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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白喜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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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灵堂探寻了一圈,除了棺材里的纸扎人有点奇怪之外,再无其他发现,好像真的只是办一场平常葬礼。
院子里,纸钱依然漫天飘舞。
苏卿环视着赵宅,庭院中央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地面石块过多,形状怪异,景观布局不平衡,让人无端觉得压抑。
按理来说,这种有钱大院最讲究风水,会避开某些不好的忌讳,可这院子里却全是忌讳,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主人无知。
中央种树,形成“困”字之势,影响运势;而槐树又称鬼树,阴气重乃目中之鬼,最易招鬼怪邪祟;地面石块过多,则容易损害阳气。
“一整个凶宅啊,看这阵势有点像镇邪。”苏卿边看边摇头。
谢如意损道:“又用你哪个犄角旮旯里看来的杂书瞎说,说得跟真的似的。”
“万一就被我说中了,你看这赵宅鬼气森森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人家,指不定待会儿要闹鬼呢。”苏卿反驳,说着又偏头向秦暮寻求认同,“你说是吧,秦暮。”
秦暮眉眼无奈,惯着他道:“是啊。”
苏卿笑嘻嘻地搂着他,整个人仿若没骨头般,几乎挂在秦暮身上,尾音里带着慵懒随性的笑意,少年气息将近满溢出来:“还是你好。”
他从小就喜欢和秦暮贴着,越长大人就越懒,大多时候总懒洋洋靠着秦暮,二人天天腻在一块,跟连体婴一样,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要是平时,谢如意也就眼不见为净,反正两人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
可如今这样一个恐怖阴森的地方,两人无知无觉,依旧紧紧相依,穿着新婚吉服在那“打情骂俏”,完全一对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小两口,看得谢如意心中五味杂陈。
赵宅里一片素白,布幔随风摇摆,“奠”字高悬,唯有相贴的两身大红实在扎眼。
葬礼上穿婚服,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但凡是个胆小的,瞧见两人都得躲远远的。
谢如意看不惯苏卿那站没站相的死样,忍不住用桃木剑往他身上拍一下:“一天天挂在小暮身上,你没长腿吗?”
苏卿不以为耻,反而得瑟说:“我就爱靠秦暮身上怎么了,秦暮都没说什么。”
谢如意想反驳,却瞥见秦暮一脸纵容的样,内心颇为无语,心想,狗男男。
“啪”的一声乍响。
正聊闲说闹的三人顿时神色一凛。
苏卿和秦暮对视一眼,彼此确认不是幻听,秦暮眼神示意最右侧的一间屋子:“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
还不及他们有所行动,那屋子里紧接着传出敲敲打打、乒乒乓乓的翻箱倒柜声。
赵宅是一所荒废老宅,他们进来后院门自发关上了,刚才在灵堂转悠那会儿也从未听见其他动静,现在这声音响得实在古怪。
难道还有除他们之外的其他活人?还是什么鬼怪藏在院子里,只是他们当时并未发现?
三人不约而同都想到这点。
谢如意手提桃木剑,率先踏出:“走,过去看看。”
他们来到最右侧的厢房,本打算直接进屋查看那动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这间屋子并未上锁,可门偏偏就是打不开。
苏卿端凝半晌,不解道:“这屋子真奇怪,门窗完全看不出是怎么锁住的,打不开就算了,还一点缝隙也没有。”
“嘿,我就不信了,”谢如意撩起袖子,不信邪,步子后退摆出要踹门的姿势,“让开点,踹一脚试试。”
秦暮劝道:“这屋古怪,还是不要强行破开比较好。”
苏卿跟着点头:“赞同。”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谢如意不听,要探个究竟,她觉得能用暴力解决的事情就少动脑子。
谢如意抬腿,轰然一脚踹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可门纹丝未动。
苏卿心中惊讶,居然连谢如意都不能破开这门,她可是他们武馆最强,但又觉得意料之中,想着果然如此,赵宅里的物件不能用科学来衡量。
屋内不知是人是鬼的玩意被这突然的踹门声惊动,传出一道惊慌失措的人声:“谁?谁在外面?!”
苏卿三人诧异。
活人?正常人?
屋里的人又壮胆似的大吼:“是人是鬼,给我滚出来!”
谢如意放弃踹门,沉思:“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你认识?”苏卿仔细回忆了一遍,没想起来是他们认识当中的哪个人,又扭头问秦暮,“你能听出是谁吗?”
如果秦暮和谢如意都穿进这个世界,保不齐他们的其他朋友或许也进来了。
秦暮摇头:“听不出,应该是我不认识的人。”
谢如意似乎想到某个人,凑近门边,试探问:“魏明?”
屋里的人忽然欣喜:“如意!是你吗?”
谢如意松口气,语气竟然有些欢快:“是我。”
苏卿眉头微皱:“谢如意,你哪认识这么个人,我和秦暮竟然不知道?”
他们三从小便玩在一起,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朋友之间大多互相认识,没道理苏卿和秦暮完全不认识此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谢如意声音一顿:“你别管我哪认识的,这个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了?你背着我和秦暮在外面乱交朋友。”
苏卿还是觉得不对劲,脑子里把从小学到高中所有有印象的人回想一遍,也实在没能从记忆里翻出这样一个人。
他和谢如意姐弟归姐弟,但其实从不干涉彼此交朋友,毕竟人都有自己私人空间。只是里面那个男人吧,虽然只听他和谢如意聊了两句,却直觉让苏卿不爽,这种不爽就像弟弟对姐夫莫名其妙的敌意。
谢如意翻白眼道:“拜托,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学生,我不至于认识个人就带给你们见见吧。”
苏卿:“怎么不至于,万一你被外面的人骗了怎么办,姑父让我多看着点,要是你被骗了,我怎么交差。”
谢如意反驳:“你才被骗,咱们三人里就你缺心眼最容易被骗,少来说我。”
苏卿:“你才缺心眼,我怎么缺心眼了?我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谁被骗都不可能是我被骗。”
还未找到打开屋子的方法,两人竟就着“缺心眼”此话题拌起嘴来,简直小学生吵架现场。
秦暮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觉得没有拿他当墙,在他身边捉迷藏你追我赶地打起来已经算是进步了。
拌嘴到后面,谢如意忍无可忍,捏紧拳头:“苏吉祥,你找打是不是?”
苏卿:“……”
苏家身为武术世家,苏卿和谢如意从四岁起便开始学武,在各种比赛中拿了数不清的冠军和金牌,但二人之间,说不清是姐弟血脉压制,还是谢如意在武学上实在天赋异禀,苏卿向来是被欺负的那个,从来都打不过她,就武力值而言,但凡动手,苏卿必输。
关键是他们家家规讲究以武服人,俗称谁赢了听谁的。
于是苏卿只好屈服于淫威之下,选择闭嘴,扭头就在秦暮耳边小声告状:“天天就仗着自己能打欺负我,我妈还老让我让着她,到底谁让谁啊,暴力女,她不打我就不错了。”
秦暮好笑:“那你还总招惹如意。”
苏卿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种想咬一口的冲动,但忍住了,只掐一把秦暮的脸,不满道:“你还帮她说话,胳膊肘往外拐,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应该向着我。”
脸被轻轻捏了一下,秦暮睫毛微颤,片刻怔愣后又回神,只是笑笑没接话。
他当然是苏卿最好的朋友。
当然,也仅限于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