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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今晚 ...

  •   司马晟进来时,梁迁正在看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他身上依旧穿着去钱府时的淡青色锦袍,肩膀上被雨水洇湿了一大片。

      做工精细的革鞜也被雨水浸湿,瞧那高度,估计袜子里进了不少水。

      梁迁好像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狼狈之态,只是认真打量着墙上的画儿。

      因为侧身站着,从司马晟的角度看过去,更显得他腰窄腿长,恍如雨中松竹,散发着阵阵清香。

      “世子,久违了。”梁迁没有回头便开了口。

      司马晟步子微顿:“你都没回头看,怎么知道是我?”

      梁迁的目光从画儿上缓缓挪到司马晟面上,眼尾微微向上提起一个弧度,眼底却不带半分笑意:“我记得世子的脚步声。”

      “你……”司马晟话音一滞,心中激动之情喷薄欲出。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脚步声,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对自己还……

      “世子污我名声,这事儿该怎么算?”

      司马晟还没来得高兴一阵子,梁迁话锋一转开始质问他。

      他一压眼皮,将眼中情绪尽数按下:“梁公子当年自己做下的事难道都忘了么?这怎么说也不能算是污你名声吧?”

      “以前的事我自是没忘。”梁迁面不改色朝着司马晟走来,停在三步开外,“不过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世子如今拿着改了时间的册子搅黄了我的婚事,这笔账该怎么算?”

      司马晟压根儿就没打算解释,他上前一大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近得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他重重呼出一口气:“那你……想怎么算?”

      小厮端着茶水到了厅门口,刚好瞅见两人几欲贴在一起的脸:“……”

      司马晟察觉到有人,头也不回低斥:“滚。”

      小厮二话不说麻利滚了。

      梁迁身量较司马晟稍矮一些,他微微仰头直视那双深如幽海的眸子:“我想怎么算世子都同意么?”

      带着梁迁体温的呼吸缓缓扑在面上,司马晟喉结不由滚了下:“……”这话怎么越听越……

      “世子?”梁迁喊他一声。

      “但说无妨。”司马晟听到自己声音稳当地说出这句话,可微躲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刻意压制下仍旧紧张的情绪。

      梁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他上前一步,直接堵死了两人之间仅存的狭小空隙:“既然是殿下搅黄了我的亲事,那就赔我一桩好了。”

      他站得太近了,即使不说话都难以忽视空气中独属于他的温度。

      但凡梁迁开口说话,司马晟总能感觉到一股湿热轻轻扫过自己脸上的每个毛孔。

      激得人心口……

      难耐,不能自己。

      “世子?”许久没有听到司马晟开口,梁迁挑起轻薄的眼皮看他,“怎么?这件事有难度?”

      “没难度,我赔你。”司马晟骤然收神。

      “好,多久?”

      “好亲事急不得,容我慢慢想想。”司马晟应付一句。

      “那我就静等世子的好消息了。”梁迁似是笑了声,他向后退出一步,转身往厅外走去。

      萦绕周身的温热瞬间消散,有些冷。

      司马晟转身看向那人,梁迁迈过门槛此刻正微微侧头往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胶着,梁迁没什么感情道:“没想到世子如此宝贝我的画。”

      “这画……”司马晟张了张嘴,梁迁像是并未打算听他解释,冲他稍稍颔首提步离开。

      面前没了那人的身影便只余连绵的绸雨,空荡荡的。

      他回头看了眼那画,上面没有落款,有的,是两只缠颈交卧的比翼鸟。

      的确,这幅画是梁迁当年亲手所画。

      只是没想到这一挂就挂了这么多年。

      “来人!”司马晟蓦地回神。

      没怎么滚远的小厮又滚了回来,立在门口战战兢兢等着主子吩咐:“世子殿下。”

      “去给梁公子带把伞。”

      “是。”

      “慢着。”司马晟顿了顿,“就带王府里最大的那把乌翎伞。”

      “是。”

      小厮一刻不敢耽误,迎着雨水一路狂奔,终于在梁迁离开王府前赶到了。

      “梁公子留步,梁公子留步啊!”

      梁迁正要上马车,小厮淌着雨水冲到了阶下,将手里的伞“唰”地一下打开撑到了梁迁头顶:“郎君,这是大人吩咐小人给您带的伞。”

      伞开如盖,色深似墨,伞顶上还坠着一只红色的孔雀羽毛。

      羽毛色彩艳丽,毛色均匀,两面以银丝覆面,周遭镶了一圈的金箔,有种低调的贵重。

      这伞,梁迁见过。

      是乌翎伞。

      梁迁的目光顿了顿,接过了伞:“替我谢过你家世子。”

      说罢,弯腰进了车厢。

      “梁公子放心,梁公子的话小人一定带到。”小厮稳妥办完司马晟交代的差事,松了口气。

      马车驶动,发出清脆的铃声,给这暗沉的天幕中增添了一丝生气。

      江福跟在马车一侧不解问道:“公子,咱们有伞有马车,您为什么还要收世子殿下的伞,这不无端欠了一份人情么?”

      少顷,车厢中传来梁迁的声音:“就是欠人情才好。”

      “这……”江福皱眉。

      “走吧。”梁迁搁下三个字不再开口。

      知道自家公子不欲多说,江福识相闭了嘴。

      不过总觉得公子对这个平王世子有些不同。

      到底哪里不同,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回了梁国公府,门房小厮举伞迎到了阶下:“三公子您可回来了!!”

      梁迁拿着乌翎伞下了马车,就着小厮举过来的伞往府中走:“怎么了?有事?”

      小厮连连点头:“回三公子,的确是有事。”

      “何事?”

      “扶风秦氏邀三公子今晚过府一聚。”

      “不去。”

      “是,公子,”

      “等等。”梁迁顿住步子,细长的睫毛动了动:“扶风秦氏?可有说所为何事?”

      “说是秦氏家主过寿,特邀洛阳名士一聚。”小厮从自己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封四角镶金的请帖:“公子,这是秦府送来的帖子。”

      梁迁扫了眼邀帖:“秦氏家主可是那位平王的故交,秦鸿?”

      小厮歪着脑袋想了想:“对,就是那位秦公。”

      梁迁接过帖子:“什么时辰?”

      “酉时三刻。”

      “知道了。”

      “那公子是去还是不去?”小厮赶紧追问了句。

      “不去。”

      江福不动声色看了梁迁一眼,心说,既然不去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梁迁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向江福:“去秦府通传一声,就说我身体抱恙不便赴宴。”

      “公子……您病了?”

      “没病。”

      江福眼皮一扯:“……是,公子……”

      还未到酉时三刻,秦府的大门前已经挤满了前来参加宴席的贵客。

      受邀宾客非富即贵,从门口停放的马车就能窥探一二。

      有的装潢奢华,有的清俗淡雅却也绝非廉价。

      人影幢幢中,司马晟身穿鸦色宽袍出现在了秦府门口。

      他头戴笼冠,宽袍曳地,一副士大夫的儒雅打扮。

      司马晟粗略扫了眼周遭便提步进了秦府。

      秦氏不愧是洛阳望族,前院宽敞透亮。既有亭台楼阁,又有小桥流水,别致雅静,颇有名士风范。

      跟在一边的白秉见此庭院情绪并无太大的波动,但凡见识过平王府的奢华无度,再看其他府院总有一种不过尔尔的感觉。

      司马晟鹰一般的眸子扫向众人,许久后默默收回了视线。

      “大人。”白秉面露疑惑,“大人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不是。”

      白秉撇撇嘴:“……”不是才怪。

      不远处,平王正在和秦氏家主秦鸿说话。

      他和平王年纪相仿,因比平王清瘦些,容貌也清雅些,显得年轻个四五岁。

      秦鸿眼角的笑纹时不时挤压在一处,可见和平王相谈甚欢。

      “大人,王爷在那边,我们要过去么?”

      “我去打个招呼,你不必拘束,在院子里随意逛逛。”

      白秉心下一喜,随即看向庭院中央一大桌的宴前糕点,稍显扭捏指了指:“那属下可以……”

      司马晟剜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扭扭捏捏,跟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似的?”

      白秉欲伸未神的手指猛地挺直,粗声粗气道:“大人,属下要吃糕!”

      “去。”

      “谢大人!”白秉乐颠颠地去了。

      司马晟和秦鸿打过招呼后找了处安静的角落,倚在廊柱上看风景。

      周围尽是些高谈阔论的名士贵人,不由心生无趣。

      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下,司马晟侧头,对上一双眉眼弯弯的眼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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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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