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丝·浅画眉》桑墨裳

21、明神岛上的八歧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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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真是一场荒诞的演出。当初那个羞辱我、打击我、逼迫我、囚禁我，带给我噩梦般恐怖的男人，换了具皮囊，却三番五次救我性命、解我危难。
　　“真是没想到，我们这两个互相憎恨对方至死的人，竟然会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是以这样滑稽的身份！楚殇，你高兴得不得了吧？我口口声声说恨你到死？结果你换一具皮囊，还不是跟你卿卿我我，急不可待地拉你上床！”
　　我曾经以为对楚殇的仇恨放下了，原来到底意难平。就是想刺激他，以发泄心头那把烧得我焦躁不安的邪火。
　　他面如死灰，眼中是一片绝望的悲凉，苦涩地嘶声道：“前尘往事，我已经放下了。大嫂，楚殇再生为人，如今是云崎，也不是安远兮。如果你不愿意见我，我会搬出去，此生绝不踏入侯府一步……”
　　我胸闷得想抓狂，冲出书房，冲出侯府。如果我再待在那里，我怕我会忍不住冲上去将他撕成碎片！失去了侯府的保护，失去了安远兮的保护，我这个被许多人虎视眈眈的云家主母，落在了贼人的手中。那个人竟是怡红楼里的旧相识红叶。
　　当初红叶收拾行装远离京师，说是去找九王——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她到底念念不忘九王君千翌。我被她关押在车上，走走停停七八日，也不知去了哪里。历经了大半个月的奔波，我惊诧地发现我们原来并不是去南疆，眼前是一片天寒地冻的港口码头——这红叶，看来是要走海路，把我带到红日国去。

　　码头上接应我们的船非常之大，也很惹眼。当然更惹眼的是追上来的云家铁卫。红叶带着我登船，起锚，远去。而安远兮和云家铁卫军登上随行的护卫舰，在船上和忍者展开激烈的交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安远兮如此肆意杀人，剑尖泛起银光，劈、刺、斩、划、挑，忍者的血雾喷溅。
　　红叶有几分诧异：“没想到这位侯府二公子这么厉害！”但却丝毫无半点担心，“他救不走你的，姐姐劝他回去，否则白白送了性命。
　　我瞪着红叶，“你就这样对待一个对你照顾有加的故人？不怕死后下地狱？”
　　红叶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唇角浮起冰冷的笑容，“姐姐怎知道我不是已经身在地狱？”红叶蓦地扬声对安远兮喊话，“云崎公子，我们押送云夫人并无恶意，只是想让冥焰公子到我们红日国明神岛做客，我佩服阁下的身手，不愿你丧身此间，请将这席话回去转告冥焰公子！我们在明神岛恭候他的大驾！只许他一人前来，如果你们跟着来，那么就再也见不到云夫人了。”
　　冥焰！冥焰！我没忘记红叶第一次见冥焰，就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也没忘了冥焰曾委屈地跟我投诉她不是一个好女子。赠与的香囊随手给了安生，安生就此失踪，安远兮动用了庞大的云家隐执事居然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在心中苦笑，冥焰，果真被你说对了，红叶的确是没安好心，打的原来是你的主意。只怪我当初没把你的话听进去。
　　被安远兮和铁卫斩杀的忍者越来越多，扑入海中溅红海水，而护卫舰也逐渐逼近我们乘坐的主舰。。红叶幽幽一叹，不再有耐心：“忍六！明神大炮！准备！放！”
　　怪不得她有恃无恐，看着忍者数量越来越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原来她有这个东西给她撑腰。
　　护卫舰被击沉，舰上诸多的人被炸得四肢乱飞。从海底缓缓冒出一团又一团嫣红的血迹，在碧蓝的海水中氤氲四散，像一朵妖艳的恶之花。
　　每一个我爱过的男人，都要以死亡来成就我在这异世的凄惨回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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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蔚锦岚的千金骨子里竟是这般□□，对□□她的男人曲意承欢，比青楼里的婊子还要下贱……”
　　“这卡门欲以夷狄之恶风俗，坏我天曌国男女之大防，是诚何心哉？贻害地方、遏绝真理、禽兽不若、罪不容赦……”
　　“大嫂，冥焰虽说是你义弟，到底男女有别，你与他的接触也不可太过忘形……”
　　——“我从来不畏惧挑战，蔚蓝雪。等你爱上我那天，一定会生不如死……”
　　“姑娘怎可拿自己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姑娘是良家女子，做的是正当生意，在下在姑娘手下做事，并不委屈……”
　　“大嫂，我们是一家人……”
　　——“我要碰你，你阻止得了吗？等你的迷药过了，不用我碰你，你都会自动爬到我身上来……”
　　“你怎么可以拿这种事开玩笑？你这样的女人，才没有人敢要……”
　　“你这么说你很清楚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了？那你说，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说，你说啊……”
　　——“求我什么？爱你？还是要你？不碰哪里？这里……还是这里……”
　　“叶姑娘，找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我无话好说……”
　　——“若我让你离开青楼，你会不会好受些……”
　　“我怕。但是我很高兴，我现在能陪着你……”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让你受这种侮辱……”
　　——“若是这个孩子真令你这么痛苦，你想怎么做，我都不拦你……”
　　“好。下辈子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我不会让你带走这面妖镜，也不会让你再用它！你再这样固执，我便毁了它……”
　　——“我心里想什么，你会在意吗……”
　　“你明知道费力不讨好，为什么还要来问我？我对秀姐根本没那种心思，你心里明明清楚，为什么还是要来问我……”
　　“大哥活在你心里，谁也毁不去，你其实根本不需要这面镜子……”
　　——“那个游戏，你赢了……”
　　“我为何要怪你？你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还是以前那个对世事无知的傻书生？我知道你有多不容易，我只是为我身为男人却这么无能感到羞愧，为你……感到心疼……”
　　“别哭，别哭，是我不好，叶儿，别哭，你哭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雪儿，你想陷害我，找个更好的法子……“
　　“叶儿……你真的……不后悔……”
　　“大嫂……无论如何，我不会害你……”
　　——“就算你恨我也好，我也不会放开你。我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来带你走……”
　　“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欢你，我不要你……”
　　“前尘往事，我已经放下了。你憎恨的那个人，已经彻底死了……如果你不愿意见我，我会搬出去，此生绝不踏入侯府一步……”
　　…… ……
　　曾经的楚殇、曾经的安远兮和现在的云崎，他们混在一起，重叠在一起，我分不清楚他们谁是谁？那些时过境迁最不该在意的人，偏偏纠缠不清，最应该淡忘的事，却已深入骨髓。城楼上那个血淋淋的人头、海面上那抹妖异的嫣红，交替闪现、步步逼近，我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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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寻死，我一定要活下去。我的诺儿已经没了爹爹，没了爷爷，没了叔叔，如果他连我这个娘亲都没有了，那些觊觎侯府的豺狼虎豹会不会将他生吞活剥骨头不剩？
　　还有冥焰！他不过莫修齐的一个书僮，红日国的忍者为什么非要追杀他不可？这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吗？
　　撇开被掳的恶劣心情，明神岛的确是一处人间仙境。
　　这里的确是个美得像梦境的岛屿，岛上遍植樱花树，粉红和莹白的花瓣像雪花一样随风飘舞，但却布着奇门遁甲的阵法，令人无处逃生。我住的居所是一处传统庭院，门外访客着一身正装和服，优雅地令人窒息——“在这里见到九王爷，民女真是大感意外！九爷是堂堂天朝上国的王爷，现在却不知以什么身份尴尬地客居在红日国？”
　　君北羽的眼神过于慑人，而君千翌的眼神清澈得一望无底。太过清澈，是不是太过有心机的掩饰？他尴尬一笑，颇多无奈，“知道太多，对夫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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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疑惑，由明神岛的主人之一红叶为我解开。
　　“红叶，反正我明天就要死了，你不想让姐姐我做个明白鬼吗？”我对红叶微笑道。

　　“传说中，八歧大蛇拥有可以控制三界的邪恶力量，只要复活八歧大神，就可以执掌天下。复活八歧大蛇的方法是明神一族秘传的解封印术，要找到转世轮回的神之子，并找到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冥王之子魂魄做引。
　　当日在南疆营帐中，凤家为整个家族利益，与皇帝议和，打算牺牲九王，危急关头九王解放出八歧大神的神力，这也是当时军中盛传九王变成吃人的妖怪，留下满地残尸的原因。宗主这才知道，原来我们红日国八歧大蛇的第八世宿主，就是天曌国的九王爷，他担负着复活八歧大蛇的重任！”
　　我终于理解当日在满地樱花树下，君千翌的复杂心情。一位天曌国的王爷，如今不为自己的亲兄弟所容，狼狈出逃到异国，更没想到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的居然是蛮夷异国的血液，这与他二十余年来接受的教育和思想产生了强烈的矛盾冲突，百味杂陈、一言难尽。
　　“云夫人，若你是千翌，究竟应该怎么办？”也许我可以利用九王的迷惘心态，押上我的一张牌！
　　“叶海花是商人，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利益所驱动和维系。我听过很多传说，与魔鬼做交易，得献出自己的灵魂。所以我不相信，八歧大蛇选择你来助它复生，不会没有一点要求。九爷做这宿主复活八歧大蛇，你要付出什么？你能得到什么？你付出的和你得到的，是否公平？当八歧大蛇复生后，九爷会变成什么？是否会比当年凤家对你的还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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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叶继续说，宗主得到八歧大神的指示，冥王之子降临凡世，魂魄已经分离，不是一个人。所以宗主吩咐，凡是对神谕有感应的人，都必须带回明神岛。安生已经落入我们手中，而我把姐姐掳到明神岛，无非是因为冥焰的灵力太强，不宜强攻，只能智取罢了。只要姐姐能来明神岛，小冥王必来。
　　我想起那日冥焰红着脸从她的酒窖里跑出来，对我说她不是一个好女子，我当初还当是冥焰脸皮薄，经不起挑逗，原来，那时候冥焰经受的不是香艳的挑逗，而是充满危机的神魔试探！

　　八歧大蛇复生仪式那天，安远兮、段知仪等人都攻入了明神岛。我昨日对九王的一番挑唆果然在关键时刻起了效用，复活的中途他反悔，那复生到一半的大蛇最后时段恼羞成怒，蛇信吐出的光剑将我、安生和封印冥焰魂魄的水晶球穿成一根糖葫芦，往冥界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