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千椿

55、第五十五章

　　第二天两人按着入场券的时间到了四海体育馆的侧面会场，会场外面布置了红毯鲜花，立着游戏人物的立牌。

　　蒋南生是不玩游戏的，看了一圈立牌的人物，疑惑道：“没有女性角色吗？”

　　林小羽虽然也没有玩过，但昨晚回去后解了一下，解释道：“是面向女性用户的恋爱型游戏，所以只有男性。”

　　这倒刷新了蒋南生的认知，玩笑道：“那是不是说gay也挺合适的？”

　　这话把林小羽逗笑了。

　　进了会场，里面也已经坐了不少的人，还有一些记者和摄影师。两个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工作人员递过来了本次发布会的简介。

　　林小羽看了一遍简介，赞叹道：“他们公司好厉害，这次这款游戏的画风也很好看。”

　　蒋南生没有看，只是笑了笑：“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带你出去，如果你看了这场发布会后想要去T市怎么办？”

　　林小羽红着脸小声道：“你又说笑......而且我的水平他们也不一定看得上......”

　　蒋南生轻轻握住他的手：“好了，我不说笑了，但是你的能力我是看好的，你以后会找到自己心怡的工作，而且你不工作也没有关系，你可以就在家画你想画的东西。”

　　林小羽这才咬了咬嘴唇：“嗯......”

　　两个人说着话，台上的主持人已经拿着话筒开始了发布会的开场白。

　　蒋南生因为不了解这个行业听得一知半解，转头看林小羽倒很认真。

　　开场白很简洁，很快就进入了下一个流程，台上的主持人发出激情地声音：

　　“现在由我们云端绘梦的创始人之一，赵知硕先生为大家做本次新手游《深海之境》的全部介绍。”

　　蒋南生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随着台上大屏幕上各种游戏设定快速闪现之后，一个人从后台走了出来。

　　笔挺的西装，俊朗的脸旁，走路时候散发出的那种洒脱气场，那确实就是赵知硕。

　　记忆如洪水一般翻天覆地涌了出来。

　　“大家好，我是云端绘梦的创始人之一，我叫赵知硕，很高兴能来到Z市来举办这场发布会......”

　　蒋南生一下子站了起来。

　　林小羽本来看得很认真，被蒋南生这一站吓了一跳，抬头去看蒋南生，却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神情。

　　阴郁，烦恼，困惑？反正非常复杂，让蒋南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伸手拉住蒋南生的衣角：“蒋哥......怎么了？”

　　蒋南生却没回答，目光继续直直地看着台上的人。

　　虽然他们坐在会场边缘，但除了记者大家都坐着，他此时突然站起来，让台上的赵知硕一眼就看到了他，拿着话筒的手微微一滞，话都忘了说。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赵知硕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头继续做介绍：“关于这次游戏玩法......”

　　这突如其来的对视让林小羽也抬头看向台上的青年，就只隔了短短一秒，他的心就猛然一颤，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

　　“蒋哥......”林小羽又忐忑地叫了一声。

　　蒋南生这才恍然，坐了下来，拉住他的手：“对不起。”

　　这声道歉让林小羽摸不着头脑，蒋南生却又轻声道：“结束之后，你能和我一起去见见他吗？”

　　那个“他”显然指的是台上那个帅气英俊的男人。

　　林小羽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空白了，机械地回答：“好......”

　　随着赵知硕介绍的结束，会场发出掌声和欢呼，赵知硕微微鞠了一个躬，起身时目光却落在了蒋南生身上，但也只有短短几秒，他就转身下台了。

　　见赵知硕下了台，蒋南生拉起林小羽，小声道：“走吧。”

　　但赵知硕下台那个眼神林小羽也是看见的，他空白的思维突然又生出一些想法，这种想法没有根据只是一种直觉，而且让他觉得自己的直觉是没有错误的。因为蒋南生没有对任何人露出过那样的目光。

　　在跟着蒋南生走到一个立牌后面后，林小羽突然停了下来。

　　他应该现在问问，应证他的揣测，因为如果现在他不得知真相，后面被人告知的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情绪来应对，那种场面感觉应该会很难堪。

　　“是他吗......”林小羽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之前说过......你失恋......喜欢过的那个人......”

　　这样的敏锐让蒋南生心里一紧，却也没有隐瞒：“是他。”

　　答案让林小羽心中一凉，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已经哭了。

　　他突然生出一种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种感觉和在医院在学校，那些女生盯着蒋南生看，和蒋南生搭讪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自己都说过，蒋南生值得被任何人喜欢，但刚才那个男人，却是蒋南生喜欢过的人。

　　值得蒋南生去喜欢的人，那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说不出话，却也迈不开脚步继续跟着蒋南生走了。

　　以前蒋南生总是开玩笑说林小羽不吃醋他会伤心，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蒋南生却只觉得愧疚和难过，马上伸出手去擦掉他的眼泪，安慰道：“你别哭，和你想的不一样。”

　　林小羽这才发现自己哭了，慌张地擦了一把眼泪却没说话。

　　见他沉默，蒋南生直接轻轻拥住他，小声道：“和你想的不一样，我现在是真心和你在一起的，只是小羽......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也做错过事......我现在想要为我做错的事道歉。”

　　道歉吗......林小羽没有到是因为这个，哽咽道：“你说的做错事......是和他有关吗？”

　　“是，”蒋南生坦言，松开林小羽看着他，“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任何事，唯独是在他那里。”

　　说完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宽慰道：“你别哭了，我只是想了却我的一桩心事罢了。”

　　这样的回答让林小羽收紧的心突然有一丝放松，因为他感觉蒋南生没有骗他。他也从来没骗过他。

　　“那......”林小羽吸了口气，“我去不太好吧......”

　　蒋南生道：“为什么不好？很好啊。”

　　听蒋南生说很好，林小羽悬着的心此时才算是落下了一些，吸了下鼻子：“谢谢......”

　　蒋南生按住他的嘴唇，眼里有淡淡的心疼和怜惜，低声道：“不要说谢谢，你应该知道我的一切，这是你的权力。”

　　因为赵知硕他们只是租用体育馆的地方做发布会，暂时没有工作的人员就都在休息室，一般人不会去后面，也没有安保，蒋南生带着林小羽进去后，公司其他人员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蒋南生道：“我是赵知硕的朋友，找他有点事，请问在哪间房间？”

　　“赵总啊。”对方打量了一下蒋南生，倒也没有多问，指了指一间房门，“那里。”

　　蒋南生看着那间房门，又侧头看了看林小羽，小声道：“别怕，我和他谈谈，谈完我们就回家。”

　　林小羽捏紧了蒋南生的手：“嗯......”

　　敲响了那间房门之后，里面很快就传来一个声音。

　　“进来。”

　　蒋南生轻轻出了口气，开了门。

　　门里赵知硕背对着他，手撑在桌子上看动作似乎在扯领带。

　　蒋南生声音有些干涩，但还是叫道：“知硕。”

　　赵知硕整个人一抖，转过身来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

　　一年多不见赵知硕，他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那种职场上的精英劲儿更加明显了起来，蒋南生记得他认识赵知硕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主管，没想到他现在已经是别人口中的赵总了。

　　见他过得不错，蒋南生不由地露出点笑容：“好久不见。”

　　赵知硕轻轻叹了口气，站直了身体：“好久不见，南生。”

　　“我想和你聊聊，晚上能约你吃饭吗？”

　　赵知硕伸手抠了抠脑门，一副烦恼的样子：“我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说完赵知硕又马上摆手：“我不是说你，只是......你有话改天再说吧，你今天先走......”

　　蒋南生并不在意赵知硕是不是在说自己，只道：“你的电话已经把我拉黑了。”

　　“有吗？”赵知硕一愣，然后想到什么似的扶了一下额头：“他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蒋南生大概就猜到赵知硕说的“他”是谁了。

　　他刚想说话，就见赵知硕的脸色变了变，目光落在他的身后，蒋南生一回头，就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件咖色的风衣，身材高大，轮廓深邃，带着年龄赋予他的成熟与稳重，只是此时面色铁青。

　　正是赵百川。

　　在看见赵百川的这一瞬间，蒋南生也明白了赵知硕说没看黄历的意思。

　　这个男人确实招惹不得，自己断掉的三根肋骨就是因为他。

　　但他得承认赵百川打得挺对的，确实是他的错，偷拿了实验室的药剂麻醉了赵知硕，试图占有他，这样下作的手段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赵百川今年三十七，是悦和集团的董事长，也是赵知硕现在的恋人，他们已经定了婚期，准备要结婚了。

　　赵知硕现在所在的云端绘梦前期全是靠赵百川的资金做起来的，赵百川一直很关注赵知硕公司的发展情况，但他此次过来本来是想好好欣赏恋人的工作身影，顺便可以和赵知硕在Z市过个周末，没想到遇见了他完全不想遇见的人。

　　赵百川面色阴沉地走进来屋子，高大的身影站在赵知硕前面，看着蒋南生：“你为什么在这里？”

　　虽然赵百川神色阴翳，但蒋南生也不觉得有多可怕，解释道：“偶遇，我也没想到。”

　　“偶遇？”赵百川眉头紧皱，“我不想相信你嘴里的一个字。”

　　见赵百川剑拔弩张，赵知硕赶紧拉住他：“哎，百川，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赵百川怒道。

　　说完看着蒋南生：“当初你害得知硕住了一周的院，又修养了一个月，如果不是知硕及时自救，他会怎么样你比我清楚吧？我打断你三根肋骨算是扯平已经是看在知硕的面子上了，你现在站在这里干什么？”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四个人都沉默了，蒋南生刚要开口，却觉得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攥住了，然后就听见林小羽小小的声音：“是他啊......”

　　从一进这个屋子林小羽就没有说话，一直缩在蒋南生的后面，他本来真的只是想按蒋南生的意思听他和赵知硕的谈话，自己并不想参与，但听着赵百川的话，他却有些忍不住了。他清晰地记得蒋南生受伤时身上的伤痕，而现在这个男人就站在他们的面前，他实在是害怕蒋南生又受到伤害。

　　他下意识地想站到蒋南生的前面，蒋南生却回头看他，轻声安慰：“没什么事，别怕。”

　　林小羽想说他不是自己害怕，却突然听见赵知硕道：“这里还有个人？这是谁啊？”

　　蒋南生一顿，看着林小羽笑了笑，轻轻把他拉了出来，介绍道：“他叫林小羽，是我现在的恋人。”

　　这样的介绍让林小羽心脏一颤，目光抖动地移到一边。

　　赵知硕更是吃惊，他上下打量了林小羽一番，见对方虽然个子不高，但长相秀丽，不由说道：“很般配嘛！”

　　没想到赵知硕会这么说，林小羽心里一跳，这才咬住嘴唇去看赵知硕。

　　他的眼神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充满了疑惑。赵知硕被这么一看，心中竟然微微一动。像他这样在职场打拼的人，太少看见这样清澈干净的眼神了，不由地林小羽笑了笑。

　　赵知硕的笑让林小羽心头发紧，他看不穿这个笑的意思，但他却又感觉这个笑没有恶意，反而有点真诚，让他差点说出一句你好来表示礼貌。

　　只有赵百川一点都不关心蒋南生现在单不单身，恋不恋人的，他只要看见蒋南生就觉得身上的所有毛孔都张开了，叫嚣着要把愤怒顶出来。

　　蒋南生也知道赵百川对他的情绪，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便道：“这样吧，不约晚饭了，就在旁边的咖啡厅坐一下可以吗？我们谈一谈，谈完就散场......”

　　“之后，再也不见都可以。”

　　他的真诚是很认真的。让林小羽都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

　　林小羽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微微发烫，也突然变得异常安心。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些真诚真诚到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实实在在说给赵知硕听的。

　　赵知硕虽然没有这样深层次的理解，但也微微透露出思考的模样。

　　只有赵百川直接是拒绝的，他拉住赵知硕道：“我不同意。”

　　赵知硕叹了口气：“百川，事情来了总要解决吧，说清楚以后就算了。”

　　赵百川还要反驳，蒋南生直接看向他，露出些笑容：“我无意与你为敌，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想道歉而已。仅此而已。”

　　赵百川皱了一下眉，赵知硕却已经想好了，点点头道：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