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千椿

41、第四十一章

　　林小羽的《他》完成后的发展是蒋南生没想到的。

　　那天蒋南生刚坐诊回来，贺佳逸就一把拽住他，笑得意味深长：“蒋医生真是我们医院的院草啊！”

　　习惯了贺佳逸的莫名其妙，蒋南生笑着坐下来：“嗯，好的，我知道了。”

　　见蒋南生这么敷衍，贺佳逸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手机扔到他的面前：“你看，你自己看，人家二楼的小护士都用你的照片做头像了，这就是明示啊！没想到你天天还去二楼晃啊？”

　　蒋南生抬起头：“我的照片？”

　　贺佳逸指了指手机：“你看，这截图。”

　　蒋南生这才去看贺佳逸的手机，上面是几张护士群的聊天截图，其中一个护士用的头像就是林小羽画的那张《他》。

　　那个护士先是在群里发了换班时间表，下面就有人回复她———

　　“你头像是神经内科的蒋医生吧？”

　　“蒋医生？”

　　“对啊！叫蒋南生，我见过几次，很对我的审美！”

　　“我就网上保存的，我不知道啊。”

　　但其他人显然不相信，戏谑起来。

　　“喜欢就直接追啊！不要怕！给我们做个表率！”

　　后面的就全是一些玩笑和八卦，蒋南生翻了翻，便把手机还了回去：“人家明显不知情，而且那不是照片，是画。”

　　因为截图的对话没办法点开对方的头像看，小图看确实像照片。贺佳逸皱了下眉问：“画？谁画的？谁会画你？”

　　蒋南生觉得贺佳逸问题太多，也觉得贺佳逸有智商但确实没什么情商，笑了笑：“你别问了。”

　　贺佳逸却不依不饶：“你骗鬼！反正这聊天截图已经传了好几个群了，你想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是谈恋爱了，我必须第一个知道！”

　　蒋南生没想到会这样，微微皱了下眉：“你们这样传播对人家女孩子不好。”

　　“我可没传。”贺佳逸一把搂住蒋南生的脖子，“但你这是在心疼人家？是不是有一腿！是不是！”

　　蒋南生有些烦贺佳逸了，把自己的左手递给贺佳逸看：“我已经有了交往的人，你可以不用瞎猜了。”

　　看着他中指上的戒指，贺佳逸直接飙出国粹：“我操！这他妈是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蒋南生戴上那枚戒指后，同楼层那些护士们马上就发现了，只有贺佳逸除了工作对其他事情都是个马大哈。

　　想到林小羽送他戒指的场景，蒋南生看着手上的戒指不由笑了笑：“前段时间。”

　　贺佳逸又是震惊又是咬牙切齿：“是谁？我认识吗？”

　　蒋南生只说：“认识，但我不能告诉你。”

　　贺佳逸便把脑子里他认识的，觉得可能的医生护士都过了一遍，却还是想不出来：“你他妈直接告诉我行不行？”

　　不想告诉贺佳逸是怕吓到他，但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蒋南生倒是觉得有趣，就闭口不言了。

　　这一闭口，直接把贺佳逸憋了个半死。

　　下班后，蒋南生给二楼的主任打电话说了这件事，主任听蒋南生说不想被传播怕对女孩子影响不好，表示理解，说会让管理员做处理。

　　回到家，林小羽刚做好了饭，见蒋南生买了水果，便上去帮他提了起来：“今晚我蒸的小肉包，粥是玉米粥，你要一个蘸碟吗？”

　　蒋南生换了鞋子：“要一个吧，不放醋。”

　　林小羽把水果放好，连忙进了厨房：“那我马上给你兑一个。”

　　小肉包蘸上林小羽兑的料碟，味道香浓，玉米粥又很清甜，搭配着味道正好。

　　蒋南生说：“我也不知道你的蘸碟是怎么做的，就是不一样。”

　　林小羽很意外：“就是放了厨房的那些调味料，没加什么特别的东西。”

　　蒋南生笑着又吃了一口粥，问道：“上次那幅画很多人喜欢吗？”

　　大概是第一次听蒋南生问他画画的事，林小羽一愣，才说道：“好像还可以......”

　　“还可以是什么程度？” 蒋南生笑。

　　林小羽就有些脸红了，放下了筷子：“我也说不好，我以前很少画人像，不过好像画人像更受人关注......”

　　蒋南生给林小羽夹了一个小肉包：“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你画得好？”

　　林小羽拿起筷子却低下了头：“这是这个系列的第一张......虽然完成度还可以，但我觉得还有可以斟酌的地方......只是我没想到社交平台反而比绘画平台更受关注，有两个平台官方给了推送，点赞什么的我没想到有那么多......”

　　蒋南生伸手摸了摸林小羽的头发：“不要妄自菲薄，自信一点，你在画画上从来没偷过懒，你是有这个实力的。”

　　林小羽闷闷地嗯了一声，沉默第吃了一口蒋南生给他夹的小肉包。

　　“明天......”蒋南生放下摸他头发的手，双眼含笑，“我买了明天早上六点的机票，我们去天华山。”

　　“啊？”林小羽惊讶地抬起头。

　　蒋南生满眼的柔情：“后天是7月3号。”

　　林小羽显然不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了，想了一阵才迟疑道：“我的生日？”

　　蒋南生笑起来：“我真高兴，你人生的第一个生日是我为你过的。”

　　这是林小羽万万没想到的，眼泪不由地浸湿了眼眶。

　　第二天四点半，两个人就爬起来去赶飞机，有了第一次坐飞机的经验，林小羽倒不至于慌张，但在飞机上看到朝阳时，还是忍不住要激动。

　　他指着窗外对蒋南生感叹道：“朝阳的橘红色实在太温柔了，我一看到脑子里就不由地想应该用哪种颜料才能调出来。”

　　蒋南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出来玩就不要想画画的事了，你不累吗？”

　　林小羽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蒋南生笑着为他盖上了一条毯子：“睡一会儿吧，今天我们还要爬山，需要精神。”

　　飞机在两个小时后落地，蒋南生轻轻摇醒林小羽，柔声道：“小瞌睡虫，我们落地啦。”

　　林小羽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迷糊中却被蒋南生捉住了手。

　　“走吧。”

　　天华山在F市，是国内的名山大川之一，也是著名的佛教发源地，其山群峰环绕，俊秀苍翠，被称为国内第一幽。

　　到了山下，林小羽看着那高大爬满青苔的山门，和上面龙飞凤舞的“天下第一幽”，不由地感叹出声。

　　蒋南生怕林小羽累，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想着需要什么沿路买就好，就只买了票，然后拉着他上了山。

　　正逢周末，景区里面就没有门口上刻的那么幽静了，到处都是人。但即使在这样拥挤的人群中，林小羽也神采奕奕，蒋南生就笑着跟在他旁边走。

　　路过一处小瀑布，林小羽跑过去靠在栏杆边惊喜道：“蒋哥你看！瀑布流下来的水竟然还能那么清澈！”

　　蒋南生看过去，只见那潭流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潭水泛着青绿，水底各色鹅卵石一览无余。

　　“好像还有鱼。”蒋南生笑道。

　　林小羽忙问：“哪里哪里？”

　　蒋南生指了指：“那里。”

　　虽然是夏季，但这里非常凉爽，此时看着这汪潭水更让人心底清凉。

　　阳光透过葱郁的树枝斑驳在两个人的脸上。林小羽没有看到蒋南生指的鱼，回头却看见蒋南生脸上的光。

　　林小羽愣了愣，小声道：“你脸上好像有蝴蝶一样......”

　　蒋南生转过头来，双眼含笑：“什么？”

　　林小羽喃喃：“那些光斑......落在你的脸上，就像发着光的蝴蝶翅膀......”

　　蒋南生怔了一下，眼里多出一分柔情，柔柔地看着林小羽的脸：“你也是啊。”

　　说完就拉起林小羽的手，继续往山上走。

　　阳光的斑驳全落在青色的石梯上，而石梯蜿蜒而上，似乎没有尽头。

　　两个人爬到中午才只爬到山腰，在山腰吃过饭后，又手拉着手继续向上，到了下午五点，总算是到了山顶。两个人都累得够呛，但一路风景如画，两人依旧怡然自得。

　　蒋南生本来预定了山顶的酒店，但路上林小羽听人说山顶的寺庙是可以住宿的，流露出了向往的神情，蒋南生便提议说：“我们把酒店退了吧。”

　　林小羽一听连忙摇头：“不了不了。”他实在不敢让蒋南生受这样的委屈。

　　但蒋南生一点都不在意，拉着林小羽的手就跟着那些要去寺庙住宿的人一起走：“我也没有住过寺庙，应该很不一般。”

　　林小羽心里微微一暖，还是跟着蒋南生走了。

　　在寺庙住宿一个人只需要五十块，还提供一顿素斋。

　　但的确也很简朴，餐食就是一人两个馒头加一碗清粥小菜，不过木质的桌椅显得很古朴，墙上的壁画也为这样的环境增添了肃穆的氛围。周围有很多其他食客，也有一些僧人，林小羽有些好奇，但也不敢多看，只能是偷偷瞟了几眼。

　　吃完饭有僧人领他们去住的地方，一路路过各个宫殿，高大的殿门外插着巨大的香烛，隐隐能看见里面佛像的金身，还有一些参拜的信徒，林小羽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害怕，不由地往蒋南生身边靠了靠。

　　蒋南生笑了笑，拉起了他的手。

　　到了住宿的地方，蒋南生进去后都有点惊呆了，一个大房间，里面摆着十张床，一个床睡两个人。

　　他确实没和这么多人一起住过。

　　林小羽倒不觉得有什么，坐在床边晃了晃脚，对蒋南生说：“这个床还挺软的。”

　　蒋南生笑着也坐在了床边：“但是你晚上要靠着我一点，我真怕你半夜掉下去。”

　　林小羽甜甜一笑：“不会的，我觉得这个床我们睡大小很合适。”

　　话音刚落，他们旁边床的两个青年突然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副牌，笑道：“朋友朋友，反正无聊，一起玩一会儿吧。”

　　林小羽连忙摆手：“我玩得不好......”

　　对方却很爽朗：“就是打发时间，寺庙里信号又不好，玩不了手机，反正都是无聊，玩玩？”

　　林小羽还想拒绝，蒋南生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玩吧。”

　　林小羽眨了眨眼，就点了点头。

　　然后四个人就坐在一张床上玩牌，其他人大概也觉得无聊，玩了没一会儿就引来一群人围观。

　　“哎呀，出错了出错了！人家手里肯定都没2了，你还把2甩出去。”一个大叔着急上火地说着林小羽。

　　林小羽头上的汗都下来了，红着脸道：“那我该出哪个？再打下去又要输了。”

　　蒋南生又不好帮林小羽看牌，只能说：“你别慌，输了就输了，按你的想法打。”

　　大叔却不同意蒋南生的说法，直接帮林小羽抽了一张牌打出去：“打这个打这个，你得记牌。”

　　林小羽想说自己根本记不住，但好歹牌是打出去了，也就松了口气。

　　后面大家看林小羽的牌技实在是烂，一堆人全跑到他身后给他支招，几轮下来，竟然也赢了好几把，林小羽这才顺了口气，又有点高兴。

　　蒋南生看林小羽那个小欢喜的样子，止不住就想笑。

　　毕竟都是爬了一天的山，到了九点大家都困了，就散了场合，简单地收拾完就都上床睡了。

　　因为是在寺庙，熄了灯后竟然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木质雕花的窗户照进来。

　　林小羽的脑子里正在想一些诡异荒诞的话本故事时，蒋南生的手正合适宜地伸了过来，轻轻圈住了他的腰。

　　蒋南生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在他耳畔轻声说：“你靠着我一点，不要掉下去了。”

　　那些可怕故事里的怪物就全部逃跑了。林小羽的脸颊微微发烫，轻轻地嗯了一声。

　　此时有人已经睡着了，竟然打起了呼噜。蒋南生被这个声音吵得有点睡不着。

　　林小羽却突然小声说：“蒋哥你听，有诵经的声音。”

　　蒋南生也就闭上眼睛认真地去听，真的就听见了有众多僧人诵经的声音，伴随着木鱼和钟鼓的响声，在清幽的寺庙里显得格外空灵。他听不懂他们念的是什么，但听着听着，心却静了下来。

　　蒋南生搂紧了一点林小羽，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也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