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风起云纵

2、买玉

　　刚开口，程墨手机来了电话，打断了男生。程墨低头看了看，是乔笑笑打来的，他直接挂了。
　　程墨认真等着他说话。男生带着浅淡笑意回看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乔笑笑电话又打过来了，手机在他手里震得嗡嗡响。程墨忍耐地咬紧后槽牙，胸腔起伏，尽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把手机给摔了。
　　“看起来是有急事，不接吗？”男生问道，声音干净好听。
　　程墨随着那声音舒了一口气，挂掉电话：“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男生礼貌地笑了一下，似乎没兴趣继续再和程墨交流，转头跟宋雯打了声招呼，“走了雯雯。”然后就推门走了，没再看程墨一眼。
　　男生走了之后，程墨问宋雯：“刚才那男生叫什么名字？”
　　宋雯把一张卡推给他：“你说领哥啊，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一张干洗店的VIP储值卡，上面有持卡人签名，“陆领”两个字写的是行楷，干净好看，字如其人。
　　“对了，帅哥，”宋雯趴在桌台上，撑着脸问程墨，“你叫什么名字啊？转到哪个班了？”
　　程墨没回答，懒散地笑了一下：“给我也办张和他一样的卡。”
　　“好嘞，5k扫这里。”宋雯从抽屉里抽出来一张空白卡让程墨签名。
　　程墨扫了码，签上名字：“卡也留你这儿，走了。”
　　等程墨出了门，宋雯拿着卡仔细看了看。
　　“程，墨。”宋雯看着卡上龙飞凤舞的名字，念出来，“名儿还怪好听的，就是人太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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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干洗店，程墨就开始后悔刚才没拦住陆领，应该让他带路送自己回宿舍的。这学校的路错综复杂，黑灯瞎火的，不迷路才怪。正烦躁，乔笑笑的电话打进来了。程墨皱着眉接了。
　　“程墨！你怎么不干脆拉黑我呢？”乔笑笑上来就冷笑道。
　　程墨无所谓地笑着：“谢谢提醒，马上拉黑。”
　　“你什么意思？”乔笑笑语气又怂了，“别拉黑我。你想让我过去陪你吗？我现在就办理转学……”
　　她的话被程墨无情打断：“乔笑笑，别这么玩不起行吗？我是睡过你，可那不是你主动的吗？现在装什么从一而终的贞洁烈女呢？”
　　乔笑笑难堪极了，一时半会儿接不上话，半晌才说：“是我主动，我现在也可以主动，我去找你，我心甘情愿和你做，别分手，成吗？”
　　程墨很烦躁，胸腔像有一团烈火在烧，心脏隐隐发痛。
　　头顶路灯打着冷冷的白光，他抬头深吸一口冷空气，一口气吸到头的时候，眼前一闪而过刚刚让他心烦意乱的陆领的后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看到陆领的后颈。
　　“没什么好说的，分手吧。就当我无缝衔接，我是渣男。”程墨说完就挂了电话，顺便把乔笑笑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能拉黑的通通拉黑。
　　他抬起头，对着路灯眨了两下眼，把眼前的后颈虚相眨没了。
　　绕了大半天，程墨终于找到了男生宿舍大门，沿着通道往他的宿舍走。一楼是高三的宿舍，每间宿舍门上有门牌号和学生姓名。大部分都是四人间，只有通道尽头有少量住宿费翻倍的双人间。
　　程墨走着走着，鬼使神差一转头，看到了一个他刚刚见过的名字。
　　陆领。这么巧。
　　程墨扫了一眼，双人间118，舍友叫段旭，现在里边没人，灯黑着。
　　再往后就到了尽头，120，门上只贴了程墨一个人的名字，他转过来还没有舍友。程墨打开门，宿舍暖气烧得很好，燥热扑面而来，解救了他冻僵了的四肢。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桶方便面，用开水泡上，然后打开窗户站在窗边抽烟，边抽边想，陆领没回宿舍？难道又回去上晚自习了？
　　晚上十点，晚自习下课，男生宿舍陆陆续续有人回来。
　　程墨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起身去卫生间倒泡面。走到马桶前，程墨又顿住了。他提着半桶泡面汤出了宿舍，一楼101门口有公用垃圾桶，从通道走能直达。
　　程墨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就这样提着半桶泡面走入了下课回宿舍的人流里。走到118门口，程墨停住看了一眼，灯还是黑的。
　　扔了泡面桶，程墨双手插兜原路返回，嘈杂的背后传来了一道清亮好听的声音。
　　“厉害啊段旭，这回要是能进前三，你就能保送北体了！”
　　这声音太有记忆点，程墨转头，果然看到了陆领。
　　陆领校服外边套了件不知道是谁的羽绒服，又宽又长。他没拉拉链，敞着怀和旁边只穿校服的男生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两人和程墨擦肩而过，脚步都没停，一前一后进了118。
　　程墨默默看着118亮起来的灯，他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宿舍通道人越来越少，外面灯也灭了，一片漆黑，不知道从哪冷飕飕刮来一阵风，程墨被风一吹，打了个激灵。
　　当晚程墨又失眠了。思维奔逸到了凌晨三点，每一分每一秒地流逝都显得那么困难，一呼一吸都那么痛苦。眼前时不时还冒出来陆领雪白的后颈虚像，半真半假虚虚实实，程墨快被折磨疯了，他觉得必须得找个实物代替品才行。
　　于是他开始拿出手机给徐云乐打电话。徐云乐是他朋友，前段时间刚在古玩街盘了一家玉器店。
　　他打了一个没人接，又打一个，不停地打。一直到第十二通电话，听筒传来了徐云乐咬牙切齿的声音：“程墨，你最好有事。”
　　旁边还有女人的声音：“这么晚~谁啊~”
　　徐云乐小声哄着：“没谁，睡吧宝贝儿。”
　　打扰了好兄弟美人在怀，程墨丝毫没有愧疚感，继续说：“云乐，你那儿能不能帮我搞来一块玉？”
　　徐云乐有些抓狂：“你他妈知道现在几点吗，现在找我买玉？这事儿搁明天说不行？”
　　程墨哼笑了一下：“不行。”
　　徐云乐知道程墨就这德行，从来不顾别人死活，只求自己痛快。他下床走到窗边，点了根烟吸了一口，问：“说吧，要什么玉，啥要求。”
　　程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陆领的后颈：“要白，要透、要亮。”
　　徐云乐笑得差点让烟给呛着：“你挑女人呢？”
　　“废什么话，我这两天就要。”
　　“得，少爷，找到就给你送过去。”
　　“等等，”程墨顿了一下说，“送市一中，我转学了。”
　　徐云乐收起了脸上的嬉笑，正色道：“是因为打人那事儿？叔给你安排的？明明是那人先找茬……”
　　“嗯，”程墨没心情跟他聊这些，“玉找根黑色的绳儿串上，挂了。”
　　“等会儿等会儿……喂？”
　　徐云乐骂道：“三更半夜打电话，我关心关心他，丫还给挂了？真他妈没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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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的清晨，六点天儿还没亮，外边开始有吵闹的声音，有学生起床了。程墨连续失眠了两个晚上，早上刷牙的时候发现下巴上冒出了点胡茬，再加上乌青的黑眼圈，整个人显得更颓了，阴森森的。
　　昼夜颠倒让他头重脚轻，穿衣洗脸动作迟缓，等他出门时男生宿舍早空了。这个时候的高三学生，生怕浪费宝贵青春的任何一秒。
　　程墨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的羽绒服穿上，出门了。
　　刚走到餐厅门口，徐云乐给他发消息说他要的玉找着了，和田羊脂白玉，山流水，不是顶级也差不离了。
　　他回：「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徐云乐回：「嘿嘿，你马上就见到。」
　　程墨眉头一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接着他就看到徐云乐发来的消息：
　　「有人上赶着当免费跑腿儿。」
　　“程墨！程墨！”早上六点多黑不溜秋的餐厅门口，一个妆容精致、穿着粉色面包服的女孩儿一边跑，一边高喊着程墨的名字。
　　程墨闻声转身，看到了朝他飞奔而来的乔笑笑。
　　“程墨，我也转来一中了！”乔笑笑满脸兴奋和期待，“这样我就又能每天都见到你了！”
　　程墨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这并不影响乔笑笑，她仍然很兴奋地说着：“本来可以跟你同班的，都怪那个姓徐的老女人死活不同意。哎，你家是怎么搞定她的啊？不过没关系，不在一个班也没事，我可以……”
　　程墨实在不想听她废话，朝她伸出手：“东西给我，你可以走了。”
　　乔笑笑的笑颜僵在脸上，委屈地问：“你现在就这么烦我吗？”
　　“是，”程墨没什么情绪地说，“把玉给我。”
　　僵持了一会，乔笑笑先低头了，她从面包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绒布盒，递给程墨。程墨打开看了看，摸了摸，很满意，合上盖子装进口袋转身就走。乔笑笑忍住羞耻跟上去，又鼓起勇气说：“你看我今天好不好看？我五点就起来化妆了。”
　　程墨淡淡扫了她一眼。少女眼眶和鼻尖都冻得红红的，睫毛弯弯，一双大眼睛里盛着一汪春水，楚楚可怜，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但程墨是个混蛋，他不仅没心软，还对着乔笑笑说：“别跟着我。”
　　乔笑笑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程墨：“你去吃早餐吗？一起呗。这里有没有卖生煎呀，在九中你就喜欢吃……”
　　程墨突然站住不走了，乔笑笑也停了下来。她顺着程墨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两个并肩走着的高个子男生。陆领长相和身高太显眼了，站在那儿就是鹤立鸡群，一眼就看到了。
　　“谁啊？你朋友？”乔笑笑问。
　　程墨看着陆领和段旭说说笑笑地来餐厅吃饭，蓦地流氓似的笑了，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陆领！”他喊道。
　　陆领这次没有装看不见，隔着老远冲程墨微笑了一下，和段旭变了个方向，一起朝这边走来。
　　等陆领走到他面前站定，程墨忽然伸出手揽住陆领的后颈，把人拉到极近的距离，紧接着他头一低，瞄准陆领嘴唇作势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