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千椿

64、第六十四章

　　下午就回了医院，蒋南生和许主任把售后的合同给蒋业看了，蒋业翻了翻，就打了电话叫蒋卓然过来。

　　蒋南生心想蒋业还真是下得去手，这么刺激蒋卓然。

　　果然等蒋卓然来了，蒋业就把合同甩在他的面前，冷声道：“你和你妈那些小心思我根本不看在眼里，但你那着急的性子我是教你一万遍你都记不住，一个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后续都懒得跟就着急去跟别的项目，上次南生让你做的那几顿饭就把你憋屈成这样，我一直让你谦和忍性，你想表现，劲都使不对地方，愚蠢之极！”

　　“还有那个许主任，你是眼睛是不会看人，还是你的脑子转不过弯，你头上顶着个蒋字，人家把你当台阶，想踩着你往上爬你还挺高兴是吧，你这点简单的脑筋以后敢让你用人？”

　　蒋卓然手里拿着合都翻不下去了，嘴唇咬得乌青，一脸被人羞辱的愤懑。蒋南生在旁边看着，真怕他会哭出来。

　　“滚出去！”但蒋业丝毫不在乎，眼里还有怒气，“舍本逐末，回去好好想想你应该做什么，再冒出那些不正经的小心思，就给我滚回学校！”

　　蒋卓然重重出了几口气，把合同紧紧捏在手里，转头愤恨地看了一眼蒋南生，然后跑了出去。

　　蒋南生觉得自己无奈又无辜，叹了口气，看着蒋业：“卓然他还小，虽然性子急，但我看得出他很努力，而且他其实脸皮薄，你也不用这么激他，说不定适得其反。”

　　蒋业眉毛一拧：“你在教训我？”

　　蒋南生浅笑起来：“我不敢，你知道的。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卓然和以前的我很像。”

　　“很像？”

　　“嗯。”蒋南生看着蒋业的眼睛，“他也不是要挤兑我，只是想得到你认可罢了。”

　　蒋业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丝思索，但转瞬他又打量起蒋南生来。

　　他以前不觉得蒋南生有多好，只觉得看他有一丝膈应，不过他也认同蒋南生确实聪明，比蒋卓然蒋星瑜聪明得多，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

　　当初蒋南生盗用导师的论文被学校开除，又因为喜欢男人被打，他听到后真的可以说是两眼一黑，火冒三丈，他没想到蒋南生除了聪明，还有这种胆量，他当时真的很想用力抽他几个耳光，然后让他滚出国去清醒清醒。

　　但自从蒋南生决定留下来进医院后，他也不记得蒋南生为什么就变了，不像以前假意又虚伪，虽然态度强硬了一些，但看起来勤劳刻苦，彬彬有礼，真诚且温顺。虽然他现在说话是放肆了很多，但他越是这样的放肆，不卑不亢，蒋业反而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温情，有些欣赏。

　　人就是很奇怪，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对方怎么阿谀奉承，多看一眼你都觉得是在浪费表情。但你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就算对你口出狂言，你也觉得心里舒服。

　　蒋南生见蒋业的目光紧紧锁着自己，觉得那些目光不同寻常，却莫名让他有些动容，眨了眨眼睛后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的住处吃饭吗？小羽做饭很好吃。”

　　蒋业一顿，目光从他身上松开又看向电脑，却没有拒绝：“下个月吧，这个月很忙。”

　　蒋南生一笑：“那提前告诉我，我和小羽来准备。”

　　蒋业没回答，只说：“出去吧。”

　　蒋南生下班回到家，一进门就抱住林小羽，在他唇上重重一吻：“今天很顺利，都是因为小羽你鼓励我的缘故。”

　　林小羽虽然知道蒋南生这是在说情话，不过听他事情顺利，也为他觉得高兴，笑起来：“我给你做了鸡汤，还有网上学来的药膳粥，解乏的。”

　　蒋南生抱着他在原地摇着转圈，都不想松手：“谢谢。今天我邀请我爸来家里吃饭，他同意了，我想找一个周末吧，我正好休假，我们一起去买菜做饭，怎么样？”

　　一提蒋业林小羽愣了一下，想着他要来这个自己和蒋南生两个人生活的地方，他就觉得心里发憷。但他能感觉道蒋南生因为蒋业要来是高兴的，便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说道：“好......那我提前拟个菜单吧，嗯......叔叔喜欢吃什么吗？......家里的卫生我明天全部收拾一遍......”

　　蒋南生松开林小羽，亲了亲他的额头：“用不着，他是我爸，以后也是你爸，你不用这么拘谨，随意一点，而且这些事我们一起做，不需要你一个人这么辛苦。”

　　林小羽一呆，然后就觉得心惊肉跳：“我爸？......”

　　他可不敢认蒋业那样的父亲，感觉比打他的林长春还让他发抖。

　　看出了他的恐慌，蒋南生拉住他的手，目光无比温柔：“小羽，别怕，我们是要一直在一起生活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们会组成一个家，有你，有我，有父母，有兄弟姐妹......”

　　蒋南生说到此处看着林小羽的眼睛，微微一笑：“但是生活还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过的，你不用担心，等我目前的工作再顺手一些，我们就去看一套房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就买什么样的，然后我们就搬进去，那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了。”

　　蒋南生的目光真诚而深情，林小羽的心如同花瓣落水一般泛起阵阵涟漪，他还记得蒋南生在河东镇派出所门口和他说的，他说他会给他一个家。

　　林小羽不由鼻子微酸，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努力适应的......”

　　一个星期之后，南华器械的人果然就把器械调试完毕了，也更换了一些部件，甚至主动提出了之后的维修保养等服务的细节。

　　蒋南生觉得这太过顺利，让他不由地想到了那个南华器械的董事长。

　　蒋业对这件事的后续没太大兴趣，毕竟他的目的主要是教训蒋卓然，报告草草看了下就算完了。

　　下班的时候竟然被采购办的许主任找上，说要请他吃个饭。

　　蒋南生现在不太喜欢许主任这个人，而且家里还有林小羽在等他，并不想去。但许主任是个很会磨人的人，最终他想去这一次，吃过就算应付了。于是给林小羽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应酬，叫他自己先吃不必等他。

　　到了一家酒楼，许主任带着自己的助理和蒋南生道谢，说这次的事多亏他力挽狂难之类的，蒋南生对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如果记住了还真当回事，那他真是脑子生锈了。

　　而且他也觉得许主任脑子不太灵活，思维固势，对任何人都还是那一套，非常没有意思。

　　许主任大概是第一次见有人吃恭维的饭却兴致缺缺的，尴尬的同时也明白了蒋南生的意思，三人没吃多少就散了场。

　　走时蒋南生独自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正准备下楼，对面却走过来一个人，定眼一看，竟是上次南华器械的负责人。

　　“蒋大公子。”对方满脸的笑容地走上前，“我们董事长想见你。”

　　蒋南生没什么反应，他甚至不想说两句客套话，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在这里等他不会是有什么好的事情。

　　“我家里还有事，没有时间。”他拒绝道。

　　但对方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气馁，而是直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跟我来，这边走。”

　　蒋南生顿了一下，没动。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这边请。”

　　对方的不死心让蒋南生扫了他一眼，但他很快也定了心，从容地跟着对方过去了。

　　到了一处包厢，门打开了，里面很大，桌子上点了很多菜，却只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位南华器械的董事长。

　　他一看蒋南生来了，站起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蒋南生没什么表情走过去坐下，礼貌道：“您好，请问怎么称呼。”

　　对方却没回答，而是看着他笑，那笑里带着些得意，他又转了转桌盘，问道：“这些菜喜欢吗？”

　　蒋南生看着那些菜，又看了看对方：“还好，可惜我吃过了。”顿了一下又微微笑道：“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是在等我吃饭吧？”

　　对方哈哈一笑，不否认：“当然，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请你吃饭。”

　　说完他站起来，伸出手来，目光深邃地看着蒋南生：“我姓宋，宋锦意。”

　　最后三个字出现的瞬间，蒋南生脸上的笑意消散了，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宋锦意见蒋南生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毫不介意地收回手坐了回去：“看你的反应，你知道我。”

　　蒋南生稳了一些思绪，淡淡开口：“我爸和我提过一次。”

　　“蒋业吗？”宋锦意靠在椅子上，“难得啊，他还肯在你面前提我，我们当年为了你妈妈可闹得水火不容。”

　　他说完侧了侧自己的脖子，露出一个指甲大小的疤痕：“当年你爸打的，当时可疼了。”

　　蒋南生倒没想到蒋业那样的人，年轻的时候也会为女人打架，如果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宋锦意，他倒有兴趣听一听，但是那是宋锦意，他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敷衍道：“是吗？”

　　“你不要表现得这么冷淡嘛。”宋锦意笑起来，“你就不好奇我们当年的往事吗？”

　　蒋南生直接说：“不好奇，和我没什么关系。”

　　宋锦意笑着摇摇头，目光却像是要把他戳出个洞来：“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我惊呆了，你和小曦太像了，特别是你的眼睛，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蒋南生抬了下眼皮：“所以呢。”

　　宋锦意靠在桌子边缘上，似乎这样就能和他贴得近一点：“所以我们多了解一些吧，你和我讲讲你妈妈去北方后的事，我到现在可都没有结婚啊，我还是忘不了你妈妈，她真是个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女人，我真的很喜欢她。”

　　蒋南生看着对方，两个人对视良久，蒋南生突然笑了一下：“那你应该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找我爸。”

　　宋锦意摇摇头：“现在还不是见蒋业的时候，我不着急，你有的是时间和我相处，我很想从你嘴里听小曦离开我后的生活。”

　　“因为我们长得像吗？”

　　“大概吧。”宋锦意意味深长地笑笑，“也许还有别的。”

　　这样模糊的回答让蒋南生站起身来，不打算和他继续下去了：“你自己都说不清楚，就不要打扰我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对你们往事没有什么兴趣，你实在无聊就去找我爸叙旧吧。”

　　他说完就走了。

　　而坐在他身后的宋锦意，一直笑盈盈地目送他出门，然后满意地喝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