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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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的时刻很快要到了。
天是阴的，监狱外潮湿的空气席卷而来，应白抬头望了望天，对系统道：“在我被压上刑台的时候，请为我在雨中拉一首肖邦。”
系统迟迟没等到总部开放权限的回应，目前只能做一个随身的记录仪，于是告知应白：“抱歉，我没有播放音乐的权限。”
应白：“啧。”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想想自己也是个没有记忆的倒霉蛋，和没权限的系统简直是绝配。
应白：“那你听我念诗吧。”
他本来的声音和维持教皇人设时不同，是甜蜜而轻快的，活像在奔赴一场浪漫的约会，“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
系统：……
它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在几乎要失败的时候还有心思文艺。
克拉·都灵，这个意图弑神的罪人，将成为神国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被施以斩刑的教皇。
他不紧不慢地走近广场，柔软的白色袍摆轻轻刮过地面，长长的金色波浪卷发在潮湿的空气中湿润柔和，晕出朦胧的灰光。
因为神圣到了一种境界，克拉经过时，一部分早酝酿好情绪的围观群众甚至忘了带过来准备砸过去的乱七八糟的工具的存在。
甚至，哪怕他走得相当慢，身后押解他的护卫也全程没有一个催促的动作。
应白自我怜爱道：“我真迷人。”
系统已经对应白不同常人的性格有了认识，此刻只是默默看着，自觉再也不会像第一天一样试图在人类的逻辑库里给应白的行为找对应模型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飞出一粒石子，应白正好向前挪了一步，它擦着应白的头发，落在青石砖地上。
应白低头看向那枚逸散着光点的小石子，眉头蹙了一下，眼神微暗，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
系统：“任务者，世上没有能被所有人喜欢的人，请……”
应白：“你不懂。”
这句话更像是随口为之，不等系统询问，他趔趄一下，手扶着额头，露出脆弱的神情。
应白站定，朝人群扫视一眼，忧郁地道：“我从未辜负过你们中任何一位。”
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自己并不是弑神的罪人。
但是平心而论，克拉在弑神前，做任何事都以最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如果不是弑神这件事，不难想他还会做很久人人称道的教皇。
系统认为应白还会借机说些什么，把弑神这件事洗干净。但应白说完这句话，就维持着忧郁的姿态，对人群和身后的护卫点头，道：“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带我去行刑吧。”
护卫回想起克拉曾经不辞辛劳帮助自己，有些不忍：“您……”
然而应白已经转过身，步伐加快，似乎已经毫无牵挂。
一路沉默。
广场中间是刑台，在周边盖着一圈观台，那里做的都是教廷的上层。
基茨把广场外的插曲收入眼底，心绪复杂。
克拉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但刚才那一段停顿，他下意识就认为，克拉是伤心了。
平心而论，克拉是个负责的教皇，以前的教皇都没有克拉这样的成绩，就算是以后，也很难找到像克拉一样负责的教皇了。
因为并非出身贵族，克拉从来不会端着身段，比如他会在冬天挨家挨户询问过冬的用品是否齐备，因为圣灵的赐福，克拉几乎能顷刻到达想要到达的任何地方，但即使这样，这也是一件繁重的工作。
没有深沉的爱，是无法做到这样辛勤而从不言苦的。
克拉爱着所有人。陪伴克拉走访几次后，基茨就有了这样的定论。而克拉不端身段的时候，又有着格外惊人的尊严。
他说，他不会为污名而死。基茨想到自己给克拉递去却没有被接受的毒酒，仰望一眼天空，心里微微叹息。
圣灵象征光明，来的时候总会带来耀眼的强光，然而直到现在，天依旧阴暗，差不多再过一阵就会落下雨水。毫无疑义，圣灵已经放弃了克拉。
但是直到现在，教廷还没有遴选出适合接任教皇的人选，圣灵看样子也没有降下神谕指定教皇的意思。有克拉在前，任何原本被认为有才干、有能力的人，都黯然失色。
而接任之后，如果圣灵认为不如克拉，新任教皇又会面临怎样的境遇呢？
望着暗沉的天色，基茨想到教廷的未来，心中涌起一阵阵的迷茫。
刑台之上横着一节枕木，它表面有些深色的痕迹，应白心想以前肯定也有人用过了。
枕木是用于受刑的人放置自己的脖颈的，待到要行刑时，受刑的人侧头，把脖颈露出来，靠在上面。接下来就看刽子手的了。
应白已经到了刑台上，枕木前摆了一个大号的崭新的紫罗兰刺绣丝绸软垫，应该是看在克拉为教廷尽力过的份上，专门准备的，让他不用跪在地上受刑。
他对站在枕木前的刽子手轻轻微笑了下，对方握刀的手不着痕迹地发抖。
系统宽慰：“任务者，我们已经多活了一天，还不算太失败。”
应白轻快地道：“信吗？我还能再多活一段时间。”
可能是在他这里从来没讨到嘴上的便宜，系统又不说话了。
应白理了理一头长发，刽子手眼皮动了下，没有接到观刑台的通知，于是任由应白动作。
观刑台那边。
“差不多了。”一个教士对基茨说道，他也注意到了天气不好，“再不行刑的话，就要下雨了。”
基茨负责监刑，刚才应白已经磨蹭了一段时间，但基茨这个监刑的都没说什么，其他人也不好发言，只是总不能这样一直等下去。
圣灵迟迟不现身，可想而知是彻底放弃克拉了，如果他们纠结下去，惹得圣灵发怒，后果不堪设想。
基茨对着刑台的方向挥了下手，忽然又道：“等等！”
他取下腰上的长剑，对其他教士道：“行刑的刀具已经生锈，不如我这把剑锋利。克拉曾是教皇，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折磨。”
基茨是个阶级分明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行刑头一天为了所谓贵族的尊严，给克拉带去毒酒。教廷里像他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少，因此此刻都理解地点点头，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要再耽误了。”
基茨：“当然。”他已经拖延过了，已经尽了努力，所能够做的已经做完。
他让人把长剑送上刑台。
应白磨蹭的时候，不忘关注各个方向的动静，但并没有看到特别可疑的人。以他超强的心理素质，也难免腹诽了下圣灵真沉得住气。
明明已经来了，还要藏起来。
系统认为应白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承认看错了人，这本来就不是好应付的局面，甚至应白连它提供道具支持的建议都拒绝了，失败也并不意外。
长剑被拿来，刽子手刚要过去，应白就先一步拿起了剑柄。
他微微笑道：“我自己来。”
系统：“我有止痛药，免费的。”
应白并没想过真的伤害自己，但系统似乎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有什么办法呢？
这小智，障毕竟现在和他是一起的。应白无奈地想道，又在心里自恋了一把。
他走到刑台正中，拔出剑对所有人示意，而后用它横在脖子上。
苍白柔润的脖颈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也暴露在森寒凌厉的剑刃之下。不难想，很快他纯白的棉袍就要浸润艳红的鲜血，也许这件衣服还会被收藏进某座博物馆。
不远的观刑台上，基茨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在看到这一画面时转头，并用神袍的袖子挡住脸，就连余光也不愿扫到即将发生的场面。
不一会儿，人群中传来喧嚷声。基茨本来不想看，却在几个教士的推搡下，不得不挪开袖子。
“克拉被人劫走了！”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基茨从他们的语气里莫名听出了轻松的痕迹。
这时恰好下了雨，雨滴越来越大，形成了层层雨幕。基茨沉默地坐了一会，道：“我们回教廷，拟一份通缉令。不过雨天路滑，在路上不用匆忙。”
既然圣灵迟迟不来，他可以视为圣灵并不关心克拉是否被行刑的。是吧？
就在刚刚，应白即将自刎，一个其貌不扬，灰色头发，穿着灰色衣服的青年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直奔刑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应白拉走了。
应白被他拉着从城中广场一口气跑到了郊区。
停下来后，应白侧头看了一眼青年，温柔愉快地打招呼道：“库珀，我们又见面啦。”
圣灵此刻又变了一个形态，灰发灰眼，普普通通，一眼看过去毫无记忆点。
库珀平淡地看着他，“我还记得你说你要什么。”
应白回以温柔的微笑。他模样有一种恬静的神圣，库珀从前说克拉比神明更像神明，也是发自内心。只是想不到，应白空生了一副神圣的外貌，却有着教皇不该有的野心。
库珀伸出手在应白脸上用力刮了刮，像是要摧毁这极具迷惑性的面目。应白猝不及防没有躲开，被刮得有点刺痛，余光发现库珀的手此刻也跟着外貌一起变粗糙了。
最重要的是应白并不喜欢别人突然的触碰。
在心里强调了几句库珀本体就是一团光，应白终于不是那么耿耿于怀了。
库珀陈述道：“我们将平等地生活一段时间。”
他手上浮现一面镜子，应白拿过来看了看，发现自己一头长发变短，脸也变得普普通通。
应白是个很自恋的人，但对着这样的脸，心里直接麻了。他嫌弃地皱了下眉。
此时，系统求知道：“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因为这神来一笔，它不顾已经下定的决心，又去翻了一遍行为模型库，但是当然地没有得到结果。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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