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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唔” ...

  •   一个笑意明朗的温润郎君立在一旁,看着司马晟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阿晟!”

      来人正是秦鸿嫡长子,司马晟多年的好友,秦楚。

      “你我都五年未见了,来了也不知道来找我叙旧,好你个没良心的!”秦楚说着用力在司马晟肩上拍了一下。

      司马晟一把拍开他的手:“贫嘴,你不也没来找我?”

      “天地良心!你回来的事我是真不知道。若我知道早就拽着你去鹿云坊大喝一顿了。”秦楚揉着被他拍红的手背,瞪他一眼,“对自己的兄弟都下手这么重,你还是不是人?”

      “这就叫下手重?”司马晟不置可否挑眉,再次扬起了手,“那你是没见过我真下狠手的时候,不急,我这就让你瞧瞧。”

      “阿晟手下留情啊!”秦楚用力抓住那只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的铁手,面上笑意不减,“方才我说错了,你下手不重,一点儿都不重,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司马晟扫了眼忙进忙出的小厮,“今日秦伯父过寿,你作为秦家嫡长子倒是清闲,还有工夫和我在这儿耍嘴皮子?”

      “阿晟也说了,我是秦府的嫡子,这种张罗宴席的粗活儿怎么能轮到我干呢?对吧?”秦楚笑道。

      司马晟“唔”了声:“我看伯父请了不少名人雅士。”

      “嗯,不错。”秦楚看向众人,“今日是阿父六十大寿,就想着大办一场。阿父不光请了他们,还请了……”

      他欲言又止,司马晟转头看他:“还请了谁?”

      秦楚轻叹一声,阴阳怪气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之前的好兄弟,梁迁么?”

      “梁迁?”五年来,这是司马晟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亲口说出那人的名字,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种思念划过舌尖的味道,又有种满腹愁思的苦涩感。他强行压下心头异样的思绪,故作镇定,“他……也会来么?”

      “来不来我不知道。”秦楚觑着他,“反正阿父也给他下了帖子的。”

      “奥。”司马晟看向院中凉亭,端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姿态道,“听说他已是我们洛阳的大名士了。”

      “是啊!”提起这茬儿秦楚颇为慨叹,“谁能想到当年洛阳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名士?”

      “说起来……好像就是从你离开洛阳去了新城以后梁迁才浪子回头大变样的。”秦楚杵了下司马晟的胳膊,“哎,当年你们可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怎么去了洛阳就断了联系?当年你走后他还来找我问过你的情况呢。”

      司马晟星眉一压:“隔得远了自然而然就生疏了。”

      “是么?”秦楚抬手搭他肩上,调侃道,“这就怪了,你我也是五年未见,我们怎么没有变生疏?”

      司马晟不动声色皱了下眉:“那只能说明你脸皮厚。”

      “你……”秦楚转念一想,若有所思看他一眼,“当年是你刻意疏远他还是他……”

      “陈年旧事,多说无益。”司马晟站起来,“宴席快开始了,我们入席吧。”

      秦楚自讨没趣摸了下鼻尖儿:“好。”

      刚好酉时三刻,秦鸿宣布开席。

      小厮们鱼贯而入,将珍馐佳酿放在了矮案上。

      今日是秦鸿的六十大寿,受邀宾客皆献上贺寿祝词,一轮下来众人已是微醺。

      秦鸿虽年迈却不是不懂变通的老古董,知道年轻郎君们坐着沉闷,遂吩咐下去众人可自由走动。

      此话一出,年轻郎君们很快聚到了一起。

      “哎?今日怎的没见到梁三郎啊?”说话的是个未及弱冠的小郎君。

      “你有所不知啊。”摇着羽扇的高个儿郎君怡然自得道,“三郎虽然没来,可我方才看到了梁府的小厮。”

      小郎君神色讶异:“小厮前来所为何事啊?不会是梁三郎出了什么事吧?”

      司马晟站在不远处,眼睛落在手里的酒盏上,心思却飘到了谈话的郎君中间。

      “阿晟。”秦楚唤他。

      司马晟就站在秦楚边上,却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犹如高僧入了定,一动也不动。

      “非也非也。”高个儿郎君故弄玄虚,“梁三郎并未出事。”

      小郎君急了,催促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啊!”

      “是啊是啊!”其余郎君也齐声附和,“你倒是说啊!”

      高个儿郎君惬意一笑:“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小厮和秦公说话时我刚好听了一耳朵,说是三郎他病了。”

      司马晟心口一凉,面上却不显。

      病了?

      难不成是昨夜淋了雨?可他分明吩咐府中小厮将乌翎伞给他了?

      怎么回事?

      “阿晟。”

      结实的一巴掌拍在司马晟背上,他猛然收神看向秦楚:“怎么了?”

      秦楚噙着抹别有深意的笑将他从头到脚自己打量一遍:“叫了你好几遍都不应,难不成……”他忽地扬唇笑出声来,“是在想哪家的俏女郎?”

      司马晟被他说得神色一愣,待他醒过神来仰头喝下盏里的酒起身就要离席:“你帮我跟秦伯父说一声,要务缠身先走了。”声音顿了顿,回身冲着白秉喊了一嗓子,“走了。”

      白秉立即跑了过来,手里端着满满一铜蹀的杏仁酪:“大人!这杏仁酪也太好吃了!咱们洛阳可没这好东西,吃着是真香啊!大人尝尝!”说着就将自己手里的杏仁酪往司马晟嘴里塞。

      白秉吃的嘴上脸上全是渣,司马晟瞪他一眼,白秉即刻收回手一脸委屈看着他:“属下知错了,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府上的杏仁酪是秦府自家厨子做的,在别处可是吃不到的。”秦楚朝着白秉一挑眉,“你若是喜欢吃,以后可常来秦府做客。”

      “大人……”白秉迷茫看着司马晟,“这位是……”

      “他是秦公家的嫡长子,秦楚。”

      “奥奥,见过秦公子。”白秉冲他憨憨一笑,“还别说,秦公子家的杏仁酪真乃一绝啊!”

      “行了!走了!”司马晟边说边往外走,“秦伯父那边你记得帮我说一声。”

      很明显,前半句是对白秉说的,后半句则是对秦楚说的。

      白秉有心将整碟杏仁酪都拿走又觉得不妥,只好抓了两大把塞进胸袋匆匆跟着司马晟去了。

      “要说你自己说,我可不说。”秦楚懒懒靠在假山上喝酒,眼皮都没抬起来,“我们五年未见,你刚来就急着走,还是不是兄弟?”

      秦楚的尾音还没彻底散开,司马晟人已经走得没了踪影儿。

      “唉……”秦楚提起视线看向大门,神色恹恹,“好个没良心的。”

      想起方才司马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秦楚暗忖,也不知是哪家的女郎如此神通广大,把阿晟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司马晟一出秦府,驾马直奔药铺抓药,回府以后又火速安排小厮煎药。

      “大人,你病了么?”秦公寿宴上司马晟都来不及和老寿星告辞就匆匆买了药回府,白秉猜测,大人定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司马晟望着漆黑的夜色,没做声。

      神情严肃至斯?白秉心里“咯噔一声”:“大人,你……”

      “那个煎药的小厮瞧着笨手笨脚的,我不放心,你过去监督。”司马晟好像并没有听到白秉的话,径自开了口。

      白秉:“……是,大人……”

      后院,白秉守着热腾腾的小药炉哈欠不断。

      “大人若是困了便回去歇着吧。”小厮也是困得睁不开眼,说话间连打三个哈欠。

      “不了不了。”白秉蔫耷耷摆摆手,“大人下了令我就得办到,不能敷衍。”

      刚开春,一到夜里还是冷得厉害。白秉来得急连件大氅都没拿,风一吹,冻得牙关直磕嗒。

      小厮抽了抽鼻涕,裹紧了身上的粗布衣裳:“大人忠心耿耿办事妥帖,是小人多嘴了。”

      白秉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听了小厮的话只含糊“嗯”了声。

      半个时辰过去了,白秉忽然嗅到一股糊味儿。他两片眼皮惊得一哆嗦,骤然睁开了眼,只看了到一个鼾声如雷的小厮,外加一锅熬糊的汤药。

      白秉:“!!!!!”

      小厮是在白秉的拳打脚踢中惊醒的,他捂着肿胀的腮帮子惊魂未定看着怒发冲冠的白秉不敢怒也不敢言。

      “让你看火,怎么睡过去了?啊?!”白秉怒急攻心,麦色的皮肤上浮起抹暗红,“现在药都煎糊了,你让我怎么跟大人交代,啊?啊!”

      小厮趴在地上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饶个屁!”白秉急得脑门儿直冒汗,“大人着急忙慌让煎药必定是身子极不爽利,如今这药都糊成了渣渣,你让我怎么交差?啊?”

      小厮吓得战战兢兢,只知道匐在地上哭。

      白秉被他哭得心烦,沉声一嗓子:“住嘴吧你!”

      小厮立时收了声儿,只无声啜泣着。

      “煎糊了药还有脸哭?”白秉来回踱着步,“为今之计还是赶快想法子出来才是正事。”

      小厮顿时嚎啕大哭:“可小的没法子,真的没法子啊!!!”

      白秉一拳抡在小厮脸上,气哄哄道:“哭你爷爷个头!!”

      一刻钟后,小厮白秉双双跪到了司马晟面前。

      “药呢?”

      白秉递给小厮一道犀利的眼神,小厮会意哆嗦着嘴角开了口:“回,回大人,药,药煎,煎糊了……”

      “糊了?”司马晟抬眼,眼底愠怒慢慢滋生,无声爬出了眼眶,“不是叫你寸步不离地守着么?”

      小厮吓得是冷汗直流:“小人谨遵大人吩咐,一直是寸步不离守着的。”

      “奥?守着都能煎糊了,看来是眼瞎。”司马晟面沉如水,“我平王府不养眼瞎的无用奴才,来人,明日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小厮一听脸都绿了,趴在地上就要磕头,头还没沾地就被赶来的两个小厮拖着往外去了。

      “大人,小人不瞎,小人真的不瞎!小人就是太困睡过去了,小人真的是冤枉啊!!!”

      “让你煎药你睡觉,比眼瞎还可恨。”司马晟冷冰冰盯他一眼,“这等浑水摸鱼的奴才留着也是祸害,别等明日了,今晚连夜发卖了去。”

      “是!”

      小厮听罢,又急又吓,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其余两人拖死牛一般拖着小厮走远了。

      白秉跪在原地,如芒在背,看都不敢看司马晟一眼。

      他一声不吭等着司马晟发落,司马晟却没搭理他转身回了房间,翻箱倒柜一通径直出了王府。

      跪在地上白秉怔愣片刻,未过多时腾地起身往外追去。

      大人病着这是又要去哪里啊?

      司马晟骑马离府,骏马一路狂奔,沿着云陵大街往东去了。

      夜深了,梁国公府后院还点着灯笼。

      喜鹊盈枝的六角灯笼里烛光点点,隐约能将周遭照出个大概。

      后院很静,除了偶尔巡夜的小厮,便再无旁人了。

      偌大的后院里,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

      烛影如豆,在桃花纸上照出一个放大的人影。

      梁迁还没睡,手里捧着本书正靠在窗前出神。

      窗外忽然发出一声“咚”的声音,像是有人被绊了一跤。

      他一把推开槛窗,院中空无一人。

      刚好巡逻的一队小厮提着灯笼经过,看到梁迁开窗还以为有什么事要吩咐,赶紧凑到窗前恭敬问道:“三公子有何吩咐?”

      梁迁不落痕迹收回搜寻的目光:“没事,你自去忙吧。”

      “是。”

      小厮走了,梁迁提起视线将周遭打量一遍,在窗沿上发现了一个小指粗细的瓷瓶。

      他打开瓷瓶,里头除了一个个黑豆大小的药丸还有一张字条。

      “风寒之症,一日三次,饭后服用。”

      梁迁眼尾微微上扬,在清冷的月色中勾出一个得逞的笑。

      黑暗中,一双鹰隼般的眸子不错眼看着槛窗大开的方向。

      “大人,您大半夜的出门就是为了爬梁三郎家的墙头?”白秉不知何时挨在了司马晟边上,压着声气儿道。

      这声音出现得毫无征兆,司马晟惊得险些从墙头上栽下去,好在白秉及时扶了他一把才将人稳住。

      “大人不是病了么?大半夜的可不能坐在墙头吹冷风啊。”说着就要将手往司马晟额上搭,“大人没发烧吧?”

      司马晟躲开他的手,瞪他一眼:“神出鬼没的,你跟来做什么?”紧接着神色一变,“什么味道?”

      “什么什么味道?”白秉尚未察觉哪里不妥,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没什么味道啊?哎,不对。”他捏着衣领闻了闻,眼皮一掀,“这是……”

      司马晟瞧着他:“怎么回事?”

      白秉立时反应过来,手揣进胸口那么一抓,抓了一手黏糊糊的杏仁酪:“……”

      想来是早先煎药的时候被火给烤化了。

      这可是秦公府上才能吃到的杏仁酪啊!

      白秉心情失落,一双有神的大眼睛都没了光彩。

      司马晟看了眼白秉,又看了看他满是杏仁酪的手,头也不回地跳下了墙头。

      白秉:“……”

      知道司马晟还在为之前煎糊药的事恼他,白秉紧跟着跳下墙头:“大人,属下知错了,下回熬药属下就是头悬梁锥刺股也绝不会再把药给熬糊了。大人若是实在难受,待会儿属下就去挨个儿敲大夫的门,保准能给大人抓到药。”

      “不用。”司马晟声音里没什么感情,“我又没病。”

      “没病大人煎什么药?”白秉的话脱口而出,话说出口又觉得语气太冲,不自觉挠了挠鼻尖儿放软了语气,“那大人煎药给谁喝啊?”

      “话多,回了。”司马晟大步往前走去。

      一听这话,白秉就知道熬药那茬儿算是过去了,跟屁虫般呼呼追了上去:“大人等等我!等等我啊!”

      司马晟转身递给他一记眼刀,沉声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怕别人听不到么?”

      白秉看了看身后的梁国公府后知后觉点点头:“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跟着司马晟走了几步,白秉不由顿住步子,目光不可控制地再次看向身后的高墙大院。

      白日里大人和梁迁见面时那剑拔弩张的一幕猛然钻入脑中,大人见过梁迁以后就和对方不对付,是以趁着三更半夜熬毒草投毒。

      谁知药被熬糊,大人勃然大怒于房中寻得另一毒物,骑马连夜赶来梁国公府翻墙头投毒?

      白秉被自己的猜测惊得无以复加,他定定看着越走越远的司马晟,难不成大人为了钱小姐真要置梁三郎于死地?

      !!!!!!!!!

      翌日清早,梁迁收拾妥当出了房门。

      “公子,早饭已备好。”江福早早就候在了门外。

      “嗯。”梁迁眉间晕着一抹闲淡,他的眉眼微微扬起,看起来心情不错,“吃过早饭,将那把乌翎伞给世子送回去。”

      江福吸了吸冻僵的鼻子:“是,公子。”

      “去鹿云坊定个雅间。”

      “公子今日要出门?”

      梁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白云:“今日天气不错,出门见个人。”

      ……………………

      昨日和秦鸿相谈甚欢喝多了酒,晨起,平王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在屋中缓了缓才吩咐小厮喊司马晟一起吃早饭。

      司马晟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没什么食欲。

      司马无疆喜滋滋夹了块鱼肉放在司马晟面前的铜蹀中:“儿啊,吃鱼。”

      “多谢父王。”

      “谢什么谢?”司马无疆软肉堆积的脸上浮起抹慈祥的笑,“你我父子之间言谢岂不生疏?哈哈!来,再吃个香酥饺,还有这苏玉羹,还有还有这个,这个叫双虾贺喜。”

      三两句话的功夫,司马晟面前的铜蹀里已被平王摞成了小山。

      司马无疆见司马晟久不动筷,点了点那双虾贺喜:“儿啊,快尝尝这双虾贺喜啊!”

      司马晟眸光一动,抬头看向平王几欲笑出花儿的脸:“父王可是有话要说?”

      “儿啊,先吃饭,先吃饭。”司马无疆面上笑意更浓,油亮的脸上聚起一个微不可闻的肉窝,“有什么话咱们吃完再说,吃完再说哈。”

      “父王。”司马晟将铜蹀往边山推开少许,“父王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啊这……”司马无疆脸上的笑僵了僵,“确实有件事要和你说,不过我儿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坏事,而是桩天大的喜事,哈哈哈哈!”

      司马晟皱了下眉。

      “我儿莫要皱眉,且听为父跟你细细道来啊!”

      经过司马无疆眉飞色舞地解释,司马晟终于弄清了他口中的喜事是何事。

      秦鸿家中幺女刚及笄,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岁。

      昨晚和秦鸿一番交谈,两人对这桩亲事都相当满意,于是秦鸿就托他来探探司马晟的口风。

      “儿啊!”司马无疆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咱们秦谢两家就要成亲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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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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