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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巨贾云家这次是真的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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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乐侯云崇山,生前稳控朝堂,身后极尽哀荣。追封晋爵,丧葬规格等级一律按一品公操办;长曾孙云诺,稚子封侯;次孙云崎,封官从五品;云家想容,封为云贵嫔,赐住金秋殿夜夜留宿,成为皇后的热门人选。
      老爷子在世时,一直把握着云家和朝廷的平衡。云家已为巨贾,若再在朝堂上出头,只怕先帝再懦弱,也会拼死把云家除了。此际皇帝一反常态,大肆给云家子弟封官晋爵,将其推至极盛,更像是这个百年世家即将衰败的先兆,那一道道恩旨,一顶顶官帽,在我看来,仿佛一道道催命符。
      云家风头无二,二房子侄在极度的荣宠前昏了头脑,轻狂无状,老爷子的预感何其准确。一切仿佛都在某人的掌握之中,我控制不了那只将云家推到风口浪尖的黑手,也无法告诫二房子侄在得意之时谨言慎行。我明白,分家是必然的一步棋。
      诺儿年幼,妾身和小叔进府的时间短,对云家的家业没有太大的贡献,所以侯府占三成产业:泽云府人丁兴旺,每位执事皆有大功,可占有五成;剩下两成分给为云家工作了十年以上的各地掌柜、管事,将那些产业转移到他们名下私有。
      这个三五二的财产的分割比例,是我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云家如今的总资产有七成在新大陆,那是爷爷秘密经营一生的心血,我不会让二房的人知晓染指。剩下的产业中,永乐侯府不能占得太多,否则达不到我散财避祸的目的,但又不能占得太少,叫人把侯府看轻了去,所以是三成;之所以匀两成给各地管事,为了减去二房成为刀俎之肉的风险,若二房独得七成产业,再加上宫中得宠的云贵嫔,朝堂上封官的二房子侄,那我在退出漩涡中心的同时,无异于把二房推到了刀尖之上。这并不是我所乐意见到的结果,如今我是云家的当家主母,在职一日,就理当尽量保全云家,不仅仅是永乐侯府,也包括泽云府。至于分家以后泽云府的命运,却不再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了,他们要选择韬光养晦,还是激流勇进,都是我没有办法阻止的。
      爷爷您料得多准,您一走,云家必乱。孙媳妇必当竭尽全力帮你分好这个家。
      爷爷入棺那天,二房的男人女人都拥了过来,那哀伤的表象下面,有几分真?几分假?泽云府的夫人们一个个哭得都像死了亲爹似的,我这不流一滴泪的云家主母注定成为他们闲言碎语的对象。
      “你看她,侯爷过身连眼泪都不流一滴,真是心如铁石、不忠不孝……”
      我不能哭,爷爷,我知道你也不想看见我哭。灵堂,入殓,朝廷官员祭拜,扶灵归乡几千里,出殡、入土……这接下来多少事情,爷爷,我怎能哭得气绝?
      而且我不想去新大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就真的好吗?至少在天曌国,我还可以守着我的云峥,到了新大陆,我叶海花是三世为人了啊……多可悲,多可笑……
      ◇◇◇◇◇◇◇
      老爷子的丧事安顿好,分家完毕,我和安远兮收拾行装,打算抚灵回沧都。离京师的日子渐进,却不料意外横生。
      老爷子生前最喜爱的束竹紫砂壶被打破了,与此同时两个服侍老爷子的下人梓儿和云竹暴毙,据目击证人锦儿介绍,是两人互相斗殴致死。
      怎么办?报官?
      “等一等。”安远兮突然出声,目光锐利地看着锦儿。锦儿在他凌厉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安远兮身形一晃,一掌击向锦儿的天灵盖。
      纵使我不会武功,也看得出安远兮这一掌绝对是货真价实,电光火石之间,身形孱弱的锦儿已被他制住。安远兮轻嘲道:“云乾,揭开白布。死人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从死人身上查到的证据才是最可信最真实的。”
      安远兮看着两具尸体,冷静分析:“他们两个都是被利刃刺中心脏,凶手的力度掌握得恰到好处,准确地躲过肋骨,刺入之后用力横划一寸,加大心脏破裂的创口,让其迅速失血,力道要狠、要准,才能一刀致命,这凶手必然接受过长时间的职业杀手训练,你看云竹握刀的手却松软无力,显见是死后被人摆成这样的形状的。”
      “事实的真相是,你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非要偷走这把束竹紫砂壶,梓儿是爷爷的贴身小厮,拼死阻止你,你就将他杀了。刚好被云竹撞破你行凶,于是索性将云竹也杀了,这时候偏偏遇到云乾过来,你打不过云乾,又逃不走,只好装成撞破凶案的样子,编出这套谎言来瞒天过海!这个茶壶有什么秘密?为了它你竟然连取两条人命?”
      安远兮说完,冷冰冰地看着锦儿,那锦儿听安远兮说完半晌,才冷笑一声:“原来崎少爷还有这身本事,我倒是失算了。要杀便杀,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远兮唇角抿出冷酷的弧度,寒声道,“好锦儿,我怎么会杀你?你知不知道要让一个人说实话,有很多种方法。有没有听过烹煮?将活人用火灼烤的滋味儿?油脂从皮肤里慢慢渗出来,啪啪作响,然后在你身上刷辣椒油和盐水,让味道更好。或者试试灌铅,滚烫的铅汁一入肚腹,就会凝固成硬块,就像有一个个铁砣,坠在你的肠肚里,光是坠力就能致人死命,想想那些铁砣在你肚子碰来撞去,也有趣得紧……或者我们还可以试一试梳洗,再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刷去你身上的皮肉,刷子被血肉糊住了,就丢进开水锅里泡着,换一把刷子,刷到见了森森白骨……
      安远兮的语速极慢,又极详尽地解释着每种刑罚的细节,仿佛那些酷刑活生生展现在众人面前,锦儿的脸色渐渐白起来,安远兮攻破他心防的手段,可谓毒辣。
      我怔怔地看着安远兮,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那种成竹在胸、镇定自若的风度,是那样陌生,这是安远兮吗?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傻傻的书呆子吗?
      “要搞清楚这把壶有什么玄机,才能知道锦儿为什么非要偷这把壶。”安远兮静静地看着我,“这件事我会查的,大嫂放心。”
      对安远兮,我如今很放心。我抬眼看他。我有多久没有认真地看过他?有多久总是刻意地回避与他的目光相对?我细细地打量他那张漂亮的脸,安远兮,跟以前真的有了太多太多的不同。
      曾经在沧都时,我第一眼见他,也曾为他那张脸惊艳过的,可自他回到侯府后,似乎是故意在掩饰自己的风采光华。而在刚才,在他审问锦儿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气质骤然一变,就像一颗蒙尘的珍珠,被人洗净浮尘,蓦地散发出清冷却令人无法移目的光彩。可是,人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改变?仅仅数月的习武练功,就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吗?
      “远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从哪里知道那么多东西?”我心里带上一丝期待。安远兮,不要隐瞒我,请告诉我实情,只要是你告诉我的,我都会相信。我定定地凝视他,轻声道:“江湖的典故、残酷的刑罚,或者还可看来听来,但伤口的鉴别却不是朝夕之间所学便能准确判断的,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
      安远兮平静地看着我,敛下眼睑。“大嫂……无论如何,我不会害你。”
      或许你的确不会害我,可安远兮,你隐瞒我的那些秘密,超过了我能承受的底线,我不想……不想用别的方式、从别人的口中,知道那些事,不想打破我对你的信任。
      “远兮,我想让你查一个人,是不是还活着。无极门的门主,楚殇。”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瞳孔却微微一缩。
      安远兮,你真的认识他吗?你的脸波澜不惊可是你的眼眸却出卖了你。别怪我逼你,安远兮,或者我给你的难题,对你来说是一种折磨,可你对我的隐瞒,又何尝不是在折磨我?

      ◇◇◇◇◇◇◇
      京城,我要离开了,唯一不舍的是长眠在玉雪山上,我深爱的那个人,云峥。我的云峥,我要走了,等云家的危机真正解除了,我才有机会再来看你……
      江面残阳如血,我们抚灵归乡的船浩浩荡荡走水路出发。安远兮一直沉默着伫立于船头。夕阳将他的身影染成一片夺目的金色,像是一团耀眼的光体。
      船队抵达沧都时,已临近春节。
      “小叔,我给你定下了金家的千金,等丁忧期满,便可准备办理喜事。你早些娶亲,爷爷才会安心。”
      安远兮又是当初没有半点表情的漠然,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切但凭大嫂做主。”
      “亲事完成之后,你便要去京城为官了,大嫂不随行,小叔一切小心了。”
      他不答,另起话题。“大嫂,束竹紫砂壶的事有眉目了。”
      他拿起破壶,说道:“这把壶的竹材,用的是罕见的妲娥竹。爷爷喝了一辈子的甘蓝香屈,有活血消脂的功效,常饮能强体健身轻肌骨,对他的心疾之症也有缓解作用。但妲娥竹切忌与甘蓝香屈混合服用,此二物一经混合,药性逆转,长期服食会增加中风猝死之症的发作概率。所以爷爷不是正常死亡,是有人谋害。”
      “那锦儿是幕后人的暗桩,却是爷爷自己带回来的;那壶,是三年前爷爷自己千辛万苦向褚大师求来的:那茶,是爷爷喝了几十年的。谁会怀疑这里面有不妥?为一个慢性死亡的可能,部属得如此周详,等待了这么多年。这个人,的确很可怕。”
      “景王是够狠毒,但他没有那个耐性实施这么长久的计划,以他的性格,不能确切达到结果又这么麻烦、见效缓慢的事儿是不会去做的。”
      “老爷子过世,泽云府的人每天都来,而且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出入爷爷房内拿茶壶,没必要让锦儿偷茶壶。”
      “九王淡泊名利,在朝中名声甚佳,不过撇开那些表相,把他看成作秀的话,其心机与幕后那人也不遑多让,有可能。但是如今他失踪在野,何必实施这个计划?”
      “还有一个人,是最忌惮爷爷的,而他的行事风格,的确与那幕后人十分相像……所以大嫂,这件事,还要查下去吗?”
      我明白安远兮指的是谁。这件事若是皇帝做的,就算查清楚是他又如何?要报仇吗?要弑君吗?我有那个能力和他斗吗?我能将整个侯府推到那个绝境去吗?我缓缓抬起眼,凝望着安远兮:“这件事到此为止。还有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安远兮,你会楚殇的武功;你通晓无极门的内幕;你暗中帮助月娘掌握无极门的实权:你喝醉了酒会跑去楚殇以前最爱待的地方;你的气质令凤歌觉得似曾相识;你听我评价楚殇时复杂莫名的神情;你听到别人用做过青楼女子的经历羞辱我时,痛苦地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你对江湖典故和残酷刑罚的熟悉,对伤口出色的鉴别能力;还有你刻意收敛,淡化存在感的能力,似乎更像是一个杀手自幼被培训出来的本能……一件一件,都在提醒我安远兮与楚殇的相似度是那样惊人,当“巧合”出现的频率太高的时候,巧合也不再是巧合。
      安远兮就是楚殇的附身。我被自己超现实的猜测吓住了,通体冰凉。但是有我自己的借尸还魂之后,我又怎么能不有这方面的怀疑呢?我不想再猜来猜去,不管是不是真如我猜想那样,我累了,我只想知道一个结果。
      安远兮见我旧话重提,半晌无语。我闭了闭眼睛,疲惫道:“是你没有查?不敢查?还是不用查?”
      我忍不住轻嘲道:“你是谁?你真的是安远兮吗?你还想骗我多久?楚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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