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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璞玉初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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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州新茶?”柳州乃盛产茶叶之地,每年新茶供不应求,能饮到的除了宫中之人便是王公子弟了。宁致心中不禁又增加了几分虞书的份量,却仍是不卑不亢。
“正是,还请宁兄帮我品品这茶好是不好。”虞书瞧见宁致听言后的反应,眉间稍稍皱起,却又很快平展,而后又不卑不亢,全无往日宵小之辈巴结之意,心中不禁道好。
宁致不善交谈,迟迟不知从何言起,正在他以为场面将陷入沉默尴尬之际,“今日也算是我单方面的生死之交噜,我们亦不必再如此客气,不知宁兄今年几岁?”
“我虚岁十二。”
“那我倒是比你大上两岁,当得上你虞兄之称了。”虞书眨眨眼,似作调侃。
宁致也不禁失笑,“那虞兄唤我宁弟便是。”
“那我就不推辞了,宁弟可是江南人士?听说江南自古出文士,如今一瞧倒是应证了此话。”
“我的确是江南人士,愚弟愚笨,担不起文士二字。”宁致微微叹气。
“宁弟过分谦虚了,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宁弟便是抚宁侯府嫡长孙?”虞书仿佛胸有成竹似的。
“虞兄的确没猜错,真是慧眼识人。”宁致故作钦佩的样子。
“哈哈。这倒不是我慧眼识人,只是宁弟才名大盛,在安州都是无人不闻,早先就觉宁弟不凡,知晓你籍贯后便一猜就中了。”虞书倒是不装高深,坦言道。
此时,站于一旁的程叔已经大致猜出这位虞公子的身份,安州虞家嫡长子。安州虞家,乃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虞贵妃的母家,虞贵妃入宫五年,连诞两位皇子,母凭子贵,其母家也越发得皇帝重用,如今虞父也已为吏部尚书。
程叔想到的,宁致亦然想到了,在出发前,宁老侯爷曾替他分析当前朝堂之局势,只是他不知道虞书到底只是真的想和他相交,还是别有目的。
“虞兄自然是聪明的,不知虞兄此行前去何处?”宁致话有打探之意。
“不提便罢,一提我便甚是苦闷,我与宁弟一样,皆是要前往京城那山隐学院求学。”虞书仿佛十分苦闷。
如此一来,宁致更加确定虞书便是安州虞家之嫡子,虞贵妃之弟,他临行前便听闻,虞贵妃甚是宠爱弟弟,不仅多有赏赐,更是在产子后向当今圣上请求让其弟入山隐书院求学,不过瞧着虞书的模样,这并非他自愿。在并未知晓虞书意图之前,宁致只能“敌不动我不动”。“那倒是凑巧,我们二人可一同前去。”宁致微微笑言。
“能与宁弟同去,我自然是高兴至极,毕竟能沾沾江南‘小神童’的名号,也省得我着文袍,假扮读书人了罢”二人皆是哈哈大笑。
一番相处下来,宁致倒是觉得虞书目前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倒显得十分不拘一格了。
“今日便不再叨扰,宁弟好生休息,日后共饮时间还长着呢。”二人交谈甚欢,只觉一炷香,却是夜色催更,虞书着意回去了。
“虞兄所言甚是,虞兄也当好生休养。”顾及天色确实晚了,加之虞书前不久还跳入寒冷的江水之中,宁致不作挽留,二人就此作别了。
“公子,虞公子瞧着是个好相处的,此番一同前去,也倒是有人照应咱们了。”南生瞧着虞书一行人走远后便说道。
“虞兄的确是个性情之人,只是是否算能照应我们,暂且未知,程叔,您觉着呢?”相处不久,宁致还不敢断言虞书是真情还是假意。
“公子所言甚是,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想探清虞公子是抱着什么目的前来,还需有些时日。”程叔跟在老侯爷身边多年,受老侯爷的之命,帮宁致“看”人。
宁致稍眉头稍皱,只觉这一路上必定是凶险万分。
与此同时,“少爷,你何必与那宁公子沾上关系,要知道他不过是一没落侯府的长孙,往日能不能袭爵还暂且未知呢。”说话的是虞书的小厮竹安。
“你这猪脑子,跟在小爷身边这么久,却半点没有学精,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抚宁侯府再落魄也非寻常人家,其嫡长孙此番入京,谁能料到抚宁侯府是否会再现辉煌?再者我此番也只是同他交个好,同行罢了,总算不上亏的。”虞书说罢,心中不禁暗暗觉得这书院没有白去,想必宁致此行更是会掀起一番风云。
“还是少爷周到,我这猪脑子”竹安假意扇自己几下,逗得虞书一乐。
“好了,好了,夜深了,你退下吧。”
此后数日,宁致不是于房中习书,便是同虞书吟诗作赋,倒是不觉得船上的日子有多慢了。
船缓缓停靠于码头,宁致一行人也得以好生观赏这京城。江南一带,素有“鱼米之乡”一称,虽繁华富饶却因读书人众多,多了些文气。而京城,是大顺朝建朝以来的首都,肉眼可见的是止不住的繁华,却因那伫立的红墙绿瓦,与街上往来的身着朱红色官服,腰佩玉珏或长刀的文臣武将,显示出其巍峨不可冒犯。
“ 船已至京城,各位可下船罢。”喊话的正是行这船的商家。
“离这书院开学还有些日子,宁弟不妨暂住我府上,也好有个照应。”经过几日的相处,虞书与宁致相处甚是自在,便出声邀请。
“多谢虞兄邀请,只是有些事需去办,来日一定携礼造访。”宁致说话诚挚,只因他亦觉得虞书是个可交之人。
“那就不耽搁宁弟了,咱们来日书院再见。我先告辞了。”
“后会有期。”
于是两人行礼暂别。
“公子,这京城好生繁华,却是与我们那儿有所不同。”南生久久回过神来。
“京城自我朝建立以来,一直如此,倒是我们让人看作笑话了。”宁致仍是逗趣南生,然后又言“程叔,你可知我姑姑所居于哪儿?”
“公子,老奴业已随侯爷离京多年,记性已不大好,而这京中一年一模样……”程叔不禁羞愧,只觉不记得这叶府,帮不上自家公子的忙。
“那也无妨,我们便边行边问了罢。”宁致自是不会怪罪程叔,他知晓程叔已离京多年,当然程叔也是如他的亲人一般,又何谈责备呢。
宁致三人于是前行,待到这朱雀街,只觉更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街上卖杂货的、表演杂技的、闲谈的……热闹极了。
“公子,我去问问那位卖包子的大娘,还可以买几个大包子呢。”南生同宁致年岁差别不大,而这般年纪,自然是饿得极快的。
宁致闻声便由他去了。
“大娘,你可知这叶府怎么走?”南生站在热包子摊前,询问道。
这大娘听言后,细细打量了一下南生,瞧他像是外来人,也不故作为难。“你说的可是,大理寺少卿叶勋之府?”
“是了,是了,劳烦大娘为我指路。”南生见这大娘一听便知是哪家,又是高兴极了,自是觉得他家公子的姑姑所在之处是不差的。
“这叶府,沿着朱雀街直走,距我这儿大约几里路,有一处杨柳巷,进去寻寻便是了。”这大娘于是大约给南生指了指路。
“好嘞,谢谢大娘,烦请再为我拿上几个新鲜的肉包子。”南生高兴极了,这来京城的第一桩事,他算是办妥了。接过肉包子,结完账后,他边带着几分愉悦回来宁致身旁。
“公子,那大娘说,沿着路直走,能寻艺杨柳巷,叶府便在其中了。”南生求夸奖般的模样,倒是让宁致、程叔二人不禁发笑。
于是三人便听言而行,不久便见一柳树,时值晚秋,这柳树叶乱飘,叶落尽,只剩得细柳枝,仿佛弱极了,只是那极壮实的树根,道尽它已在此伫立多年。宁致不禁想起“湖山胜处放翁家,槐柳阴中野径斜。”这柳树仿佛是这繁华街市中的一股宁静,亦是象征着这烟火气中的一股文气。
“果然是杨柳巷,这巷前便是这一棵极有岁月感的柳树。”南生不禁感叹道。
宁致三人便是继续往前走,宁致观看这四周,皆是某府,便心中明白,这杨柳巷住的皆是这朝中官员了。
程叔看出宁致所想便言道“正如公子所想,这杨柳巷中住的多是朝中文官。”
“只是不知姑姑可安好。”宁致记得祖母的嘱托,见姑姑安好后要写信回家去。
“公子,我们到了!”南生指着一处府邸对着宁致说道。
宁致抬头一看,两旁两座石狮端坐,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叶府”两个烫金大字。
“来者何人?”说话的是叶府门口两个守门的小厮。
“我家公子是抚宁侯府的嫡长孙,此番来是寻公子姑姑的。”南生见这小厮并不骄横,便也是温和的说道。
“你家公子的姑姑?可是咱家的叶夫人?且稍等,待我进去通传一声。”说罢,其中一小厮变进府中通报去了。
宁致三人只得站在门外,等其归来了。
“公子,这叶府的小厮看起来是知礼的。”南生见这两小厮的行为,便对宁致说道。
“那自然是,听祖母说,姑姑自幼便是这京中小姐的典范,而姑父又是京科状元,这家风自然是好的。”宁致不禁对从未见面的姑父与姑姑产生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