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千椿

39、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蒋南生就带林小羽去了医院。

　　林小羽还是第一次去来蒋南生上班的医院，车开进医院之后，林小羽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门诊大楼，感叹道：“好大的医院。”

　　这话把蒋南生逗得蓦然一笑。毕竟没有人会把医院用来观光。

　　停好了车，蒋南生说：“我约了今天在住院部上班的骨科医生，就不去门诊那里挤了。”

　　到了住院部3楼，蒋南生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礼貌道：“吴师，我们来了。”

　　因为蒋南生昨天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吴医生点头后直接站起来按了按林小羽的背：“疼吗？”

　　林小羽摇头：“不疼。”

　　“这里呢？”

　　“也不疼。”

　　“手腕动动我看看。”

　　检查了一番，吴医生在电脑上开了几个项目，对蒋南生说：“没什么事，不过还是去拍个片，你放心一些。”

　　蒋南生便带林小羽去了ct室，因为只能林小羽一个进去，蒋南生就安慰道：“没事，你听医生的话就行了。”

　　等片子出来了两人又回了住院部，吴医生看了看说：“骨头没问题，也不需要用药，就是多注意，不要高强度作业，南生说你是画画的？那平时画个一小时就活动活动手腕，肩膀，觉得实在疼诊所买点药就可以，主要是在预防，早期问题还不大，久了成了肩周炎腱鞘炎这些就后悔莫及了。”

　　没来之前林小羽还觉得没事，听吴医生说完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愕然道：“我会注意的.....”

　　从办公室出来后，蒋南生说道：“等你得了腱鞘炎，不动手术都好不了。”

　　这些想让林小羽长记性的话是真的把林小羽给吓到了，忙说：“我知道了，我之后多活动的。”

　　见这样的话术还算有效，蒋南生才放了一点心，低头一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此时他们已经进了电梯，蒋南生就直接按了7楼。

　　“我这会儿必须先去查房，没办法送你回去，你在我办公室坐一会儿，中午我再送你回去。”

　　林小羽刚想说他自己可以回去，但看着被点亮的数字7,突然意识到如果去了就能看到蒋南生的工作环境，那句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

　　等电梯门打开后，林小羽的目光往外探了一下，才走了出去。

　　两人一到门口的护士站，护士们就探出头来看了看，转而又埋下头去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能隐隐地听见嬉笑的声音。

　　贺佳逸今天也是当班的，林小羽一进办公室，他就冒了出来，叫道：“哎哟！这不是小羽吗！天啦，你变样了！”

　　林小羽今天穿着的是蒋南生昨天给他新买的短袖卫衣，下面是一条白色长裤，再加上刚做的头发，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

　　但林小羽想大概也没有夸张到判若两人，顿时有些尴尬：“......好久不见贺大哥......”

　　贺佳逸围着林小羽转了一圈，说：“我之前只觉得你秀气，没想到你现在小帅小帅的，这扔高中到去得迷死多少小学妹。”

　　和贺佳逸这样的性格说话，林小羽是完全应付不了的，微微后退了一步：“没有......”

　　说完目光不由地看向蒋南生想要求救，一转身就看到蒋南生已经从柜子里拿出白大褂换上了，手里还拿着蓝色的病例夹。

　　虽然医生都穿着白大褂，但白大褂穿在蒋南生的身上，林小羽却觉得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气质和魅力。白色的褂子显得蒋南生那双腿无比修长，也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很干净利落，又更加温和亲人。

　　林小羽心里咯噔一声，赶紧红着脸别过头去。

　　一旁的贺佳逸不明所以，直接捏了一把林小羽的脸：“哎哎哎！脸红了！我说小学妹喜欢你你还不好意思啊！”

　　这时候蒋南生走了过来，用病例推开贺佳逸，笑道：“你别逗他了。”

　　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工位：“小羽你坐在这里等吧，电脑可以用，我查完房就过来。”

　　林小羽赶紧坐了过去，他可不敢再和贺佳逸说话了。

　　又害怕蒋南生看破他的心思。

　　贺佳逸还要跟过去，已经走到门口的蒋南生一伸手就提住了他的领子：“你没事的话可以陪我查房。”

　　“查个屁！我的病人都查完了！”贺佳逸嚷嚷。

　　蒋南生充耳不闻，还是把他给了拽出去。

　　早上的办公室没什么人，偶尔有医生进来也是拿了东西就走了，林小羽有些忐忑，就用电脑开了网页看起艺术概论来缓解尴尬。

　　滑了一阵网页，林小羽感觉到门口有人，而且似乎在看他，惶恐地微微转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那个男人面容冷峻，神色肃穆，见林小羽在看自己，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转瞬又离开了。

　　林小羽被吓了一跳，虽然对方的眼神也不像对他有敌意，但那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蒋南生查完房回来就听见一旁的护士小声嘀咕：“院长怎么来了？”

　　但蒋南生直到回到办公室也没有见到蒋业的人。

　　却听林小羽和他讲有个人在看他，蒋南生一愣，顿时失笑，说道：“那是我爸。”

　　林小羽一惊：“......他看起来好......”

　　林小羽想说好凶，但又不敢诋毁蒋南生的父亲。

　　蒋南生却还是在笑，他甚至有点想笑出声。

　　但心里又觉得有些温暖。

　　看病之后，蒋南生就格外注意林小羽的身体情况，晚上看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会提醒林小羽要休息。

　　林小羽也是意识到如果手在这里就废了，他后面想要干的所有事情就力所不及了，也就很听吴医生和蒋南生的话，多起身走走，也学了几个健身操，就这么调节了一段时间，手和肩膀就真的不疼了。

　　只是蒋南生还是谨慎，这天下班去店里挑了一个小巧的颈部按摩仪打算给林小羽用，回到家一开门，就听见林小羽在打电话。

　　“谢谢......我就不去了.....”

　　大概是因为看他回来了，很快就挂了电话，走过来帮他提了手里的东西：“回来啦。”

　　蒋南生换着鞋子：“你有事吗？”

　　“没有。”林小羽赶紧解释，“就是宿舍的同学约我去唱歌，我说我不去。”

　　认识林小羽快一年了，蒋南生还是第一次从林小羽嘴里听到他提自己的同学。他以前怀疑过林小羽在学校根本没有朋友，后来他发现那些怀疑竟然是真的，心里还有些隐隐叹息，此时听林小羽这么说，不由说道：“宿舍聚会不去不太好吧？我送你过去吧，完了我去接你。”

　　林小羽咬了咬嘴唇，才小声说：“他们......他们不喜欢和我玩，我知道。”

　　蒋南生轻轻拉住林小羽的手：“你不用这么在意，也许交往起来你就会发现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看贺佳逸，我有时候也应付不了他，但他人还是很好，对吧。”

　　但林小羽还是摇摇头，摇完才发现自己手上提着的是按摩仪。

　　蒋南生见他不愿意再说了，只有笑道：“给你的。”

　　林小羽“咦？”了一声，但没有拒绝：“谢谢......”

　　等蒋南生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才发现今天的晚餐很不一样，是西餐，甚至桌面上还插了一捧玫瑰。

　　花很娇艳，应该是今天才买的，餐食分量不多，但是非常精致。

　　蒋南生坐了下来问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林小羽抿着嘴唇，显得有些隐忍，但还是说道：“我今天其实也有东西要给你......”

　　蒋南生觉得很意外，双手撑起下巴笑起来：“是什么啊？”

　　林小羽有些慌乱地拿出平板递了过去。

　　“画......被一家出版社买了授权.....两千块......”

　　蒋南生一愣，顿时心里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惊喜感，就像自己随便买了一张彩票却中了五千万。

　　这种感觉几乎让他欣喜若狂，起身一把抱住林小羽：“我真为你感到高兴！真的。”

　　林小羽感觉到了蒋南生因为高兴而产生的轻微颤抖，自己心里的那些小小欣喜顿时也被无限放大：“我也没想到......”

　　蒋南生此时的心软得跟棉花一般，伸手拖住林小羽的脸：“你太棒了。”

　　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让林小羽的心怦怦直跳：“是你的功劳......”

　　蒋南生实在是想吻林小羽，但还是忍住了，松开手柔声道：“是你自己的努力，这真值得庆祝，我去开一瓶酒。”

　　于是他选了他酒架上最好的一瓶，即使对林小羽而言喝再好的酒可能还不如喝橙汁，他也觉得此时这瓶好酒必不可少。

　　暗红色的酒，精致的晚餐，鲜艳的玫瑰，砰砰跳动的心，两个人吃着餐盘里的东西，目光只要一交汇，就似乎黏在了一起一般，都舍不得松开。

　　蒋南生心里想着应该再买个什么礼物送给林小羽，林小羽却在此时推了一张小卡片过来。

　　“蒋哥......”

　　林小羽说完缩回了手，那张银行卡就彻底露了出来。

　　蒋南生的心思瞬间停住了，看着林小羽：“什么意思？”

　　林小羽眼神有些畏缩，却也很肯定：“是这次的稿费，其实除了这次的稿费，还有之前在网站上接的一个画插画的兼职，前两天也刚结完稿费，但这张卡里不是全部的......我留了小部分，又花一部分买了些东西......剩下的我就存在里面了，密码就在后面..... ”

　　虽然知道答案，蒋南生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羽，我不需要你这么做，我说过的，我做过的所有承诺都不求回报。”

　　虽然蒋南生叹着气，但神色依旧温和，看着并没有生气，林小羽心里的紧张缓和了一些，说道：“蒋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长这么大，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过......但我也不能把你对我的好当做是理所应当的......你为我花的那些钱，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赚得到......但我之前说过的，我会还钱给你......如果我以后能赚到钱，我就会存一部分到这张卡里......蒋哥......”

　　林小羽声音越说越小，眼睛都开始微微泛红：“我想这么做......我应该这么做......”

　　林小羽的固执让蒋南生无奈，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这样的他。这就是林小羽，他的物质贫瘠，但精神富有。而且他也知道人是需要自尊心的，所以片刻后，伸手把那张卡拿了过来。

　　“这样吧，”蒋南生柔和地笑了笑，“这张卡我先收着，等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把它还给你，如果......”

　　蒋南生还是保持着笑容：“如果你最后想要离开，我也会把这张卡还给你。”

　　林小羽抬头看蒋南生，眼里泪光隐隐闪烁，接着脸又红了起来，别过头小声道：“不能这样的......”

　　蒋南生把卡放进口袋又拿起餐具，笑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林小羽整个人抖了一下，似乎在做思想建设一般地重重吸了两口气，才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因为.......因为这样我就不能把这个......这个......给你了.......”

　　蒋南生的笑容在脸上凝滞，他的目光完全被那个盒子吸引。

　　那很明显，那是一戒指盒子。

　　他的心漏了一拍，但还是保持住镇定地问道：“我能，打开看看吗？”

　　林小羽心跳也很快，手颤抖地把盒子递了过去：“嗯......”

　　蒋南生伸手接过，他突然发现他的手也有点抖，轻轻地把盒子打开，就看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枚银色的细环。

　　很普通款式，很普通的材质，但在灯光下，蒋南生觉得它们是如此的耀眼。

　　“我......我上网搜了很多......”林小羽是整个脸都烧红了，声细如蚊，“网上说......送戒指......但我没有什么钱......蒋哥你不要嫌弃......”

　　他的话在蒋南生听来就像风一样轻柔，吹进耳朵里，让他的耳膜瘙痒，而手里的两枚戒指又闪着他的眼睛，让他的五感瞬间失去了两个。

　　他突然起身走过去，一把抱住了林小羽。

　　“你是在和我确认关系吗？”蒋南生把头埋在林小羽的肩膀上，轻声地问。

　　林小羽身体轻微颤抖，但他能感觉到蒋南生此时的激动，那些情绪带动着他的思绪，也让他有些亢奋起来，以前心里那指甲盖一般大小的勇气似乎瞬间长了个个，让他心跳加速地开口：“嗯，是......你......你同意吗？”

　　话音刚落，蒋南生就松开林小羽，轻轻捏起他的下巴，看着林小羽那双小动物一般水汪汪的眼睛，突然一笑：“我一直在等你同意啊。”

　　说完就低下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