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千椿

37、第三十七章

　　感冒好了之后，天气越来越热，似乎没几天的事，蝉就开始聒噪了，蒋南生觉得该给林小羽换些衣服了。

　　林小羽夏季的衣服是肉眼可见的薄，都是因为反复穿着而磨出来的，款式也很重复，基本都是短裤短袖。

　　于是这个周末蒋南生就想正好可以带林小羽出去走一走，买买衣服。

　　周五回家，开门却不见林小羽来迎他，等走到客厅才看见林小羽坐在阳台上对着画板发呆。

　　最近林小羽一画画都是这样，但也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就是那种思考的模样。

　　蒋南生走了过去，看了看画板上的白纸，轻声道：“想什么呢？”

　　这一声才让林小羽恍然，转头看蒋南生：“你回来啦......”

　　蒋南生笑着坐在他的身边：“累吗？我看你最近总在想事情。”

　　“啊？”林小羽愣了一下，转瞬又露出难为情的模样：“没有，不累......我就是......我就是想画点东西，但我还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虽然经常看林小羽画画，但林小羽很少给他讲自己在画画上的构思，这倒让蒋南生很感兴趣：“能说给我听听吗？”

　　他说要听，林小羽竟然有些沉默，但没一会儿林小羽抿了抿嘴巴，但还是说道：“我想......画一个系列......这件事我想了有一段时间了......背景大概都是自然的景色吧......”

　　蒋南生浅浅笑道：“很好啊，不过你平时画的不都是这样子的吗？”

　　没想到林小羽的脸一下子红了，慢吞吞说道：“这次我想以人物为主......”

　　这倒是蒋南生很少见的。

　　林小羽主修的是油画，他用软件画画的笔触也是油画风格。而且蒋南生早就发现，比起在软件里画画，林小羽其实更喜欢颜料落在纸上的感觉。那些颜料在林小羽的画纸上，有属于林小羽的独特风格，即使是理科生的蒋南生，也看得出林小羽的油画都透着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

　　他不常用高对比的色彩，只会在冷暖对比上稍稍带一点，他更偏向色环临近的颜色，而且喜欢把颜色铺得很细，过渡非常柔和。这样的色彩风格，画风景是很美的，所以蒋南生看到的林小羽的画，基本上都是风景，或有人物，也只是对风景的陪衬。

　　记忆里他看过林小羽画的清晰的人像，只有林小羽平板里那一张他的侧脸。那还是他偷看到的。

　　蒋南生靠近了一些林小羽：“很好啊，你是害怕画不好吗？”

　　林小羽呼吸很轻，合在一起的手却紧了紧：“嗯......我想动笔，但一拿起笔，我就手抖.....”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很快蒋南生就记起他们在草原的时候，林小羽也是这样，双眼含泪地说他可能画不出来。

　　人容易对那些未知的东西充满胆怯，即使他有突破目前的能力，也需要巨大的勇气才能走出之前的束缚。在蒋南生看来，这就是林小羽的现状。

　　蒋南生心里怜惜，想了想，拿起旁边的一支画笔，塞进林小羽的手里：“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颜色？”

　　林小羽握着笔一愣，他不明白蒋南生想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褐色......打底......”

　　这好像不是林小羽常用的颜色，不过蒋南生还是露出笑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小羽拿着画笔的手，人也慢慢贴到了林小羽耳边。

　　林小羽心猛地一跳，身体都僵硬了。

　　蒋南生却带着他手，把画笔伸进一旁的颜料盒，对着好几个不同的褐色，轻声道：“是哪一个？”

　　林小羽手有点抖，但还是指向一个明度相对高的褐色：“这个......”

　　蒋南生浅浅一笑：“像土壤的颜色，是很有生命力的颜色。”

　　说完就沾了沾那个颜色。

　　然后又握着林小羽的手，画笔渐渐移到那张洁白无瑕的纸上：“现在，你脑袋里构思出想要的画面。”

　　林小羽的呼吸变得有些灼热，但却回答得很利落：“我早就想好了.....”

　　“那很好啊，那就画上去。”

　　蒋南生的气息在林小羽耳边游离，让林小羽的思维变得有些迷糊，但看着画笔上的那抹褐色，和握着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微微颤抖之后，他的思维好像慢慢又开始聚拢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纸上，然后没有犹豫地落下了第一笔。

　　这一落笔，就如泼墨入水，瞬间一散而开，林小羽在顿了一下之后，手不由地又动了起来。

　　蒋南生就轻轻地握着他的手，任由林小羽带着他动。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当那些褐色渐渐散开，一层叠着一层，思绪犹如火山喷发没有间歇。蒋南生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是这幅画的创作者，每一笔都在挥洒他的意识，抒发他的心境。

　　也不知道这样画了多久，蒋南生悄悄松了手。

　　林小羽丝毫未觉，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没有怯懦，没有迟钝，只带着一股冲劲儿。

　　蒋南生真喜欢他这个样子。那是一种林小羽画画时才特有的气质，会透露出一股柔韧的坚定。只是这次林小羽的认真，认真到有些郑重的模样了。

　　这样的林小羽在他青涩的长相衬托下，更让蒋南生心动。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小巧的侧脸。

　　看了一阵，蒋南生才悄悄离开。他知道林小羽已经做好了饭，但他没说话，只是自己去吃了饭，然后回了房间。

　　这晚蒋南生不知道林小羽是多久睡的。但早上他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画板上已经出现了画作的雏形。

　　那大概是一个人的轮廓，身后是一片黄色的底色。很模糊，却让蒋南生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浅水镇的那片向日葵花田。明媚，温情。

　　蒋南生没有走近去看，他知道那是还未完成的作品。

　　他没说任何关于画画的事，只是坐在了餐桌上。

　　林小羽端了牛奶放在他的面前：“今早是牛奶和烤面包，蒋哥你要蓝莓酱还是草莓酱？”

　　蒋南生看林小羽精神还不错，笑道：“蓝莓吧。”

　　林小羽便去拿了蓝莓酱。

　　蒋南生接了拧开盖子，神色温和：“今天我休息，饭后我们出去买些衣服吧。”

　　林小羽拿着面包的手一顿，但还是轻轻咬了一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