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千椿

36、第三十六章

　　林小羽这个学期似乎比上个学期要忙，有好几次蒋南生回来的时候饭还没有做好。

　　蒋南生有些心疼，说：“课程多的话就不用做饭了，不用顾忌我，我们出去吃。”

　　林小羽搅着汤忙说：“还好还好，赶得上。”然后又说：“蒋哥，最近开春了，气温不稳定的，你早上和晚上记得穿外套。”

　　蒋南生微微一笑：“好，知道了。”

　　最近是彻底开了春，南方的春天来得早，但去得也快，他本来想找一个周末带林小羽去踏青，但正式聘用合同下来后，工作比之前要忙，来不及去踏一个青，樱花竟然都要开过了。

　　而且天气变化确实无常，明明白天热得可以穿短袖，晚上却冷得可以穿大衣。长大后的蒋南生很多年没有适应这样的天气了。

　　感冒那天早上他出门的时候，林小羽还给他带了一件外套，说室内外温差大，叫他在医院里记得穿，结果跟完手术也不记得这回事了，第二天喉咙竟然就有些痛。

　　蒋南生也没在意，结果在上午的小会议上，蒋业说话的时候他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引得众人侧目。

　　他倒不觉得尴尬，就是觉得鼻子有点难受。

　　散了会蒋业没走，蒋南生知道那个意思是要留下来和他说话，也就没动。

　　等所有人都走了，蒋南生便走到蒋业跟前。

　　蒋业把报表一页看完，才说道：“T市新院的地你觉得怎么样？”

　　蒋南生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下，保持说话气息顺畅：“感觉挺好的。”

　　他这个回答显得太敷衍，没有一点水平。但蒋南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位置，政府资源，未来入住人口率，从报告上来看真的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这就是他诚实的回答，他也就只能回答到这里了。

　　他以为蒋业会恼怒，没想到蒋业看了他两眼，只是放下报表：“这几个月你们科室好像比去年忙多了？”

　　蒋南生回答道：“忙了一些。”

　　蒋业又低下头去翻报表：“何医师说你进步很快。”

　　“我们科室就我一个人临床经验最少。”

　　“什么都是慢慢来的。”

　　这话透着股宽慰的意思，但蒋业的脸色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他说完站起身来要走，但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声音有点僵硬：“感冒了就去门诊拿点药。”

　　蒋南生一愣，对着蒋业笑了一下：“知道了爸。”

　　中午就找门诊的医生帮忙开了点药，熬到下午下班的时候，蒋南生觉得自己不止是不好呼吸了，咽口水喉咙都痛。

　　开车回到家，林小羽刚做好了饭，一见蒋南生就察觉到了不对：“蒋哥，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蒋南生微微张嘴才能呼吸，但张嘴呼吸又会觉得喉咙痛，一开口，声音都有点闷了：“感冒了。”

　　“怎么会感冒！”林小羽吓了一跳，“什么症状？我这就下楼给你买药。”

　　蒋南生把手里的药放在桌子上：“拿了，还好，就是有点头晕，嗓子疼。”

　　林小羽马上说：“那我去给你倒水来，你先吃药吧。”但说完又反应过来了：“不吃饭吃西药伤胃，先吃饭吧，我给你端过来。”

　　蒋南生想拉椅子坐下，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乏力。

　　这时林小羽正端着米饭出来，赶紧给蒋南生扯了椅子：“对不起！”

　　“你怎么能怪你自己呢。”蒋南生不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林小羽却觉得就是自己没想周到，又想是不是自己早上给他带的外套太薄了。愧疚地把米饭盛了一些，想着他嗓子不舒服，就把骨头汤撇去了油，浇在米饭上，又夹了一些炖得软烂的西红柿，拌匀后放到蒋南生面前。

　　看着眼前的饭，蒋南生虽然身体难受，但心里很暖，拿了勺子舀起来吃。

　　林小羽的骨头汤炖得一直很好，色白味鲜，只是蒋南生此时也吃不出味道来了，但这样的泡饭好处在于好下咽，不剌嗓子。

　　吃了小碗他就不想再吃了，说道：“抱歉，我想睡一下。”

　　林小羽赶紧去扶他：“没事没事，那就休息。”

　　蒋南生觉得自己还有没有病到这个地步。只是不由地想起了他和林小羽才认识时，林小羽在医院照顾他的样子，一时又有些享受林小羽对他这样的呵护，也就没有说话。

　　洗漱完在床上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见林小羽在叫他。

　　“蒋哥，蒋哥，要吃药的。”

　　蒋南生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支起身体坐了起来，接过林小羽手里的水杯，那水温竟然正好。吃完药后便又躺了下去，闷声说：“你睡吧，不用管我。”

　　但这次林小羽没有听他的，第一次主动地睡上了他的床。林小羽不敢离开，他怕蒋南生半夜想喝一口水，却没有人能给他倒。

　　睡前林小羽转过头看蒋南生的侧面，他知道蒋南生已经睡着了，他才敢如此大胆。

　　蒋南生的侧脸轮廓流畅，下颚线干净，看得林小羽有些呆，他想果然相由心生，蒋南生连轮廓线条都和他的人一样柔和。如果此时有纸笔，他还想再画一张速写。

　　半夜蒋南生还真醒了，他一动，林小羽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开了床头的小灯：“蒋哥，怎么了？”

　　蒋南生被灯光晃了一下，微微阖了阖眼睛，才说：“想喝水。”

　　林小羽赶紧说：“你等等。”

　　迷迷糊糊中蒋南生感觉到自己的手里多出一杯水，错愕中愣了几秒，才叫道：“小羽？”

　　林小羽以为他还要什么，凑过去问：“怎么了？”

　　这时蒋南生才看清，睡在他旁边的确实是林小羽。心脏蓦然一缩。记忆里陶曦去世之后，好像没有人因为他生病而给他守过床了。

　　蒋南生微微露出笑容：“谢谢。”

　　林小羽被这声谢谢说得很惭愧，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值什么。等蒋南生喝完水便接过了杯子，又把蒋南生按进被子里：“快休息吧。”

　　蒋南生觉得林小羽身上的暖洋洋的，躺下后小声道：“可以抱着你睡吗？”

　　黑暗中没有听到林小羽说话，但过了一阵，蒋南生感觉林小羽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他便伸手把林小羽揽入怀中，眼睛一阖，很快就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两个人一起睡比较暖和，第二天鼻子竟然都能呼吸了。虽然头有点晕，但能呼吸显然舒畅了不少。

　　从床上撑起身体后犹豫是不是要请假，林小羽正好推开房门，手里端着早饭。

　　蒋南生想，还是请一天假吧。

　　林小羽拿了小桌板放在床上，又把早餐放了上去：“我煮的白薯粥，我想比较清淡又抵饿，但是......蒋哥你会不会想吃别的，银耳莲子汤想喝吗？”

　　蒋南生正觉得嘴巴里发苦，声音干涩道：“想喝甜汤。”

　　“那我去盛。”林小羽连忙说。

　　早上起来的味觉恢复了一些，甜汤入口，连精神都放松了不少，蒋南生喝着汤说道：“你去学校吧，我上午睡一下就好了。”

　　林小羽却摇摇头：“我已经和我们辅导员请假了。”

　　没想到林小羽速度这么快，蒋南生虽然心里很暖但还是说道：“你怎么能为了照顾我而不去上课呢？”

　　面对这样的责怪，林小羽有些脸红，但还是有点坚持：“今天也没有什么课，作业我会补的.....你比较重要......”

　　“什么？”蒋南生轻声道。

　　林小羽瞬间一愣，然后一下子脸上发烫，目光投到一旁的地板上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蒋南生的心微微颤动，他想说什么最终又忍住了，两个人沉默了半响，蒋南生轻轻笑了一声：“这个甜汤，还有吗？”

　　这一整天蒋南生几乎都是在睡觉，晚上醒来的时候情况就好了很多。林小羽把晚饭端进来的时候，蒋南生刚从浴室出来，腰间裹着一条毛巾。上半身裸着。

　　林小羽也不是第一次见蒋南生没穿上衣的样子，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他就见过了，但那时候蒋南生和他的关系和现在不一样，而且蒋南生也就脱了上衣，没脱裤子。

　　蒋南生虽然看着温柔，除去衣服却有很结实的肌肉线条，皮肤也很白，虽然上面留有手术时留下的疤痕，但林小羽也不得不想，这简直是完美的速写素材。

　　心里咯噔一声后，林小羽红着脸不敢看蒋南生：“感冒会加重的.....”

　　蒋南生之前碍于林小羽在，都是洗了澡直接在浴室里穿上睡衣，此时临时起意去洗澡，实在是忘记了带睡衣进去，没想到被林小羽撞个正着。

　　不过他也不觉得尴尬，从柜子里取了一套干净的睡衣：“身上黏黏的实在不舒服，我马上穿衣服。”

　　在浴室换了一套春秋款的睡衣，吃了晚饭后，蒋南生觉得自己算是活过来了，只是连续睡了这么久的觉，病是养好了，他却睡不着了。

　　林小羽给他拿药过来的时候，蒋南生微微笑道：“我现在人好精神，一点都不想睡觉，小羽，能陪我看个电影吗？”

　　林小羽顿了一下，说：“嗯，我去拿平板。”

　　拿了平板两个人就开了盏小灯，并着肩膀挨在一起，窝在床上看电影。

　　电影很精彩，但看了没多久，蒋南生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越来越沉，他微微一转头，就看见林小羽已经靠着他肩膀睡着了。大概是昨晚上几乎没怎么睡。

　　蒋南生笑了笑，伸手把林小羽圈进自己怀里，结果没两下林小羽的头就滑到了他的膝盖上，但他竟然没醒，反而睡得更熟了。

　　林小羽熟睡的脸像夜色里自然收拢的水莲，透露着安稳宁静。蒋南生不由地伸出手指顺着林小羽的鼻梁描起他的轮廓，手指滑过他纤细的鼻梁，又滑到他柔软的嘴唇，最后落到他小巧的下巴。高低起伏之间，像是在描绘他心脏的心电图。

　　手指滑到那雪白纤细的脖子上时，他微微露出笑意，小声道：“你真的很好。你怎么会这么好呢。”

　　说完他收回了手，帮林小羽掖好了被子。电影还在继续，他就这么抱着林小羽继续看着屏幕。只是心思却游荡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