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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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茨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酒壶里面的液体流出，地板被液体腐蚀，冒起青烟。哪怕是前一刻就将面临死亡，克拉脸上仍然挂着圣洁优雅的微笑。
他比神更像神明。基茨再度想起这句评价。这不是少数人的观点，甚至得到过圣灵的认可。
圣灵说：他有神明的品格。
基茨不受控制地看向克拉，看见对方的薄唇以一种优美的节奏张合，轻柔的声音萦绕。
“不是我背叛了圣灵，而是圣灵背叛了我。”
说完这句话，应白继续以高深莫测地神情看着基茨。
系统在数据库里没有发现符合应白行为的模型。身为罪魁祸首，在生死关头还大胆挑衅，任何一个任务者都会觉得天方夜谭。
能解释应白行为的，就是应白因为被分配到高难度任务，心态崩了。
它于是劝道：“任务者，冷静。我们还有机会。”
为了赚外快以能更好辅助宿主，它代笔过无数份检讨书，对于表达真诚的悔恨相当熟练，它的检讨书一般能让失败惩罚减去一大半。
应白在脑海中自信地笑了，“别怕，多熬一天是一天。”
也有道理，至少活过了今天。系统分析后，深以为然，于是再度沉默，不打扰应白的发挥。
基茨已经被惊得语无伦次，他瞪大眼睛看着应白，质问道：“你，你，怎么敢说这，这样的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但是应白已经不再回应他，自顾自地坐在角落。
基茨闭了下眼，应白短短的两句话在他脑海中徘徊，挥之不去。
这是不对的，圣灵，每个人都应当信仰圣灵，圣灵是神明中的至尊。
可是他越强迫自己忘记，那两句话就越鲜明。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基茨颤抖着说：“圣灵曾经说过，祂关注着你，每时每刻。”
如果圣灵真的是这样做的，刚才的话肯定也会落入圣灵的耳中。
克拉疯了吗？一定是疯了，只有疯了才会说出这样，这样荒诞不经的话。
听到“关注”两个字，应白才再次动了一下，拨了拨因昏暗光线蒙上阴影的金色长发，挡住了脸颊。
看起来分明还是在乎圣灵的，克拉到底为什么……难道圣灵真的会背叛信徒吗？
基茨摇摇头，在心中重复道：无论克拉表现得如何，归根到底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不要轻信他的谎言。
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后悔的话，我可以再给你拿一壶酒。”
说完，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可是克拉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基茨：“祝你好运。”
他只能离开了。
应白偷偷和系统交流：“你说他真的在看我吗？”
系统：“因为总部的限制，我现在不能观察任务者周边环境。但根据这个世界的设定，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圣灵这一角色正在履行承诺，观察着任务者。”
应白在脑海里鼓掌：“好！”
系统再次沉默了，它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任务者说人坏话，反而希望对方听见。
应白继续问：“还有百分之零点一可能不看我，为什么呢？”
系统：“陨落。”
闻言，应白咬着唇忍笑：“我没想到你也会讲冷笑话。”
圣灵是世界最核心的设定，要是圣灵没了，这个世界虽然还能运转，但核心的缺陷是很难弥补的。就像人不会放任心脏缺一块一样，世界也不会放任核心设定消失。
综上，系统在讲笑话。
应白和系统交流着，在外界看来，就是前教皇孤单地坐在角落，长发遮挡脸颊，已然失去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忽然，一个小小的光点从应白落在地面的发梢亮起，很快扩大，照亮了应白所在的空间。
应白对系统道：“来了，他来了！”
惊喜的语气同样不符合系统认知中的行为模型。说坏话被听到，又被找上门，居然还能做出期待的姿态。这个任务者和其他系统的都不一样。
应白秒进入状态，抬起头，蓝眸仰望虚空处：“你来了。”
尽管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他知道他活命的关键正在看着他，于是调集了所有脑细胞整理着台词和表情。
“我知道，我已经对你造成了莫大的伤害。但是明日我就将接受惩罚，而你，仍然是众生的主人。”
应白让声音哽咽了一下，继续道：“你只需要仆人，但是我做不到。”
一枚枚光点飘在应白眼前，落到他身前的地下。
圣灵的关键设定是两个词：光明，正义。
“光明”指的就是这些光点了，圣灵本体就是一团光。至于“正义”嘛……
“我听见你说，我背叛了你。为什么？”
听见这句直接在心里响起的话，应白眼睛微微一亮。
“正义”的含义则是，圣灵容不下任何可能容纳冤屈的隐情。应白说出什么是神背叛了自己的狂言，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切都为了引出圣灵，让圣灵听他狡辩，呸，解释。
“克拉”这个角色的设定里就有花言巧语，虽然并不是关键设定，但也够了。
在圣灵问出问题后，应白神情一滞，低下头去。
“为什么不说话？”圣灵再问，零星的光点不断飘落，落在应白身上后，又像雪花融化般安静地消失。
应白迟迟不语，像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额前的发丝连同眼睫，均被镀上一层银亮的光。
他轻轻地说道：“你说你爱世人，但这种爱，只是主人对仆从的爱。”
室内光芒暗了一刻。圣灵似乎在专心思索应白的话，光点的密度变得小了。
应白瞅准时机对系统夸功：“看，我把他干沉默了。”
虽然还没有摆脱危机，但应白完全没有表现出紧张的情绪。
系统只能捧场：“厉害。”
应白拆解过设定，当然知道圣灵说的是真的，他确实爱其他人，但是因为圣灵的身份，注定他的爱只能是居高临下的施恩。
圣灵谦虚地问：“你认为我是错的？”
应白眉头一蹙，神色变得迷茫，“也许……”
圣灵：“我会有错吗？”
这次祂问的不是应白，而是自己。
这个世界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圣灵是至高神，任何其他神明，任何人类都应该发自内心地遵从祂的守则，信奉祂。而祂做的就是爱所有信奉自己的存在，庇佑他们。
除了应白，不会再有任何人怀疑圣灵会犯错。
应白闭眼，神色苍白：“也许错的是我。我不过一粒萤火，竟恨曜日不能与自己平等。如今，我将为妄念付出代价，而您依旧……”
他努力地悲伤着，念出早就酝酿好的台词。
圣灵打断应白的话，“不，我犯过错。”
应白本来设想的是圣灵就像以前一样，耐心地听信徒碎碎念，不过这也并不意外，毕竟是受害者。在受害者面前装白莲花风险还是很大的。他也就是仗着了解圣灵正义的设定，才制订了这种大胆的策略。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了应对对方发飙的预案。
虚空中光点越来越密，已经不能看清光点集中之处的情形。
少顷，光点散开，一个青年外表的人站在应白的身前。
他银白长发垂落，穿着流光溢彩的衣袍。胸口处缺了一块，无数金色的光点正透过缺陷处向外飘着，一些朝着应白的方向逸散。
“看我，克拉。”
“我的错就是误信了你。”
此情此景下，应白文艺病发作，对着系统吟诵道：“啊。热恋的时候，欺骗也甜蜜。”
系统轻轻提醒，打断了应白发散思维：“任务者，该角色让你看他。”
应白回过神，积极道歉：“不好意思，串戏了。”
系统提醒过后，又毫无存在感地沉默着。
应白踌躇着抬头，打量圣灵的人形。从对方英俊的脸庞向下，停在留着一个豁口的胸口，蓝色的眼睛涌起痛苦的情绪。
青年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起伏：“还没告诉你我为自己人间身份起的名字，就被捅了一刀。”
应白努力地痛苦，声音颤抖：“抱歉。”
他心想以设定里圣灵的恢复能力，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好了。愿意把伤口重现给他看，已经说明对方还是在乎他扮演的这个角色，想要听他解释的。
应白预料过的最坏情况，是圣灵全程保持高冷，不与他发生任何接触。
沉默一阵，应白估摸到气氛差不多了，道：“我是意图弑神的罪人，但我仍然想问，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青年金色的眼眸滑向应白的方向：“库珀。”
顿了顿，他又说：“我本想把你的名字加进去。那样的话，我叫做库珀·克拉。”
这个世界可以把喜欢的人的名字加到自己的名字里，但应白认为这个风俗有点怪异，哪怕没有记忆也不影响他这样认为。他心想这就不用了。
库珀不忘应白一开始的话：“你要平等，那认为我应该怎样做？”
他是至高，是一切人的意志，他不会错。但克拉还是头一个如此向他说的信徒，他认为有必要知道克拉的想法。
应白缓慢而痛苦地摇头：“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库珀平淡地说：“你想要我平等待你，是吗？”
他声音极轻，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的话全部卷走。
而应白的目光乍然一亮，可很快又灰暗下去，捂住脸道：“我伤害了您，您没有必要迁就我这样的罪人。”
“会有更胜于我的人接近您，侍奉您，您依旧光芒万丈。”
库珀：“克拉。”
应白的身躯轻轻抖了一下。
库珀毫无情绪的眼睛扫向这个曾经最忠诚的信徒，短暂地审视后，如来时一样无声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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