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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云家隐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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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兮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老爷子告诉了我,因为他给我看了一份隐执事刚传过来的密件。
那密件上写着:无极门原是景王暗中培植的势力,然门主楚殇势力渐大,不受钳制,景王深为忌惮,着蛊王对其下蜘蛛降,在官兵围剿楚之日,引动降术,令其暴毙当场。被官兵斩杀,复收回无极门的掌控权……”
白纸黑字,一字不假。
楚殇?不是被我设计害死的么?怎么会是蛊王对他下了毒降?一直以来我背负着杀人害人的罪孽,没想到,是我抬高自己了。楚殇的死,我竟不是唯一的凶手!我只是其中一个触发机关而已!
爷爷继续说:“因为这个蜘蛛降,我才把当年峥儿中的牵魂降也联系起来,想来这个玛哈背后主使之人便是景王!当年我在君北羽、君千翌和君慕玄三个人之间选择了君北羽,他才会恼羞成怒报复到峥儿身上。如今他隐忍了那么多年,还是对皇位不死心!”
景王!我回想起那个看来仁厚亲善,毫无狷狂之气的男子,那么疼爱君回暖的父亲,怎么会是景王?
爷爷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叶丫头,我今天也一并和你说了吧,如今云家的隐执事便是崎儿!他的一身武艺和阴阳五行之术,受于平遥散仙,发生于他离开你之后,我找回他之前的两年内,平遥散仙说崎儿自有他自己的劫要度,债要还,所以才会传授他这一身本领,爷爷也很欣慰。叶丫头,峥儿虽然故了,但你始终是云家的当家主母,你做事一向有分寸,爷爷也很放心。你和崎儿以前的事……爷爷很清楚,不过……”
我顿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心中顿时又羞又气,老爷子是在暗示我不可越轨么?是怕我和安远兮旧情复燃,搞出什么叔嫂□□的丑闻来么?爷爷你未免把你宝贝峥儿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看得太低了。
“崎儿这些年流落在外,把终身大事也给耽搁了,你是他大嫂,长嫂如母,早些为他选一房好妻室,免得外面蜚短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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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官媒来找安远兮的时候,段知仪正在他房内,喋喋不休对着一副画抱怨。
“师弟刚来关麓的时候,整天沉默不语,也不理人,每日每日除了吃饭就是望着这幅画发呆,师父说你脑袋被砸傻了,我看你那幅样子就信了。可怎么都到京师了,你还整日整日看着这副画呢?不过那幅画呀还真是有趣,不知道是谁可以把我英俊的师弟画的如此滑稽可爱?”
安远兮看到我走进来,整张脸都寒下来,慌忙收起这卷画轴。那是当年我给他画的乌龟Q版安远兮,他居然还请专人装裱成了画轴整日看着。
当我找官媒替你说亲的时候,你却用漂亮的眸子恼怒地盯着我:“你明知道我喜欢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我不用你操这份心!”
我淡淡地附和他的怒吼,“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人,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弃你喜欢的人。” 安远兮啊安远兮,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说我不明白你的心,那是虚伪,但是放弃我,也是你的选择。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情感呢?
安远兮铁青着脸把官媒赶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感觉一阵快活,仿佛一件心爱的玩具,没被人抢走。
房间里只剩我和他。他淡淡道:“爷爷是否已经和你说我的身份?”
“恩。隐执事。”
“大嫂以前委托我彻查楚殇与无极门的背景,我在交给爷爷的密件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楚殇不过是听命于景王的棋子,可惜楚殇至死才知道是他一心侍候的主子要取他的性命……太晚了……”
“不要说了。”我打断他的话,闭上眼睛。
我曾经那样恨这个男人,这个带给我伤害和屈辱的男人。可是,没有人生来就是恶人,在月娘对我和盘托出他的身世经历之后,我不是不同情的。楚殇啊楚殇,我转世轮回后的第一个男人啊,我对你的恨,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而你对我的伤害,也早被云峥用爱抚平。
“大嫂认识这个人?”我听到安远兮带着几分探询意味的声音,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异色。
安书呆的性子真是转变不少,若是以前,无极门里的杀手和青楼女子一样,想必都是他唾弃的异类吧?我幽幽地低叹道:“他是我的一个故人……远兮,你不知道,他本不该是这样的人,本不该有这样的人生……他也是很可怜的人。”
我幽幽地讲述着楚殇成长的经历,安远兮耐心地听着。这个慕容楚的故事,过于血腥和残酷,我的声音有明显疲惫和软弱,“若不是当年家门剧变,以楚殇的聪明才智和坚韧的心性,必定会如同寂惊云和燕潇湘一样,成为辅佐天子的能臣;他本也该和那些豪门望族的世家公子一样,或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或鲜衣怒马,仗剑江湖,或美人如玉,明月轻舟。他会荣耀显赫地过完一生,可是命运偏偏跟他开了个玩笑,他挣扎在黑暗的底层,整日以杀人来换取生存下去的机会。他虽是身不由己,却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就算到了黄泉也没有脸到父母的灵前承认自己是慕容家的儿子。他其实……真的很可怜……”
安远兮深深地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复杂难懂。“你……”声音有一丝暗哑,“是这样看他的?”
安远兮喝下最后一坛酒,不知道清醒还是醉意,做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的表情脆弱得如同一个失去母亲的孩童,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脸上,轻喃道:“叶儿,只有在梦里……你才离我这么近……”
那样卑微的,祈求的,绝望的,挣扎的语气,这样彷徨无助的安远兮,是我从未见过的。
“别走,别离开我……叶儿……别恨我,别恨我……”
安远兮,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呵,安远兮,即使当初你不明不白离开我,或许我有怨,怨你选择独自背负其中的苦衷和隐情,但从来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远兮,当初我那么爱你,怎么会恨你呢?
他的唇封到我的唇上,带着强悍的,霸道的,不容抗拒的气息,翻身压住我,强健的身躯轻而易举地制服了我的挣扎,我气急,咬破他的唇,腥咸的血味四溢出来,他闷闷地哼了哼,低喃道:“还是那么悍……”
天——这一幕,让我无端端地想起了那个被我埋葬在记忆深处的名字,转世醒来睁开眼第一次看到楚殇的情景。明明是两个完全无关的人,可那种似曾相识的气息,那种陌生而熟悉的强悍的感觉,不是我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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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里,朝堂变色。皇帝病重,寂惊云过世,景王揽权,边疆烽火狼烟。
寂将军癫狂人一个,苦撑许久,护国神鼎又有何用?终于还是过身了。
——寂将军护驾身亡,追封为忠勇王,秉笔尚仪寂平安加封加承恩郡主。
承恩,承恩又有何用?平安眼神空洞,撕心裂肺哭:“姐姐,我没有二叔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一个都没有了。姐姐呀……”她哭得像只失了亲人的小兽,寂家上下乱成一片,主人死了,主母下落不明(其实是被皇帝囚了),如今的将军府就像一个大大的演出台,君千翌和君慕玄的人马轮番登场,就为了开棺求证寂惊云是否真的死亡了。因为君北羽,实在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
九王身后有凤家的南疆军,羽林军只听天子号令,景王手中没有兵权,自然要谋划着把寂惊云的旧部纳为己用。
若是‘德高望重’的景王以雷霆之速查出‘谋害’寂将军的人是九王,那些寂将军的旧属势必对他感恩戴德,九王伏诛,皇上遇害,景王身为先皇兄长,可顺势登位,控制朝堂和京中的局势。等远在南疆的凤家军获悉赶来,已是不及,天下大局已定。
我听得心惊肉跳,“爷爷,那我们云家在这波澜里,怎么做?”
老爷子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云家不必卷进去,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景王,九王,皇上,皆不是易与之辈。”
他的表情淡漠,声音却冷得叫人心颤。 “爷爷,你有没有想过做黄雀?”云峥对这天下没有野心,我相信,可是老爷子呢?他也没有野心么?
爷爷的目光凛厉地扫向我,冷笑道:“本侯还有几天好活?争来这烫手的山芋,你和诺儿,孤儿寡母保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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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君千翌,疯了。不管是真是假,都跟云家没多大关系。皇帝病重,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两个人中一个发了疯,剩下的朝臣能倒向哪边?京中流言四起,无非一个字——谶!
说鲤鱼的肚皮里挖出字条写着景王登位;说石狮子流血泪;说紫微星移位……自古以来,谶就是无数新帝皇上位的必备法宝。中国人总强调天命所归,其实玉皇大帝每日杂事缠身,哪有这么多时间发布各种天命?谶,就是自己给自己下谶。加把火把自己推得更高罢了。
这一招我叶海花也不是不会玩。
我笑得很阴险:“安远兮,景王殿下那么喜欢散播谣言,现在让他自己的逸事也拿来丰富一下天下百姓茶余饭后的生活,不是很有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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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找我,必定无好事。
“人生长恨水长东。夫人既然如此思念云世子,本王赠夫人一件礼物。此镜名为太虚幻镜,若以自己的血启动此镜,便能在镜中看到自己心系之人。
这面铜镜果真是景王最终的法宝。荣华夫人忆夫成狂在京师已不是什么新闻。景王是笃定我一定会要他这面镜子。事实上,的确是。景王投我所好,想必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事实上与他表面合作正是我的欲求。景王如今监国,在他势力大盛的时候,答应与他合作才是一个家族族长合理的考虑,今日之后,景王可以对云家放下戒心了。云家的当家主母,不过是一个痴于情爱,胸无大志,极易左右的平庸女子。实在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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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各国使臣饯行的国宴摆在御花园中,出席的人有皇帝、景王、九王、乌雷等。如今国家内忧外患,皇帝自然要好生笼络一下周边邻居才行,只是不知道这种场合为何点名我必须出席。
其其格娇笑道:“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三哥对荣华夫人情有独钟,皇上不如成全我曜月国与天曌国这段佳偶良缘!”
景王殿下,你太小看我叶海花了,你唆使其其格对我下套,然后出面卖我个人情,在与你合作的过程中永远亏欠你,让我更死心塌地和你合作。景王殿下,今日我若如了你的意,以后这帮朝臣,怕是真不会把云家放在眼里了。既然你要配合其其格整出这么尴尬的场面来,便要受得起接下来的尴尬。
“妾身与亡夫鹣鲽情深,曾在亡夫坟前立誓,永不二嫁。今日,妾身愿再次起誓,我——云门叶氏海花,生为云家人死为云家鬼,若违此誓,不得善终,有如此发!”
满头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我一把捋起,手起刀落间,我一头长及臀部的青丝变成了参差不齐的及肩短发,失去束缚,飘然轻扫在脖子上。
身体发肤受诸父母,不得无故损之,无论男女,断发皆为看破红尘,有离世出家之意。我今日断发明志的行为,想来几日之内就会传遍京城。其实我半是真心,半是做秀。这个极其震慑效果的方法我已经酝酿数日,唯有如此,才能保护我的诺儿不受那些闲言碎语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