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效》折意zy

57、认错

　　宋时语向来雷厉风行，一晚过后就将宋言叫到书房进行谈话。
　　宋言不知道宋时语找他做什么，但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宋时语找他准没什么好事儿。宋言寻思着他这些天也没做让宋时语生气的错事，总不能是宋时语在工作上或者周泽那儿不顺心了要找他当个出气筒发泄一下吧……
　　宋言走到书房门口，他愣了两秒深吸一口气，指节轻轻叩了叩门板，那力道轻得像怕惊着里面的人。是祸躲不过，大不了就挨顿打骂。
　　宋时语喊他进去，他挺直了点脊背推开门，试图装出几分坦荡的样子，可还是藏不住那点儿没底的忐忑。
　　宋时语穿着一身黑色的居家服坐在宽大的皮质办公椅上，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本笔记本电脑。宋时语挽起了略长的衣袖，露出一小节线条利落的臂膀，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发出细碎又规律的声响，桌角堆着半尺高的文件，旁边敞着的文件夹里还夹着几支标注了重点的荧光笔。察觉到有人进来，宋时语“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电脑，抬起头看向宋言。
　　宋言一进来他就合上了电脑，大概是电脑里有什么关于“远舟集团”的机密不能让他看见吧。
　　宋时语站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柜，从书柜里拿出一叠照片。他折回走至宋言身前，指尖夹着那一叠照片，不等宋言开口问找他做什么，手腕猛地一扬，照片便“哗啦”散开，像撒落的碎纸片般劈头盖脸砸到宋言身上。宋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伸手去挡。几张边角锋利的照片擦过宋言的脸颊，重重落在地上。
　　起初只是宋言感觉脸上一阵轻痒，下一秒就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颧骨往下滑。宋言睁开了眼睛，他是疼的，但脸上不能有什么表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宋时语看出他的狼狈，才能在这份带着压迫感的相处里，守住最后一点没说出口的倔强。
　　宋言抬手去摸自己的脸，指腹立刻沾了点儿殷红，是血迹。
　　宋时语的目光落在宋言脸颊那几道还在渗血的红痕上，发觉自己下手狠了，指尖骤然僵了下。方才摔照片时力道没收住，明明是想要让宋言坐下来好好谈谈，甚至都沏好了宋言爱喝的碧螺春茶，怎么一抬手就让人受了伤，还是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宋时语太清楚了，宋言这年纪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脸面，被人不由分说地就打在脸上有伤自尊。从前打他的脸就是存了让他难堪的心思，这次却是无心之举。
　　这几道血痕挂在脸上，比疼在身上更戳宋言自尊。
　　宋时语自视甚高的性格绝不会说出道歉的话来，就连关心也是拐着弯儿的提点。
　　宋时语于心不忍，拿起桌子上的一包纸巾扔给宋言。
　　是关心的举动，让宋时语做来却像是施舍。
　　宋言没有接住，任由那包纸巾掉在脚下。
　　做都做了，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那一叠照片朝他脸上扑来时，他没有机会看清照片的内容，直至落在地上，他才看清晰一些。宋言蹲下身捡起一张照片拿在手中，画面终于清晰了，是他和闻辞亲吻的照片。
　　“拍的不错，睫毛，眼神都这么清晰，哥把这个摄影师推荐给我吧。”宋言的语气自然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好像他真的需要这个所谓的摄影师一般。
　　一刹那的错愕从宋时语脸上滑过，他忍了忍复杂的情绪，保持着惯有的冷淡说：“看到这叠照片，你的反应倒是比我预想中平静得多。”
　　宋言“欣赏”着那张拍的完美的照片，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照片一角，语气听不出波澜，话里是认命般的颓丧：“哥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这一天来的早一些又能怎么样？来的晚了就能让哥对我手下留情一些吗？”
　　宋时语没有接话转身拿起水壶，瓷杯与桌面轻碰发出清脆声响，倒好两杯茶后，他将其中一杯推向靠近宋言那面的桌子上，语气比先前缓和了些：“坐下吧，我们谈谈。”
　　宋言坐在宋时语的对面，指尖先于掌心碰到微凉的杯壁，他没立刻端起来喝。目光透着股疏离的淡泊滞落地落在杯底圈出的浅痕上，沉默地等着宋时语先开口。
　　宋言这副模样，宋时语狠不下心来再对他说重话。
　　宋时语将重话都收回心间，留下的是在陈述事实：“宋言你可真是好样的，这下咱们宋家是要后继无人了。”
　　宋言喝了一口茶，是他最喜欢的碧螺春。
　　对方喜欢的茶，好像成了他们之间不言而喻的暗号了。
　　宋言差点给气笑了，宋时语当自己是皇帝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宋时语是皇帝，他又不是他的臣子！
　　宋言明明清楚宋时语喜欢同性，还事不关己轻飘飘地说一句：“这个简单，哥和女人结婚就好了。”
　　宋言是故意的。
　　这句话勾起了宋时语被爸妈逼迫和周泽分开的那段记忆。
　　宋时语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如果把这些照片拿给爸妈看，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爸妈当年多偏爱心喜宋时语，当得知宋时语喜欢男生时，照样对宋时语恶语相向，拳脚相踢。如果换作是他，大概会让他滚出宋家，这辈子都不会再认他这个儿子吧。
　　宋时语是在暗示他不被爸妈喜爱么……
　　宋言眼中闪过一缕淡淡的忧伤，他叹息：“爸妈都不在了，哥说这些有什么用。”
　　话落，宋言等着宋时语如往常一样说一句“不是你害的吗”，等来的确实另一番话。
　　宋言加重语气带着点刻意的提醒：“你哥我不是在吗？这么快就忘了我那天说的话了？”
　　宋言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嘴唇也失去了些色彩。宋言喉间发涩，声音压得又轻又哑，带着难掩的恳求，却又隔着层绝望的疏远：“哥，我错了，错都在我，父母的意外去世是我造成的，周泽哥变成植物人醒来后又失忆也是我造成的，你爱而不得一人背负宋家偌大的基业更是我造成的。你怎么对我都行，我只求一点别伤害他。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跟他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该把他牵扯进来。”
　　整整十七年，这是宋言第一次求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