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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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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阴暗的小巷,重又走在大街上,秋锦瑟对许茵然说:“我劝你还是不要招惹那个风渊夕的好,他不是个简单的人。”
“为什么?”许茵然抬起头,眼神倔强,眼角微红,“他只是个商人不是吗?若说经商,没有人可以比得过我许家商行。”
秋锦瑟看着许茵然骄傲倔强的面容,笑了笑:“你真以为他是个商人?”
许茵然的脸色霎时苍白。
“我在江湖中行走过几年,最是熟识江湖人的气息。风渊夕看似纯良无害,但他眉目间的桀骜绝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所能够拥有的。更何况,江弦和林晓寞看似是他的义弟义妹,但他们二人总是按风渊夕的眼色行事,风渊夕稍有不悦,江、林二人立即规言矩行,仅靠一个兄长的身份如何能办到?”
秋锦瑟看着许茵然倔强不甘的神情,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再说下去。
风渊夕的气场如此强大,虽刻意收敛,但那威势早已嵌在灵魂中,不经意间微微泄露,便足以使人臣服。在这个绚丽的花灯之夜,他漫步在烛光的晕染下,悠然如闲庭信步,拥挤的街市,他所到之处却自成坦途,那些走在街道上的人,不自觉地为他让路。他就漫步在人群中,气息隐隐地霸气。
这样的气场,这样的威势,怎么可能仅是一个商人?怕是一个稍有威望的人在他面前也会恍如稚童。
江湖朝堂,彼此相安无事,各派势力不加拘束肆意生长。各个帮派相互争斗,此消彼长,但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稳坐王者之位,笑睨天下,不事争夺,但一息一仰皆系天下苍生。
江南武林之尊落涯谷主萧苍苍。江北武林之尊平风阁主风若伊。洛阳莫朝庙堂之主凌少樱。
这三个人,任何一个,都可翻手风云,覆手烟雨,倾了天下。
但落涯谷主久居江南且为女侠,凤帝又身居皇宫,不可能女扮男装。而且,风渊夕自称生长在荥阳,荥阳城东暮山便是平风阁的所在地。江湖中传言平风阁主风流潇洒风华绝代,照这些看来,这个所谓的风渊夕十有八九便是平风阁主风若伊。
倘若他真是风若伊,又未曾对茵然表示好感,那纵使茵然掌握许家商行,又怎能奈何得他一分一毫?
所以,茵然的心事终是要搁浅了。
许茵然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双唇,她把被风吹起的一缕发撩到耳后,说:“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茵然你何必如此呢?直到他的身份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你并未涉足江湖。”
“我明白,可我就想知道。”许茵然倔强地说。
秋锦瑟的眼中微微透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悲悯:“好,我告诉你。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是平风阁主风若伊。”
风若伊和林晓寞一踏进客栈,就看到窗边一张桌子上烛光摇曳,江弦坐在烛光后,双肘支在桌上,手指按着额头,黑色衣衫在烛灯中晃出一片暖黄。
风若伊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轻声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江弦猛地抬头,是被吓到的惊诧模样。他反射性地去摸腰间的剑,却在看清对面的人后身体放松了下来,他看了看坐在风若伊身侧的林晓寞,说:“没有睡意。阁主,怎么样了?”
一瞬间风若伊和林晓寞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风若伊眼色幽暗:“让他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江弦的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放松。
果然是无法做到全然无情啊,虽然他与风奥斯并不熟识,但共事十余年的交情使他无法做到心态平静地看待风奥斯的死亡,更何况,暮山上的人都知道,林晓寞一直喜欢着那个慵懒英俊的男子。
晓寞的心性,最为单纯无暇,年龄又是最小,所以暮山众人一直宠惯着她,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所以,她在暮山上一向没大没小,没有人觉得她胡闹。
然而,这样顽劣的孩童,在面对风奥斯的时候,却与那些温柔羞涩的大家闺秀,并没有什么两样。每个人都见过她的这种小儿女姿态,他们还私下里嘲笑她,然而,却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晓寞和奥斯真的能走到一起。
晓寞单纯无垢,理应有优秀的男子来呵护。
现在,若真的要晓寞亲手杀死奥斯,那她这一生的爱恋,便毁了。
江弦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阁主,我们还要继续留在洛阳吗?”
风若伊端起桌上的凉茶,仰起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缓缓地流进身体内部,像是一把刀。
风若伊眼神幽寒:“不,依计划回暮山。风奥斯没有那么傻,手下都被我们杀完了还留在蟾宫坊,他一定会与落涯谷联合起来,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待在洛阳。明天就动身。”
江弦和林晓寞同时点点头:“是。”
“公子,查清楚了,那两个人是平风阁主风若伊和角园园主林晓寞。”意娘恭敬地站在堂下,身上原本的妖娆风流荡然无存,只剩下恭顺谦卑。
竹椅上的人并未说话,倒是侍立在一旁的灰衣小厮疑惑地道:“林晓寞不是女子吗?”
“是,她女扮男装,想必是为了方便混进来。”意娘垂首答道。
灰衣少年看了看竹椅上沉默的人,接着问道:“风奥斯有什么行动?”
“没有任何行动。从风若伊离开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不过他提前让人喂好了马,像是要外出。”意娘顿了顿,疑惑地说:“风奥斯成不了大气候,公子为何要一直帮他?这本是平风阁内部事务,倘若让江湖中人知道蟾宫坊参与其中,恐怕……”
“意娘,公子这么做,自是有公子的道理,你还是少胡乱猜测的好。”少年的眼神凌厉了几分,未等意娘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也坚硬了半度。
意娘立即单膝跪地,头垂得很低:“是,属下知错。”
坐着的人轻轻挥了挥右手,手指修长指尖莹白。
灰衣少年说:“好了,起来吧,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那抹妖娆的红渐渐退出房屋,带上了门,竹椅上的人终于开口:“信儿,你又调皮了。”
他的身形修长,月白衣衫微微透出孤傲,举手投足抬眼微笑间是绝代风华,可他的声音却如用刀刮琉璃,粗哑刺耳,竟是分外难听。
少年吐吐舌头,嬉皮笑脸地说:“公子,我也是为了你好嘛。”
男子轻轻地笑,疏离淡雅的面容霎时有了红尘的温柔。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抬眼看着窗外上元节分外明朗的夜空,柔软的夜风里有梅花的点点冷香。他轻声说:“再找些眼儿媚来。”
少年睁大了眼睛看着男子的背影,惊愕地说:“公子,你……”
男子转过身来,弯了眼角温柔地笑:“他迟早有一天还会来这里,我得提前给他好好备着。”
桌角的烛光把男子纯白的衣衫染成暖黄,可在烛影晃动下,他的笑容却越来越模糊。
少年最终点点头:“是,我派人再去西域神医那里买一些来。”
风若伊一向懒散,这天早上却还没等到天亮就已走出房门,他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几乎没有脚步声地走下了楼梯。客栈里没有客人,只有店小二正拿着抹布擦洗桌椅,看见他下来,赶紧笑着说:“风公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风若伊笑笑:“今天要回去了,想走之前再出去转转。”
店小二说:“可这大清早的街上也没有什么可以玩的,公子要不等生意人都起来了摆好摊子了再出去?”
“不用了,我也不是要去逛街,早起一些到街上图个清静罢了。”
店小二望着风若伊憨厚地笑:“那好嘞,等公子回来了,热腾腾的饭菜给您留着哪。”
风若伊看着这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眼睛弯了起来,笑容格外温柔,他轻声说:“多谢你了,小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