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若星辰》汐愔

15、第 15 章

　　我一侧挨着小夏，另一侧空着三张椅子，那应该是浩哥郑姐以及乔真的座位。

　　此刻，浩哥和郑雨梅正在厨房里忙着热菜，乔真则将热好的菜一道一道端上桌子。浩哥早已有言在先，除了乔真之外，在座各位谁都不许帮忙，事实证明大家都是实在人，皆坐得稳如泰山，我亦不好意思多事，只是觉得辛苦了乔真。

　　乔真到是应对自如，像受过专业训练一般，动作优雅，手脚麻利，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我知道，他是那种做什么事都可以做得有模有样的人。

　　看着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的场面，看着乔真来来去去飘逸的身影，我不禁有些感慨。过去，我是不是错过了太多美好的欢聚？同时也错过了许多与乔真相处的珍贵时光？

　　不多时，菜已经一道道上齐，摆满了大圆桌，浩哥和郑雨梅为大家倒上饮料和酒水，浩哥便挨着孙姐坐下，郑雨梅则坐在浩哥身边，与我隔着一个空位子。

　　“咦，乔真呢？”李非问。

　　“他好像是去拿相机了……”浩哥扭着脖子往隔壁房门望去，喊了声“乔真！”

　　“来了！”乔真正拿着相机走出房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乔真，先坐下吃点东西吧，你太辛苦了！”郑雨梅说。

　　“不辛苦，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乔真迎向众人，灿灿一笑，“大家随意些，这样拍出来的照片更自然。”

　　“乔真厉害呀，”李心桐大赞，“服务生兼摄影师！”

　　“嗯，还是专业水准的！”浩哥补充道。

　　乔真低着头，正在调整照相机的参数，单反相机看上去好像极复杂，而他的动作十分娴熟，我猜他一定是很喜欢摄影。

　　“好了，那我们就不要客气了吧。”孔婷伸出筷子夹起一个虾仁放到嘴里，咕哝着说道：“我都快饿疯了！”

　　“我看这个鸡腿更适合你！”高月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夹起一个大大的鸡腿放进孔婷的碗里。

　　“哎哟！这个鸡腿可真大！”孔婷笑起来，顺手给高月夹了一块耦盒，“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两个人先河一开，大家便不再拘束，纷纷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偶尔抬眼，便能瞥见乔真的身影。我看见他在抓拍众人的表情，微笑的，逗趣的，幸福的，平淡的。我能感觉到他在用心捕捉每一个珍贵的画面。满室喧嚣，唯独他置身世外沉浸在一片宁静里。

　　我看见镜头忽然调转方向朝我而来，我惊惶的低下头。

　　又产生了错觉吗？他或许是在拍我左边的人，也或许在拍右边的人？我偷偷朝众人望去，大家皆在大吃大喝，谈笑风生。整个世界风平浪静，只有我这般心慌意乱。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我壮着胆子又向乔真望去，他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这一次我几乎可以断定他是在拍我，我若看不出来，便是傻子！

　　我收回视线，躲开那镜头的捕捉。

　　闪光灯咔嚓一亮，像一道电光，我感觉自己被收了魂。

　　他怎么可以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他怎能那样落落大方、自然而然？我恍然朝众人望去，大家皆在推杯换盏，乐在其中。整个世界一片祥和，只有我如此惊心动魄。

　　错觉！这是错觉！我在心里默念还魂咒。

　　没过多久，那人放下相机，在我身旁的位置坐下来。他和我一样默默倾听着众人的笑谈，吃东西亦是斯文得无声无息。在热闹的氛围中，我们两个显得尤为沉默。

　　“咦，乔真和陈曦怎么这么安静啊？”沈娜忽然问道。

　　“是喔，”孙姐说，“你们俩怎么一语不发？”

　　我抬起头，瞬间接收到众人好奇的目光。

　　“还挺有默契的！”高月眼眸一闪，“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呀？”

　　“不可能吧！”李心桐惊叹。

　　我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大脑一片空白。

　　“有人负责讲话，有人负责倾听，只不过分工不同罢了！大家都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熟悉的声音离我很近，富有磁性，悦耳动听。

　　余光中，乔真优雅的放下筷子，拿起酒杯继续与众人说道，“来，为了梦想，干一杯！”

　　“说的好！”浩哥举起手中的杯子，积极响应道，“为梦想，干杯！”

　　众人皆欢笑举杯，望向乔真的神情无不充满敬意，好像乔真说了一句十分了不起的话似的。我恍惚的跟着举起杯子，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只有我知道，他机智的化解了一场尴尬。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热闹的欢聚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大家纷纷穿上厚重的外套，辞别在男女主人公送别的目光里。

　　夜色并不漆黑，因为此时雪花正纷纷飘落着，放眼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看样子天气预报还是准了，这雪一定下了很长时间，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徒步去车站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一行人结伴，使得这荒僻的小路走起来不再阴森恐怖，反到有种宁静的浪漫。

　　一开始大家走在一起，渐渐的三五成群，再后来，十个人竟拉开了长龙。在人群中，我是个默默的倾听者，也是个恍惚的梦游者，直到我意识到自已正与乔真并肩而行时，方才如梦初醒。醒来，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梦境。

　　“最近怎么样？工作忙不忙？”他问。

　　“还好，老样子！你呢？”

　　“我也还好……”他又问，“上课累不累？貌似快考试了？”

　　“上课不累，到是下周的考试，需要花些时间与精力。”

　　“我相信你一定没有问题！”他笃定的说。

　　我朝乔真看去，发现他正望着我。

　　撞见我的目光，他立即对我展开了一个灿灿的笑颜，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围巾上，但都不及他眼眸闪亮。他是那般英俊潇洒，明亮动人，天地间的光华在这一刻全都黯然失色。

　　“谢谢！”我对他微微一笑，转过头继续注视前方的路。白雪覆盖的小路，一直绵延至远方，仿佛没有尽头。

　　乔真和我谈起关于下雪天的童年回忆，还与我说起在旅行社的见闻。原来，他是一个如此健谈的人，他好像有着总也说不完的话题。

　　他有来言，我有去语。天南海北，无论说什么内心都很愉快，我想这就是聊天最美好的境界。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所有的言语都不再是字面本身，而是贯通心灵的桥梁。

　　我们谁都没有再提以前的事情，也没有试图去理清一些东西，更不曾表白过什么感情，我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他的心，却又不敢相信……抑或不敢面对。

　　冰封的河道早已覆上白雪，但我知道，河就在那里。

　　心底的秘密总是无从说起，但我知道，他就是谜底。

　　后来我是怎样走到车站的，又是如何坐上汽车回到家的，我已记不清楚，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脚踏棉花的梦游者，采撷了一个柔软温润的、莹白色的梦。

　　我在日记中写下心情：

　　‘乔真，
　　你用相机那样对着我，
　　到底是在拍照，
　　还是收魂？’

　　几日后，我从郑雨梅那里收到了三张照片，是那天参加聚会时乔真拍的。我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最上面一张是集体合影，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愉快的笑容。

　　接下来一张，照片中的我端着水杯正在喝水，我旁边是小夏与王帆，她俩正在低着头窃窃私语，看上去应是随意抓拍的。

　　最后一张照片，是我在餐桌前眼神闪躲的画面。哎！不自觉的脸红心跳，大概唯有我知道这张照片中的秘密，我的失魂，以及我的心有杂念。

　　晚上伴着台灯温柔的光线，我在那张深藏秘密的照片背后用黑色钢笔写下了一段文字：

　　‘
　　永远忘不了这一天，
　　永远忘不了这一刻，
　　是一颗真诚的心留住了这美好的瞬间……
　　画面里的人很可爱，
　　但最可爱的，
　　是那个拍照片的人。
　　’

　　许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我在整理旧相簿时发现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红色毛衣，留着披肩长发，微侧的脸庞带着腼腆的笑意，飘忽闪躲的目光正是我当年被收了魂的铁证。

　　照片的背后，是乔先生潇洒俊逸的笔迹：

　　‘
　　这是我得到的你的第一张相片，
　　谈不上机关算尽，
　　也可谓费尽心思，
　　它给我的感受，
　　也许只有我才能清楚。
　　’

　　不难发现，乔先生的这张照片，与我的那一张看上去略有不同，人物显得更近，角度也更好一些。原来某人阴险，率先把最清晰的版本留给了自己。

　　看到同一时间两人在照片背面写下的不同心情，我不禁莞尔。原来，我们的心一直很近。我将这两张照片摆进相册同一页面里，合成一个圆满美好的故事。

　　彼时，我并不了解乔真的心情，亦无法预知我们的未来。

　　距离收到郑雨梅的照片，转瞬又过去了一个星期。我时常陷入回忆里，从中寻找一点值得确信的感觉来打败心底那些患得患失的忧郁，慰藉着自己苦甜参半的心情。我与乔真所有的联结只有他留给我的那串电话号码，虽然早已烂熟于心，却也仅限于在心里作为念想。

　　这天，我很早就到了公司，同事们大都还没有来，办公区域一片安静。

　　我给自已倒了杯热水，然后在座位上拿起笔记开始背题。考试的压力挺大的，但比起思念某人时那种苦涩与纠结到是好过得多，可是思念却是一种令人上瘾的东西，一旦染上便教人深陷其中。

　　于是题目变得模糊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乔真的影像……

　　正在我对着笔记走神的时候，一个黑影赫然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