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谈记》长序

21、匪阳不晞

　　“嗡嗡~嗡嗡~”
　　陆湛晞停下思路，是文锦的电话。
　　“湛晞！你现在在哪？”文锦的语气很着急。
　　“我还在尹叔这里，怎么了？”
　　“你快看头条！”
　　陆湛晞听闻打开手机VB，热搜第一上挂着暗红色的‘爆’，词条是‘袁氏集团涉及多重罪项’，陆湛晞点进去。
　　【xx日报】：20xx年8月2日，江阳省东昃市公安局接匿名者报案称：跨国企业袁氏集团涉嫌贿赂、涉黄、造假。经调查，江阳省东昃市依法对袁氏集团立案侦查。
　　经查，袁氏集团及实际控股人袁沈等3名犯罪嫌疑人涉嫌贿赂罪、涉黄、造假罪名。
　　......
　　20xx年11月8日袁沈、袁重明被江阳省东昃市公安局逮捕。
　　【xx日报】：同年江阳省东昃市一中洛泱（化名）曾认为自己滑档未能被学校录取选择复读，成绩被冒用，江阳省纪委监委机关、省教育厅、省公安厅等部门单位组成......处理。现将有关通报如下：
　　洛泱，男，现为东昃一中高三学生。
　　袁玠，男，现读于江阳省Q大工程系大一学生......
　　赵岩，男，现为东昃一中高三教导主任......
　　......现将袁玠冒名取得的学历和设计省外有关单位、人员问题线索，按程序移交相关主管部门处理。
　　......
　　看完之后陆湛晞心里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了，但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到底是......”
　　“你...再看看第二个热搜？”
　　#影帝穆宁煦谈顶替事件#
　　里面是穆宁煦被采访的一段视频：
　　“今天的采访就到...”
　　“等等，借此机会我想跟大家谈论一下...近两天才发生的顶替事件。或许这种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了，可能也有些人没有察觉自己的信息被盗取，希望大家能够好好保护自己的隐私。其次我想说的是，这次的事情就发生在我身边，我就想跟大家说几句，盗用他人身份顶替入学着实可耻，‘窃取’别人的人生，不仅侵害被顶替者的多项法律权益，更是破坏了社会教育管理秩序，违背公序良俗，希望有关检察机关能够多多关注这种现象。而对于被顶替者，我希望能够恢复其本学业，还被顶替者，一个公道。谢谢。”
　　说完朝着摄像机郑重的九十度鞠躬，半分钟。
　　陆湛晞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穆宁煦在他的床边，也说了一样的话。
　　“我一定会帮你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的。”
　　陆湛晞眼眶一热，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穆宁煦。
　　“尹叔！我有急事先出去一趟。”
　　不等尹峰回应就跑到外面拦车。
　　“能麻烦您快点帮我送到辛封市立州新区吗？”陆湛晞迅速系上安全带对司机师傅说。
　　“哎，小伙子是有什么急事？”
　　“对！很急！”
　　恨不得自己立马出现在穆先生面前。
　　一个半小时后，陆湛晞掏出一沓钞票给司机师傅，自己也没数，也没听到司机师傅喊‘小伙子，给太多啦’。
　　立州新区的保安见过陆湛晞来过几次，也没说什么就放陆湛晞进去了。
　　走向穆宁煦那座别墅的路上，陆湛晞心快速的跳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似的。可当站在别墅门口时，又犹豫了。他该怎么开口？
　　穆先生，这件事是你做的吗？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放下了要按指纹的手，转身离开。
　　立州新区的保安看见陆湛晞急冲冲的跑进去，又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不知道自己怎么买的地铁票，不知道怎么回到的租房，这一切都那么不切实际，似真似假...
　　他第一次把文锦和尚一臣叫到酒吧，陪自己喝酒。当文锦和尚一臣到xx酒吧时，陆湛晞衣襟微敞，松垮的贴在身上，一只脚蜷缩在沙发上，一只脚垂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只装着红色液体的酒杯，脸颊和眼角通红，自己一个人在那喝着，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了，近乎一杯倒的他，周围倒着不知道多少瓶子了，啤酒，白酒，各种。
　　他们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只有陆湛晞一个人还被蒙在鼓中，什么都不知道。
　　文锦一把夺下装满不知道什么度数的酒的杯子，重重的放到桌上。
　　“别喝了。”文锦眼角微红，语气僵硬。
　　陆湛晞闭上眼睛，轻轻喘着气，一只手臂遮住双眸，没有说话。
　　“这到底都喝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喝了这么多会不会酒精中毒？”尚一臣烦躁的踢开脚下的酒瓶。
　　“送你去医院？”尚一臣刚碰到陆湛晞的手腕，陆湛晞躲开，尚一臣手一顿。
　　文锦和尚一臣对视一眼，点点头，准备一人架住一只胳膊。
　　“滚...滚开，别碰我，我...我朋友待会...嗝...待会过来，别碰我，都...滚。”陆湛晞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一角。
　　“啧，已经醉得六亲不认了。”
　　尚一臣用劲将陆湛晞转过身来，准备强行将他扛走，发现陆湛晞虽然依旧挡着眼睛，右侧的发丝已经被眼泪打湿，沙发上被沁湿显现出神色的痕迹。
　　文锦和尚一臣一怔。
　　“宁......宁......”陆湛晞低声呢喃着。
　　“你说什么？”尚一臣俯身到陆湛晞唇边。
　　“宁...煦哥，穆宁...煦...”陆湛晞的呢喃声似笑非笑。
　　“叫穆宁煦过来？”文锦不确定的问道。
　　“嗡嗡~嗡嗡~”
　　“恐怕不用叫了。”尚一臣看着手机来电。
　　虽然是未知电话，但他觉得，应该是穆宁煦。
　　点下接通。
　　“陆湛晞在哪？”急切的声音传来。
　　是穆宁煦。
　　尚一臣看了一眼陆湛晞。
　　“xx酒吧，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先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对面沉默一秒，而后沉声说道：
　　“我知道了，我很快就到。”
　　十五分钟后，穆宁煦也不顾周围是否有人认识他，急忙地走到陆湛晞这里。
　　“帐已经结了，你先赶紧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文锦和尚一臣见穆宁煦来了之后心照不宣的离开。
　　可能酒吧嘈杂昏暗，暂时没有人认出穆宁煦来。
　　穆宁煦看着蜷缩在沙发上流着泪低声呢喃什么的陆湛晞，心里一阵刺痛，走上前轻轻抱住陆湛晞。
　　陆湛晞察觉有人，立刻挣扎起来。
　　“滚开！滚...嗝...滚开。”
　　穆宁煦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陆湛晞看起来瘦弱，劲还挺大。他将陆湛晞的胳膊拿下来整个人抱住，看见陆湛晞通红的双眼，穆宁煦呼吸一滞，怀中人还在挣扎着。
　　穆宁煦将陆湛晞的头按在肩头，陆湛晞发了狠的一口咬在穆宁煦的锁骨上，穆宁煦闷哼一声，而后哑着声说道：
　　“别怕，我来了，别怕，我是宁煦哥，对不起，是宁煦哥错了，宁煦哥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了，听到你来找我，我就立马回到家里，可是家里没有人，保安大叔说你状态不对，我就...就知道你生气了，所以，宁煦哥来找你了，来求小朋友原谅，小朋友能不能...能不能原谅宁煦哥？”
　　感觉咬着自己的人慢慢减了力道，而衣服也感受到了大片凉意。
　　“唔...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我一直以来...一直很尊敬您，到底是为什么？亲生父母不要我...养父养母也不要我...您也不要我了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陆安易...我没有打他...他只是看到了我打架而已...呜，我真的没有...别不要我...别...”陆湛晞额头抵在穆宁煦的肩上，有些痛苦地哼着。
　　穆宁煦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剜了一块，疼得无法呼吸，他横抱起陆湛晞，将陆湛晞的脸贴着自己的胸口，以免有人拍到他的脸给他带来麻烦。
　　迅速离开酒吧，将人放到副驾上，系好安全带。
　　陆湛晞感到浑身燥热，脑袋发胀，晕晕乎乎的，整个人难受极了，感到有什么东西绑着自己潜意识里还在挣扎。
　　朦朦胧胧中感觉到有一只手温柔的揉着自己的头发，而后一个凉凉的柔软的什么碰了自己的唇。再然后，手背像是被扎了一下，有点疼。接着整个人被抱住，自己靠在一个胸膛，这个怀抱让自己很安心。
　　陆湛晞缓缓睁开眼，一阵眩晕袭来，脑袋涨的发疼，喉咙也很干。
　　“咳...咳咳咳...”适应了光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
　　“咔哒。”穆宁煦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穆宁煦撑开医用餐桌，将食物一样一样摆好。
　　陆湛晞暂时不想看到穆宁煦，所以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没有得到小朋友的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自顾自地打开餐盒，挖了一勺粥，将它吹冷送到陆湛晞嘴边。
　　“来，吃一口。”
　　陆湛晞看向窗外，已经下午了啊...
　　穆宁煦双眸一暗，不由得有些失落，但他又勾起唇角轻声说道：
　　“你也饿了一天了，之前喝的都是酒，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太想看到我，没关系，我会等你原谅我的。教育厅那边已经对你的学籍进行讨论调整，最多一个星期你应该就可以回到Q大上课了。”
　　陆湛晞抿唇没有说话，穆宁煦知道陆湛晞是听着的。
　　“袁氏那边我从一年前就开始调查了，今年十月份的时候，本就想着把证据交给警方，但齐楷突然说有警方介入调查袁氏，说是接到匿名报案，收到了不明账户的转账，他们顺藤摸瓜正好查到了袁氏头上，季琛跟我讲过，他说他在找袁重明商量转学的时候在他的办公桌上无意间看到你的资料，国庆的时候袁老爷子邀请我去参加他孙子的升学宴，他那个孙子年年摸底怎么想都不可能，而我又在你的直播间了解到了你的事情，当时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又那么巧合。你这么高分数没能被录取，年年垫底的却考上了一流大学，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猫腻，但又不知道这二者之间的牵线人。
　　“直到半个月前，季琛告诉我高三组的教导主任赵岩向上级申请了调离，而这个主任又恰好是你三年的班主任，这个时候离开无疑是一身的问题，所以我又让齐楷调了一中附近的监控，看赵岩有没有跟什么人有异常接触。然后一家叫‘有缘’餐馆的老板娘一听你的名字就把他所说的两次看到赵岩和Q大招生办的人联系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赵岩自己也招了，他说是自己受了贿赂，贪了钱财一时鬼迷心窍，他在高二的时候就想放弃，但是对方有他受贿的录音，还有按了手印合同，所以他不得不一直做下去。后来你打电话给他，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了，因此曾多次向袁氏勒索，如果不给就将他们的事情说出去。警方介入，袁氏等人人心混乱，财务漏洞越来越大，这时候我只需要将证据提交上去，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穆宁煦说了很多，舔了舔干涩的唇继续说道：
　　“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怕你会冲动，怕袁氏会对你不利，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件事情牵涉了很多人，各个阶层和权势，你对于我来说，我赌不起，所以，我将一切都对你说了，你...有消消气吗？”
　　陆湛晞听的头疼，他现在脑子乱糟糟的，整个人滑进被子里背过身，闷闷的说道：
　　“你先出去吧，我不想吃。”
　　穆宁煦放下勺子，将食物整理好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看着裹成一团的陆湛晞轻声说道：
　　“饿了就起来吃点，我先走了。”
　　穆宁煦离开后，陆湛晞转过身看着柜子上的食物，若有所思。
　　昨天晚上...是穆先生带自己来的医院?身上的衣服也是穆先生换的...他也不是生穆先生的气，说起来，穆先生根本什么错也没有，他感谢都还来不及呢，是自己不知好歹，还和穆先生闹别扭。
　　该怎么办...
　　陆湛晞拿出手机，点开网友宁煦的头像。
　　【X】：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X】：如果和好朋友闹别扭了，你会怎么和解啊？不过不是朋友的错，只是另一个人太愧疚了，欠的人情太多了不知道该怎么还，内心很矛盾。他把好朋友赶走了...你说他会不会以后都不再理那个人了？
　　【宁煦】：你是这么想的吗？嗯...我想他不会不理你，说不定他在等你，无论你需要多长时间他都会等你。
　　陆湛晞一愣，穆先生，是这样想的吗？
　　穆宁煦坐在车上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开了，微微一笑，原来小朋友没有生他的气，没有生气就好。
　　【Kanazawa】：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回来半个月了，一起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什么时候能见见嫂子啊？
　　【宁煦】：滚，不给见。
　　【Kanazawa】：这么小气？
　　【宁煦】：我家的。
　　【Kanazawa】：......
　　半个月后，陆湛晞收到了Q大的录取通知书，并告诉他随时都可以入学，对于Q大招生办的失职向他道歉，还说Q大几位博士导师都很期待陆湛晞成为自己的学生。
　　在这期间他依旧会去穆宁煦家里给穆少禹补课，但每次去的时候穆宁煦都不在家，也曾问过几次穆少禹，穆少禹说穆宁煦休假快结束了，已经慢慢复工，开始找剧本接戏，而且公司最近事情也比较多需要穆宁煦亲自去处理。
　　陆湛晞注册了VB，也看到了穆宁煦复工准备接戏的热搜，可是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在整理自己的衣物，明天就要去Q大报道了，而Q大在江阳省和晋省交界处的邬清市，坐高铁也要五个小时，穆先生很忙，而自己回学校报道之后还要跟上Q大的课程，不再去帮穆少禹补课，和穆先生应该...要很久不能见面了吧，对于自己而言，穆先生是恩人、是雇主、也是...朋友？他能和影帝做朋友是他从来也没想到过的，已经很幸运、很幸运了。
　　【X】：少禹，我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所以就不能帮你补习功课啦，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不懂得的地方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给我。
　　他还想对穆先生说点什么，不知道穆先生这么忙会不会看到...
　　他想对穆先生说，真的非常感谢您，谢谢您帮我查明真相恢复学籍，我明天下午就要去邬清市了，想请穆先生吃顿饭作为感谢；
　　他想对穆先生说，对不起穆先生，在医院自己不是真心要你离开的，我很感动，只是穆先生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所以很自卑，自己不值得穆先生这样对待；
　　他还想对穆先生说，注意身体，拍戏的时候要小心别再受伤了，即使再忙也要休息，咖啡也要少喝，很抱歉没法再帮少禹补习功课了...
　　陆湛晞看着发出去的消息出神，眼睛有些酸涩，他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明明见面的次数不多，相处的时间也非常之少，但是感觉心里少了一块，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