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千椿

65、第六十五章

　　蒋南生回到家后有些恍惚，他并不是全然像他在餐桌上表现得那样满不在乎。

　　他也不是在意宋锦意说的那些话，他就是觉得宋锦意这个人不简单，城府太深。

　　宋锦意和蒋业完全是两种人。蒋业的不喜欢笑，不温和，不多话，但蒋南生觉得自己有时会还能看得懂蒋业。宋锦意不一样，他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一张嘴就喋喋不休，但你完全不能透过他的表情猜测到他内心的东西，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很不好。至少蒋南生不喜欢这样的。

　　林小羽大概看出了他的失神，有些担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水，小心地问他：“今天遇到不高兴的事了吗？”

　　蒋南生一顿，转头看着林小羽：“有一点，今天遇见一个人，他说他是我妈以前交往过的人。”

　　林小羽一呆：“你妈妈交往过的人？”

　　蒋南生接了水但并没有喝：“嗯，我妈以前在南方的时候认识他的，后来他们分开了，我妈就和我爸结了婚。”

　　“那他找你做什么？”林小羽都有点替蒋南生紧张了。

　　蒋南生笑了笑：“他说因为我长得和我妈很像，他想从我嘴里听我妈离开他以后的生活。”

　　“他好奇怪......”

　　蒋南生也认同，伸手把林小羽抱进怀里：“我不喜欢他，他莫名地让我觉得讨厌。”

　　林小羽不由地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关切道：“你不喜欢就不要再见他了，你不要不高兴。”

　　蒋南生温柔一笑，摸了摸林小羽的脸：“嗯，好，我听你的。”

　　第二天上班，蒋南生去蒋业的办公室交文件，但他却没有提宋锦意的事。

　　他现在还不知道宋锦意的意图，而且蒋业虽然对采购部的那些文件不一定都细细过目，但宋锦意是南华器械董事长这件事，蒋业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现在甚至怀疑蒋业让他去谈判也并不仅是为了打压蒋卓然，而是让自己出面去为他立威的。

　　毕竟蒋业和宋锦意都说过，他像他的母亲。而且在一个行业里混着，显然两个人已经明争暗斗了多年，他不知道罢了。

　　再者他又不蠢，明显宋锦意见他就是别有用心，而且那些心思肯定是针对蒋业的，他卷进去对蒋业必定是有害无利。所以他以前不知道的事，他现在也应该保持不知道，这样对谁都好。

　　上午要总结会议记录，蒋南生忙到十二点都忘记了吃饭，贺佳逸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蒋南生有一段时间没有和贺佳逸见面了，之前说要和林小羽一起请他吃饭的事也还没有兑现，他接了电话后笑道：“这个点打电话，不会是要和我一起吃饭吧？”

　　电话那头贺佳逸嚷嚷道：“快给我下楼！我在医院旁边的餐厅二楼定了一桌，搞快过来！”

　　“你要请我吃饭？”

　　贺佳逸大声道：“我是要让你来结账！快点！饿死我了蒋助理！”说完就挂了电话。

　　蒋南生也不知道贺佳逸搞什么鬼，但还是收拾了东西去了医院旁边的餐厅，一到他发现林小羽竟然也在。

　　蒋南生很吃惊：“小羽？”

　　林小羽显然有些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怕你忙，就给贺大哥打了电话让他问问你忙不忙......”

　　蒋南生坐过去：“没事，你下次直接给我打就行。”

　　“就是。”贺佳逸对林小羽撇嘴，“偏心啊小子，你蒋哥忙，你贺大哥就不忙了是吧。”

　　林小羽顿时很愧疚：“对不起贺大哥.....”

　　贺佳逸当然只是说笑，完全不在意，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哎，快点快点，藏着掖着做什么，快点给他看啊，还要等吃完饭不成？”

　　蒋南生疑惑道：“怎么了？”

　　林小羽咬紧嘴唇，但脸上带着难掩的笑容，他颤抖地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声音也跟着抖动：“蒋哥，我......我过了分数线......”

　　蒋南生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接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成绩查询截图，那些分数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面，简直像要刻进他的心里。

　　“小羽......”蒋南生也不由地激动起来，他自己考上研究生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看着林小羽的眼睛，“我就知道你什么都做得到的。”

　　两个人深情对视，林小羽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要不是贺佳逸杵在中间，两个人肯定抱住了。

　　“行了吧。”贺佳逸感觉自己这个电灯泡太亮，敲了敲餐盘，“你们要饿死我。”

　　两人这才收回目光，但蒋南生眼睛还是没办法马上离开林小羽，只道：“饿不死你的，你随便点，我请。”

　　“这还用你说！”贺佳逸马上吆喝，“我就知道你今天必然舍得破费，所以我都点好了。”

　　等菜上了桌，果然净是店里的招牌菜，蒋南生心里笑话贺佳逸，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林小羽身上，看得林小羽脸都红了。

　　“那你最近要准备复试了？”蒋南生给林小羽夹着菜。

　　林小羽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筷子：“嗯......但这个分数应该是上不了本校了，我只有选市里的一所传媒学院......”

　　他准备的时间太短，还好他够刻苦，不过他能过分数线，已经是他没有想到的了。

　　蒋南生丝毫不介意，眼神温柔道：“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你有这个结果我真的很高兴，最近就安心准备复试吧。”

　　林小羽有些动容：“我会努力的......”

　　贺佳逸夹在两人中间，觉得自己不但亮，还这么大个儿，心里酸了吧唧的，嚼着青菜翻白眼：“你们有话回家说，要不要人吃饭了。”

　　虽然贺佳逸这个人粗俗，但蒋南生不得不说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可乐，和林小羽相视一笑，三个人就继续吃饭了。

　　吃完饭蒋南生说要送林小羽回去，林小羽却说自己打车，蒋南生不放心，把他送上出租车才又回医院去上班。

　　蒋南生觉得自己应该买个什么礼物作为林小羽考试顺利的奖励，但想着复试就在眼前，不应该让林小羽泄气，等复试结束的时候再庆祝会更好。

　　而面对复试林小羽依旧认真，准备的时间里没有画画，也没有做饭，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步了，他必须要走稳。

　　林小羽细想起来，他从小就是喜欢读书的。他喜欢在学校，学校里人很多，很热闹，有欢声笑语，又青春活力，他也喜欢听粉笔在黑板上摩擦出来的声音，那声音让他很安心。

　　在家里就不一样，家里安静得诡异，如果有声音，就是林长春骂他的声音，或者摔东西扔酒瓶子的声音，只有被围墙围起来的学校才能隔绝外面的吵杂，给他带来安全感。

　　等上了大学，他想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四年，但他没想会那么难，吃不饱饭的日子里读书就是奢望。有时他总是盯着学校的大门看，大学的校门可真多，好几个出口，他看着看着就觉得害怕，害怕自己哪天出去了，就再也进不来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二十年前还走得跌跌撞撞，现在却有一个人扶着他，一路把他扶到了这里。

　　这个人告诉他不用担心任何生活上的压力，他可以干他想干的任何事，画画也好，读书也好，他是自由的。他还可以读书，只要他读得动，对方就愿意一直扶着他。

　　蒋南生就像是他世界的造物主，没有他自己就空无一物。所以他要努力，不让蒋南生失望，不让自己失望。

　　复试结束的那天，蒋南生带着一束鲜花在考场外等着，在看到林小羽出来的那一刻，他挤过去把花塞进他的怀里，声音里满是笑意：“辛苦了！”

　　他从来没这么高兴过，这和林小羽的成绩没有一点关系，他就觉得林小羽的努力就值得他为他送上这束花。

　　林小羽捧着花呆了一下，眼睛一下就酸了，他第一次没什么顾忌地在人群中抱住蒋南生，声音沙哑道：“谢谢你。”

　　想着林小羽终于考试结束可以休息一下了，蒋南生想要带他出去吃饭庆祝一下，但林小羽想着让他吃了一个多月外卖就愧疚，说想就在家里吃，蒋南生觉得那也挺好的，就答应了。

　　第二天蒋南生下班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林小羽穿着围裙摆着餐盘，看他回来了，过去帮他拿东西，高兴道：“蒋哥你先去洗手，马上就好。”

　　蒋南生洗手出来，林小羽正好摆上主菜，一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蒋南生微微一笑，干脆就把他抵在了桌子上。

　　林小羽一紧张，两只手一下子反撑在了桌子边缘。

　　蒋南生没说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吻就落了下来。

　　林小羽绷直了背接受蒋南生这个缠绵悱恻的吻，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似乎是学到了一些，喘着气，咽着口水，才鼓足勇气微微动着舌头，尝试着于与蒋南生纠缠。

　　但他的那点勇气完全抵不过他的羞涩，舌头动了两下之后他就觉得浑身发软，整个脑袋都在发热，完全没力气继续尝试下去。

　　蒋南生微微发出带着笑意的声音，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托在怀里防止他站不稳，另一只却突然蒙住了他的眼睛。

　　“害羞吗？”蒋南生轻轻地说，“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林小羽呼吸很重，胸腔剧烈地起伏，虽然视觉陷入了黑暗，但他却觉得没有达到蒋南生说的效果，黑暗反而让他的感官更加敏感，心跳更加激烈。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刺激了。

　　“蒋哥......”

　　蒋南生没说话，只用吻来回应他。

　　两个人吻得林小羽的腰似乎都要弯到餐桌上了，他几乎觉得自己的手支撑不住，慌乱中只能松手胡乱地抱住蒋南生的腰，才不至于觉得自己的腰要折断了。

　　“咚咚咚。”

　　正在此时，门却被人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