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千椿

15、第十五章

　　吃完了饭蒋南生没送林小羽回学校，而是回了他的住处。

　　林小羽有些忐忑，但回到家后，蒋南生只是把给他买的新衣服分类放进了洗衣机。

　　“一会儿再用烘干机烘干，晚上你回学校就可以都带回去了。”

　　林小羽呆呆地看着蒋南生。

　　蒋南生把衣服放到洗衣机后，带着林小羽在沙发上坐下，把买的电脑拆出来打开：“我教你使用一下吧，这个使用方法可能和你平时用的电脑不太一样。”

　　林小羽很惶恐，他其实到现在为止并没有答应要接受这一切，但蒋南生好像已经默认了他同意了，他想说话，但他不敢开口。

　　他想起蒋南生说他要生气的那句话，他心里就发颤。他本来也不太会拒绝人，而现在，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敢拒绝。

　　拒绝蒋南生，就好像在拒绝一个冬天给你加衣服的人。林小羽不是怕自己冷，只是感觉那样会伤了蒋南生的心。而且推开他，好像他就会彻底消失，不会再出现了。

　　蒋南生直接打开电脑，稍微往林小羽身边靠了靠。

　　林小羽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但蒋南生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只是指着电脑真的开始讲解起来。

　　软件下载在哪里，文件位置在哪里，按什么键粘贴复制，什么键删除保存。说了一通怕林小羽没记住，细心道：“你记不住也没关系，网上可以查到，你也可以随时发消息问我。”

　　林小羽一下子羞愧起来，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

　　蒋南生神色温和地又拿出平板：“这个你以后出门带这个画画很方便。我在网上给你买了一个手绘板，直接寄到你学校去了，大概过两天就可以拿到，前期可能不会太顺利，你需要学习绘画软件，我在一个课程软件上为你买了软件教程，你跟着系统学会快一些，我相信你很快能适应的。”

　　作为美术专业的学生，他们的基础课其实就有软件课程。林小羽的宿舍每个人都有电脑和平板，大家出门写生的时候也都喜欢带着平板拍素材，也会用软件画画，包括他们有些课程和作业，都是必须使用这些东西的。只是林小羽根本买不起，但好在学校有公共机房，几块钱就能在里面用一天。但公共机房的配置很一般，色彩校正度也不好，反正用着挺费劲的。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可以像别人一样，坐在寝室里用电脑画画。

　　他又想到蒋南生是个医生，他能了解他们专业到如此地步，可见已经是很用功夫了。

　　林小羽心里有些泛酸，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三个字：“知道了......”

　　正在此时洗衣机传来洗好的提示音，蒋南生要起身，林小羽赶紧站起来：“我去！”

　　蒋南生却把他按了回去：“你坐在这里看这个软件里的教程吧，我去就好。”

　　林小羽想说那些软件他大致都是会用的，但最终忍住了，只能又坐了回去。

　　听着蒋南生在生活阳台发出的声音，林小羽看着手里的平板，他并没有高兴的感觉。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也许是这些东西他一点都不想要，也不敢要，也许是担心蒋南生另有所图，但他更多是觉得蒋南生对他太好。

　　他对他太好了，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两个人有些和谐却也有些沉默地过了一下午，晚饭是林小羽做的，蒋南生要去做，林小羽想这大概是他目前唯一能为蒋南生做的事情。

　　他只能说：“只要有我在，饭都由我来做，蒋哥你坐着就好。”

　　蒋南生只是笑。

　　饭后蒋南生就开车送林小羽回了学校，临别的时候蒋南生双眼含笑：“张婶最近有事不来我这里了，但最近医院比较忙，晚饭可能没有时间做，我不太喜欢外面的饭，你愿意到我家帮我做一下晚饭吗？我觉得你熬的粥味道很好，我按家政给你酬劳。”

　　要不是手里被蒋南生塞了两大袋东西，林小羽那两只瘦弱苍白的手肯定又要摇出残影来，只有换成脑袋摇成拨浪鼓：“可以的！不需要酬劳！我想要给你做饭！”

　　蒋南生达到了目的，便不再和林小羽拉扯报酬的事，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备好的钥匙，塞进林小羽的衣服口袋：“菜每天都会有人送，你不需要去买，你每天不用着急过来，我下班回家还要半个小时，如果当夜班的话我会提前告诉你的，同样，如果你学校有事，你就不用来了，给我发个消息就可以了。”

　　林小羽没想到蒋南生会给他钥匙，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蒋哥再见......”

　　“再见。”

　　等林小羽走进校园，蒋南生才想起自己遗漏了事情，拿起手机又给林小羽发消息：“我明天当值，下班很晚，你不用过来了，那件浅灰的毛衣后面的领标有点扎，你穿之前记得剪一下。”

　　发完这些，蒋南生这才开车回去了。

　　第二天蒋南生上班心情明显见好，贺佳逸一脸你有事瞒着我的表情围着他转了两圈，然后摇摇头：“看你这笑容，啧啧，谈恋爱了？”

　　蒋南生觉得贺佳逸不去天桥下看面相有些可惜，笑问：“为什么这么说？”

　　贺佳逸把手里的报告甩了甩：“我不觉得对着报告能平白无故地露出那种春心荡漾的微笑。”

　　“或许你可以换个形容词。”蒋南生微微皱眉。

　　贺佳逸只好放下报告：“好吧，幸福美满，幸福美满可以了吧？”

　　贺佳逸话音刚落，护士就推开了科室门：“贺医生蒋医生，刚进了一位脑膜炎幼儿患者，何医师叫你们！”

　　蒋南生立刻回头：“马上过来。”

　　这天便忙得比蒋南生想象的晚，出医院都已经是十一点了，此时已经入冬了，一到室外，冰凉的空气就让人觉得难以适应。

　　贺佳逸裹紧了衣服又是叫苦连连，蒋南生哑然失笑：“你既然觉得做医生辛苦，当初为什么还要选这条路呢？”

　　贺佳逸抬头望苍天：“啊！人总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下去嘛！不做医生，也有可能去做教师，也有可能去工地搬砖，反正只要工作，都让我痛苦。”

　　蒋南生笑着摇摇头。

　　贺佳逸疲惫地说：“我看你天天神采奕奕，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学医是因为你喜欢吧。”

　　蒋南生伸手去开车门：“我爸是学医的，我也没考虑过别的，一直就觉得我也应该学医，所以就学了。”

　　拉开车门后蒋南生笑道：“我送你回去吧。”

　　贺佳逸只差一个跪谢，赶紧上了车。

　　结果车开到半道上，贺佳逸大叫一声：“我操！我家里钥匙落医院了！”

　　蒋南生舒了口气：“落医院就落医院了，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刮了旁边那辆车。”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贺佳逸用头砸车窗。

　　蒋南生叹了口气：“去我家吧。”

　　贺佳逸一顿，赶紧双手抱拳：“多谢收留！”

　　回了家，蒋南生掏出钥匙开门，一旁的贺佳逸连连惊叹：“你好牛逼，住这么高档的房子。”

　　蒋南生觉得这个人说话实在是有点粗鲁，无奈地开了门：“快进来吧。”

　　一进门蒋南生就觉得不对，玄关处竟然有温热的风。空调是打开的。

　　两个人换了鞋子走到客厅，蒋南生一开灯，才看到一个蜷缩在沙发角落的小小身影，是已经抱着平板睡着的林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