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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打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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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思绪万千,闻辞无辜,周泽不无辜么?当年为什么要把周泽牵扯进来?
再想,再换个角度仔仔细细地想。如果那时他松口说他可以和周泽断了,爸妈就不会去找周泽了……
谁的错?他的错……宋言的错……纠结万次,恍然大悟,原来我们都有错,又或者我们都没有错。
宋时语等宋言低头,等宋言求自己,等宋言承认当年的错误,他一直在等。五年,他终于等到后却不痛快,本该翻涌而出的快意却混进了说不清的涩。心中复杂滋味肆意横生,明明是等了很久的结果,可真到手时,倒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宋时语竟然退怯了,他不敢直视宋言,宋言身上那股子萎靡裹着化不开的失望的劲儿刺的他尝到了当年的滋味。五年前他失去了父母和挚爱,五年后他挽不会挚爱亦不想再失去唯一的一份慰籍——他的弟弟宋言。
宋时语本不想再逼他,可说出口的话怎么都带着逼迫:“你为了他求我?他连你哥我喜欢男人都知道?你敢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宋时语敢直面自己的感情,可他不敢坦坦荡荡地对别人说出口,当年的事对他影响太深了,深到他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有五年之久。
宋言垂着头,指尖绞着衣角,道歉的声音细若蚊蚋:“我说的,对不起哥。”他将他哥的伤疤撕开讲给别人听,他多么清楚当年那场事,是怎样让曾经张扬的宋时语,变成了如今连感情都不敢外露的模样。
宋言悔意顿生,他不该说的。
这份懊恼还没散,一个念头突然窜出来,让他后脊发僵:宋时语怎么会知道他和闻辞的谈话?隐秘的不安瞬间缠上心头,连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
“哥你找他了?你对他做了什么?”宋言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焦灼,手忙脚乱摸出手机,屏幕亮光照得他指尖发颤,就要拨出闻辞的号码。
宋时语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凉意,他语气沉了沉却让宋言安了心。“别着急,不用打电话,他现在很安全。”
没事就好。
宋言收起手机,他在宋时语面前失了分寸。他哥不就是要他痛苦吗?他哥不就是要他低三下四地求他吗?
宋言站起身,脚步发沉地挪到宋时语面前,他微微屈身下定决心,丢弃尊严,膝盖像灌了铅般重重砸在地上,沉闷的声响里,连带着最后一点支撑也塌了,头不自觉地垂了下去。“哥,我求你了。你不是喜欢打我吗?你这次可以尽情地动手,我绝不还手。”
宋时语原本冷着的眉瞬间拧起,看见宋言膝盖砸在地上的刹那,心尖像被针扎了下,那点藏在怒火下的心疼猛地冒了出来。
宋言是疯了吗?平日里的傲娇呢?谁教他的?教他把那些藏在傲娇底下的自尊,就这样轻易摔在别人面前?
“起来,谁让你跪的?”宋时语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他尾音里裹着一丝发颤的错愕,仿佛连呼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攥住,满眼都是无法理解的混乱。
宋言抬起头毫无光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宋时语,口不择言:“如果不解气,让我死也行。”宋言顿了顿,又补了句更狠的,字字都带着破罐破摔的决绝。“正好去给爸妈还有周泽哥赔罪。”
宋时语忽地攥住宋言的手腕,指节用力到泛白,指腹几乎要嵌进宋言皮肉里。他将跪在地上的宋言扯起来,不等宋言站稳,响亮的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宋言脸上。他这一巴掌蓄了深深的狠意,巴掌打在脸上最疼,最能宋言记忆深刻。
宋时语掌心还残留着打人的麻意,他看了看自己发麻的手心,又看向偏着头的宋言。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尾音却又绷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你说死?你哥我这么辛苦将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轻易说出死这个字来?”
原来他哥不想要他死吗?
宋言抬手捂住了自己被打的那张脸,先是火辣辣的灼烧感,没等宋言缓过劲,就慢慢拧成细密的刺痛,一下下往皮肉里钻。他捂着脸的手不自觉收紧,痛……好痛,痛到眼睛蒙上了层水雾。宋时语是什么表情?他看不清了……
宋言睫毛突然剧烈地颤了颤,两颗滚烫的水珠就砸在地上,碎成一小片湿痕。
哪里来的水珠?宋言抬起头看了看头顶,只有干燥平整的天花板。感知到眼角下的湿意,宋言后知后觉那是他的眼泪。
为什么要哭?
是太痛了吗?
还是察觉自己的哥哥并不是那么恨自己而……释然?
宋言赶紧偏过头,用手背蹭了蹭眼尾,可越擦眼泪越涌,最后只能死死咬着下唇,把哽咽声都憋在喉咙里。
积攒了多年的情绪再无法控制,宋言的声音又哑又碎,他声嘶力竭:“可是哥我没有办法了,你到底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看我痛苦,这些年的我还不够痛苦吗?我当年……我只想要你能够重视我些,爸妈能够多疼爱我些,我想要的仅仅是这些。”
宋言低下头,声音越来越轻,满是茫然和无措:“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我的悔恨换不了他们回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周泽哥。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我不求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不了我自己。我求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自己的弟弟崩溃、狼狈的模样,宋时语内心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真正疯掉的人是宋时语,他故意说些话刺激宋言,为的是让宋言对他动手。
宋时语嘴角勾了起来,那笑没达眼底,只在唇畔漾开一点轻佻的弧度,语气轻地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趣事。“他没告诉你吗,前几天我开车撞他了,不过,他反应及时躲开了。”
一切被隔绝在外,宋言什么都听不到,只有那句“我开车撞他了”在脑子里一遍遍重播,每一个字都在放大他的愤怒,直到满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和心底翻涌的、想要撕碎面前那副得意嘴脸的冲动。
宋言毫无理智可言,冲上去揪着宋时语的衣领,一拳打在他侧脸上,指骨狠狠砸在男人侧脸的瞬间,指腹传来阵痛。他的手痛,宋时语的脸更痛。疼痛都反噬到了自己身上,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宋时语脑袋瞬间偏了过去,眩晕感猛地袭来他踉跄一下,好在宋言揪着他的衣领。
宋时语舌尖下意识顶了顶被打的那半张脸。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漫开,混着牙齿磕到牙龈的钝痛,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宋时语莫名松了口气,他在庆幸宋言打了他。
宋时语拨开宋言抓着他衣领的手,没素质地朝着地板啐一口血,说出口的话不知是欣慰还是愤怒:“出息了,敢对你哥动手。”
手掌的阵痛仿佛蔓延至肩膀处,他的肩膀还在不受控地发抖,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粗重的滞涩。宋言压抑着哭腔,咬着牙说出了宋时语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