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楼吟》末世查理

13、第13章

　　风若伊咬牙切齿的走在街道上。夜已深，赏灯的人群已散，街上一片繁华散后的冷清，街两边到处都是烟花筒引爆后留下的纸屑。
　　风若伊一脚踢飞一支烟花筒，脸色阴沉的可怕。风若伊抬头眯着眼看着空中圆月，半晌后冷哼一声。他忽地停住了脚步，淡淡地说：“晓寞，风奥斯和我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林晓寞在他身后五米远处也停了下来，抿了抿唇，然后垂眸，说：“是的。”
　　“那你说，”风若伊转过身来，双眸凌厉地看着她：“你们这五园园主又如何看我，真如他所说，认为我是冷血冷情之人吗？”
　　“不是的，阁主！”林晓寞猛地抬头，急切地喊道。她看着风若伊，双目蓄满了泪，她单膝跪地，抬头说：“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那场瘟疫里，是阁主您不怕被瘟疫传染带回了晓寞，晓寞五岁时发过誓，今生今世守护阁主，永不背叛。在暮山，也是您来照顾我，告诉我说暮山便是晓寞的家。阁主照顾了晓寞整整十三年，晓寞怎么会认为阁主是冷血冷清之人呢？风奥斯……”林晓寞粗鲁地用衣袖拭去脸颊上的泪，一咬牙，说：“风奥斯这么说，是因为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只顾着抱怨阁主，却忘了阁主对他的好！”
　　风若伊看着跪在街道上的林晓寞，幽冷的眼神像是生长在悬崖上的孤冷松树。他看着她，表情渐渐由孤绝变成温和。他叹口气，走过去扶起林晓寞，修长的手指擦着她不断流下的泪，轻声说：“我知道。”
　　风若伊的眼神伤痛，月色下有一丝疲惫，擦拭眼泪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他垂下手，望着林晓寞，又像是透过她望着另外一个人，怔怔地没有说话。半晌后他垂下眼睫，轻声说：“走吧。”
　　林晓寞望着他孤单的背影，眼泪流得更凶了。

　　风若伊感觉很累，脑力一直回放的，竟全是二十年来与风奥斯相处的点点滴滴。曾经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转眼间却是猜疑和背叛。
　　彼时他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童，在严苛的训练之外还要照顾那个任性的孩童，常常被折腾得手忙脚乱，很多个晚上睡不安稳，总在担心那个小小幼儿是否又在夜里哭泣。
　　那时忙碌的生活不曾让他感觉疲累，而如今，在这个繁华渐消的上元深夜，他却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竟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用尽。
　　街巷里一片黑暗，月华清冷，照不亮弄堂深处。风若伊在拐角处用手扶了一下墙壁，转过了街角。
　　“呀！”
　　有女子的惊呼声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于是错开身，轻轻拱手，说：“冒犯姑娘，实在对不住。”眼帘低垂着，实在没有力气抬眼看一下对面的女子。
　　“风公子？！”
　　这一声惊呼分外熟悉，风若伊疑惑地抬起眼，才发现眼前的人竟是秋锦瑟和许茵然。而他刚才撞到的，恰恰是现在满面含羞的许茵然。
　　林晓寞早已跳到秋锦瑟身边，秋姐姐秋姐姐，一声声叫得格外甜。
　　风若伊微微扯了扯嘴角，说：“夜已深，两位姑娘还未回家，这般在深夜游荡，着实太危险了。”
　　秋锦瑟笑笑，说：“无妨，我在年幼时曾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刚刚和茵然拜访了江公子，现在正要回府。”
　　“弦？”风若伊微微皱眉，问道：“你们找弦做什么？”
　　秋锦瑟不答，许茵然却说：“风公子，听江公子说，你们并非洛阳人氏，过几日便要离开，这……这是真的么？”
　　风若伊挑挑眉，弦把这事都说出来了，看来他的确对这个女子喜欢得紧。他笑笑，说：“确是如此，在下兄妹三人来洛阳是有事要办，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几日后便要启程归家了。”
　　月色下许茵然的脸色明显暗淡了下去，秋锦瑟看了她一眼，回过头来说：“算来我们也是相识几日，到现在还未问风公子是哪里人氏。实不相瞒，我也不是洛阳人氏，几天前随父进京赏花灯，月末也要离去，兴许我可以去拜访两位，看望一下晓寞。”
　　许茵然注视风若伊的目光明显殷切了几分。
　　风若伊笑笑：“商利之徒，四海为家罢了，哪里有个明确的居所？不过，在下与晓寞皆是出生于荥阳城，在尚未因生计奔波时倒是在荥阳生长些个年岁，说起来，荥阳算是家乡吧。”
　　他说的这些并非都是假话。自幼生长在暮山，十岁时便下山四处搜寻孤儿作为下任左右使及各园园主，长达六年的在外奔波，确是为了日后平风阁能据江北而立。况且，据他的义父所讲，他是在荥阳城抱养的，那么荥阳便是他的家乡吧。
　　只是，有了暮山的存在，他对所谓的家乡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罢了。
　　风若伊这么一说，面前的两个女子都面露惊愕，许茵然更是扭头望着秋锦瑟。面对风若伊不解的目光，秋锦瑟仓促地一笑：“那真是巧，荥阳知府正是家父。”
　　林晓寞眨了眨眼，抱着秋锦瑟的胳膊高兴得直接跳起来，大大的眼睛盛满狂喜。
　　风若伊却并没有多么高兴，洛阳招的麻烦还要带回荥阳么。林晓寞挽着秋锦瑟的胳膊，娇滴滴地说：“秋姐姐要记得晓寞哦，晓寞会去找秋姐姐玩的！”秋锦瑟笑着揉乱她额前的碎发。
　　许茵然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楚楚动人，她柔和的目光望着风若伊，唇角带着小心翼翼的笑意：“风公子，我偶尔也会到荥阳找锦瑟，到时可以去拜访你……和江公子么？”
　　一听她的话，林晓寞原本翘到天上的唇角立马耷拉了下来，她不满地拽拽秋锦瑟的袖子。
　　风若伊说：“在下是一奔波劳累之人，常年不在家中，恐怕拂了姑娘美意。”
　　林晓寞连连点头：“嗯，就是，就是。”但又踮起脚尖凑到秋锦瑟的耳边小声说：“如果是秋姐姐你的话，晓寞会出来的哦。”
　　许茵然感受到林晓寞对她明显的敌意，再看着风若伊明显疏远的样子，眼角微微泛酸，她咬咬唇，羞愤得不知如何开口。
　　秋锦瑟皱皱眉，望向风若伊的眼神明显冷了几分。她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既然夜已深，我与茵然就不打扰风公子了。公子说的也是，姑娘家在夜里遇见混账无赖之人确实有些麻烦。再会。”说完不等风若伊的回答就拉了许茵然向风若伊来时的方向走去。
　　秋锦瑟身姿凌厉，步伐坚冷似男子。
　　林晓寞看看风若伊再看看远去的秋锦瑟，咬唇跺了下脚。
　　风若伊却眯眼望着那卓然的背影，眼中风雪弥漫，唇角似有若无地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