，罢了罢了，保他一次吧。我低低提醒：“不要硬拼，挟我当人质，你走吧，来日有相见的机会。”我故意将脖子往剑锋上一送，划出一道血痕。寂惊云是什么人？不见点血怎么取得他的信任？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蔚彤枫！老天爷，我无端端上了蔚蓝雪的身，背了楚殇的仇恨已是十二万分的倒霉，总之以后，我不是蔚蓝雪了，摆脱了楚殇之后，我与蔚家再无关联，再无关联了呵！
　　◇◇◇◇◇◇◇
　　牢房门口伫立那高贵清华的身影，是不是我思念太久产生的幻觉？
　　宇公子，宇公子呵……
　　“丫头，你怨我么？决赛那日，我不是存心丢下你不管……”
　　“公子乃千金之躯，不容有失，卡门绝不敢怪责公子。”
　　“这些日子，我不是不想来看你……”
　　“公子和寂将军公务繁忙，卡门不敢作非份之想。”
　　我心中也对自己一阵气恨，这番话怎么听，都像是受了委屈心怀不满的小媳妇儿。
　　“倚红楼今次牵涉到无极门一案，朝廷对楼里的每一个人都作了彻底调查，唯有你，朝廷查不到半纸资料，只查到你是楚殇交给月晚池的人，”宇公子收了笑容，“丫头，你的神秘，真是让人深感兴趣。”
　　原来，原来我费尽心思设计楚殇，却落得让宇公子认为我也是无极门的孽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我费力地道：“如果我告诉公子，楚殇是我仇人，是他把我囚到倚红楼逼我卖身，公子能信我吗？”
　　“喝了它，我就信。”他的表情淡淡的，眼中却带上一丝寒意。“喝了它，我就信你和楚殇没有任何关系。”
　　桌上一碗，红花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本怀疑，玉蝶儿按照我的计策，栽赃嫁祸楚殇顺利地出乎我的意料。原来有了公子宇的插手，顺水推舟，推波助澜，他只要一个看得上去的借口，就可以置楚殇于死地。
　　宇、宇，你好狠的心，纵然我不想要这个宝宝，可是也绝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你拿掉！你的手段如此狠绝，你非要逼我把对你最后那点情意抹杀掉吗？
　　我的眼神，说明了我的心思。这下子，心不用锁了，情不用锁了，心都死了，情还不能绝吗？
　　“罢了，你喝与不喝，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宇公子脸色灰白地离开，我像个溺水的人，惨笑道：“卡们恭送皇上。记得下次上青楼找姑娘，不要带寂将军那种耀眼身份的跟班……”
　　◇◇◇◇◇◇◇
　　他本来给我机会，让我和过去一刀两断，而我的迟疑刺伤了他，而他对我的不信任和猜忌也刺伤了我。罢了，重见天日的欣喜冲淡了心底的哀伤，原来真的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让楚殇，让宇公子，让倚红楼，都成为过去式吧。冥焰，冥焰，没有几天了，你就能来阳间了。现在我要去全京城最好的客栈，洗最舒服的澡，换上最漂亮的衣裳，进入梦乡，找你。
　　可是，四周一团漆黑，冥焰，冥焰，你在哪里？你出来！冥焰！”
　　冥焰第一次没有在我的梦中出现，来的却是牛头马面。
　　“叶姑娘你不用再叫了，小冥王大人不会来了。他为了改变你的命运，偷偷修改了凡人的生死簿，触犯了天条。被冥王惩戒，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梦中。”
　　你说清楚，什么改了生死簿？什么触犯天条？冥焰到底怎么了？我以后到底能不能见到他？不要走，你说清楚！
　　我的梦乡里，再也没有冥焰！三个月之约期满，你也不会再来阳间陪我。是吗？冥焰，你这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呵！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可是你在哪里？在哪里？
　　◇◇◇◇◇◇◇
　　玉蝶儿倒真是个有情有意的人。我出狱后，他专程来向我道谢。顺便带我去看一个石破天惊的场面。
　　那是楚殇的脸，那挺直的鼻，紧抿的唇，带给我噩梦的那张脸，如今正高高悬挂在巍峨的京师城楼上。
　　他死了？
　　他终于死了！
　　他真的死了？
　　楚殇，你死不瞑目么？我想过你会吃亏，你会失势，你会无法再掌控我，可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容易死，是我高估了你，还是你又金蝉脱壳？
　　这下子，是真的两清了，你带给我的屈辱、伤害、噩梦般的恐怖，随着你的死亡，彻底的两清了！
　　我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哭。小腹骤然传来一阵绞痛，我感到腹中那微弱的生命正一点点地滑落。宝宝，妈妈不想要你，爸爸不能要你，现在你自己选择不来到这个世界上，好了好了，这下真是一了百了，我跟你爸爸之间，真的是不拖不欠，什么羁绊都没有了。
　　玉蝶儿的居所是城郊白桦林的一座小四合院，颇幽静清雅，没有想到，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接纳我的人居然是当初遇见的采花贼。人与人的相识，真是妙不可言。
　　那些不堪的记忆，那些前尘往事，都抹去吧，什么痕迹，都不要留。
　　毕竟，我还有那么长的一段阳寿，要独自一人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