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实习的日子》川丽虹

31、实习第31天

　　现在全长安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中，各家各户大门紧闭，深怕永阳坊的疫病传染到他们家去，与永阳坊相邻的坊，甚至有人拖家带口去别的坊市投靠亲友。

　　康王府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皇帝特意派了身边人过来送信，康王府算是最早知道鼠疫情况的一批人了。

　　余管家第一时间就封了门，已经外出的人都不让进了，让他们到康王府名下的其他房产去住，可不敢把疫病带进王府来。

　　陈羡向来是不管这些事儿的，这次听说鼠疫的事情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秦九，让余管家去打听一下。

　　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才知道，秦九她就在鼠疫爆发的永阳坊，而且据说还是她最先发现的鼠疫。

　　余管家听了都心惊，本来天黑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余管家愣是没敢跟陈羡说，直到第二天陈羡自己开口问了，余管家这才支支吾吾的说，“秦娘子，是大夫嘛。”

　　陈羡的眉头已经皱在一起，余管家见了心中一紧，赶忙慌张的说，“王爷莫要担心，太医院去了好些人呢，秦娘子的师傅李大夫也在，秦娘子，定然会没事的。”

　　陈羡脸色依旧难看，余管家又接着说，“不如派人给秦娘子送些吃食去？听说永阳坊那边现在是禁军管着，吃食都不太好。”

　　陈羡这才开口，“去准备吧。”余管家正准备走，门口来了个小厮说是秦大夫托人送了信过来，余管家赶紧接过信递给一旁早已等着的陈羡。

　　信写的十分简单，“我要做消毒用的酒精，现在需要一套工具还有大量白酒，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找你了，谢谢你，哟~”信后面附上一张图纸。

　　其实这个时代已经有用白酒消毒的情况，只不过高纯度的白酒还属于奢侈品，想要大量好的白酒，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不过秦九倒是找对人了，陈羡确实有。

　　陈羡先是让人把图纸送到工匠坊那边去，然后自己就要出门往永阳坊去，余管家是劝了一次又一次，都要上手拉了，也没能拦住，最后也只能跟在后头给陈羡准备东西。

　　两人来到永阳坊门口的时候，秦九正跟在几个太医后头给病人们诊脉，好消息是轻症的里面有两个已经有好转的趋势，坏消息是重症这边有几个怕是要不好了。

　　秦九听说有人来找她，便跟着禁军往坊门口走，也知道来的人怕是不简单，禁军可不是谁的话都听的，一般人往永阳坊跑不被丢出去就不错了，还能让禁军来传话这铁定是不容易了。

　　秦九便猜测是不是康王府那边的人，难道是蒸馏工具做不了？那可就麻烦了啊，秦九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到了坊门口，坊门还是关着的，门缝能看到一点点外面。

　　秦九走上前去，余管家先开口了，“秦娘子啊，可还好啊？”

　　秦九一听是余管家，快走两步到了门边回答说，“我还好，您怎么来了？是我给的图纸有什么问题不能做吗？”

　　余管家扭头看了看一旁的陈羡这才继续说，“不是不是，图纸已经送到工匠那边去了，过几日就能送过来，王爷差老奴给秦娘子送些吃食来。”

　　秦九心瞬间落回肚子里，便想着快点回病人那边去，好几个病人情况都不太好呢。于是开口说：“哎呦，这里里外外虽然都消毒了，也不能保证一定安全的，您可快回去吧，以后也不必来了，跟康王说，我好着呢，让他自己小心点，最近就别出门了。”

　　说完又补充说，“您回去了，把这衣裳的换洗了，好好洗洗澡啊，我得走了，不跟您说了。”

　　余管家连连点头，“好好好，不敢耽误了正事，老奴这就回去了。”

　　秦九走后，余管家才扶着陈羡上了马车，忍了好一会终是忍不住问，“王爷，您都来了，怎么不让秦娘子知道啊，她不知道，您这不是白来了吗？”

　　陈羡撩起车窗的帘子看了看已经远去的坊门，好一会才放下，然后回答余管家的话，“看到她无事便好了。”

　　余管家心中重重叹了口气，王爷怕是彻底喜欢上秦娘子了，可是这秦娘子啊，像是还没开窍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永阳坊这边一下午就有两个重症的去世了，大夫们什么办法都用了，人还是没救回来，也只能通知家属了。

　　家属们来了也不敢进集中治疗的宅子在外头哭了一遭然后又回去了，尸体自然是要火化的，人虽然没了但是病毒还在。

　　秦九以为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呢，没成想这个事情居然给闹大了，晚上本来是安排了禁军负责火化，地点就在集中治疗处不远的一片空地上。

　　没想到火还没点起来，本来闭门不出的人们竟都涌到这里来阻止火化，有些甚至拿了武器，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自然不是禁军的对手，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啊，整个场面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这事情本不该秦九他们出面的，由禁军来负责坊内的安定，事情却是越闹越大了，在集中治疗的房子里都能听见喊声。

　　钱院判终是坐不住了，这要是出了大事那可是谁都担当不起的，便拉着李大夫一起去看看，若是有人受伤了也好及时处理。

　　秦九、黄六郎还有钱小参自然也是跟着的，到了那片空场才发现禁军和百姓已经形成对立的两边，都举着火把，吵吵嚷嚷的，有些还举着锄头挥舞，眼看着都要打起来了。

　　钱院判赶紧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了？”李大夫带着三个实习生紧跟其后，都站到了双方中间。

　　百姓不太认得钱院判倒是有不少认得李大夫的，济世堂的大夫嘛，都说是神医啊！很快就有个百姓站出来直接给李大夫跪下了。

　　搞的李大夫也是一愣，只听对面的人说，“他们这些禁军要放火烧了我们永阳坊啊！”

　　李大夫赶紧解释，“并无此意，只是鼠疫去世的病人需要火化。”

　　话还没说完，立马就有人出来几乎是吼着说，“人都死了，还不让入土为安啊！这是要我们永阳坊不得安宁啊！不能火化！”

　　秦九这才知道这场冲突的起因是火化，李大夫都来不及说什么就直接被百姓挤得差点摔了。

　　人群中还不断有各种喊声传出，“今日烧尸，明日就要烧人啊。染病的没染病的都不让活啊！”

　　瞬间群情激奋，很多人都觉得这不仅仅是火化尸体，而是朝廷要放弃永阳坊，直接烧死所有人来控制疫情。

　　秦九扶着李大夫退了好几步，钱院判也不停解释着，现场却是越来越嘈杂，他的声音也慢慢被掩盖了。

　　一位年轻的禁军怒吼一声拔刀直接砍伤了冲在前头的一个百姓，伴随着一身凄惨的喊叫，一个汉子倒在地上嚎叫着喊着，“杀人了，杀人了。”他身边的人也散开了一些，深怕下一个被砍伤的是自己。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刻，天色已暗，在火光的映照下，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禁军这边则是决定，继续采取武力镇压，好几个都拔出了刀。

　　李大夫拉着钱院判又重新挤回双方中间，找到那个被砍伤的人说，“先看看伤者，先看看伤者。”

　　双方陷入了沉默的僵持，秦九也拉着黄六郎走到中间，对着百姓说，“大家冷静一点，并不是要烧永阳坊，是火化病人尸体，禁军和太医院的大夫都在永阳坊呢。”

　　人群中响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人没了就要入土为安啊！”

　　过了一会又有人说，“是不是被抬走的人都要被烧掉啊。”

　　眼看着又要引起骚动了，秦九赶紧从禁军手里拿过一个火把，走到百姓的前面，大声的说，“你们可知道这鼠疫是怎么传播的？”

　　有人说，“鼠疫自然是老鼠。”

　　秦九又说，“大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鼠疫虽然跟老鼠离不开关系，可是这人得了鼠疫，他身上就有病毒啊，如果不火化，埋进土里，那土地也要被污染啊，若是尸体附近再有老鼠传播，大家说说这病毒还能控制的住吗？大家说不定都要染上了是防不胜防啊，届时怕是要尸横遍野啊！”

　　百姓不出声了，眼看着是被唬住或者吓着了，秦九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所以啊，火化是一定要火化的，病人骨灰入土也是一样的，去了的人，他们定然能理解我们活着的人。”

　　已经有人开始问，“那什么时候能治好啊？我家男人就被抬走了。”

　　这秦九哪里能保证啊，只能说，“大家放心，太医院啊，那可是给皇帝看病的，他们一定能找到救治病人的方法的，若是不救，我们还来干嘛啊？”

　　人群这才算是平息了一点，那位砍人的禁军大概是怕又闹起来，直接让秦九点火火化，一点没有铺垫的说，“秦大夫点火吧。”

　　秦九也是懵了，她咋还要干这事啊，也没法子反驳，只好走到堆放尸体的位置，伸手去点火，没想到就在点火的瞬间，远处冲出来一个人影，直接把秦九给推倒了。

　　火把直接脱手，秦九重重摔在地上，所有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影并不是从百姓的队伍里出来的，而是从一旁的暗处，他像是有些疯魔了，推倒秦九后，自己爬上了躺着尸体的木架。

　　嘴里念叨着，“烧死我吧，烧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