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城》鹿肥儿

2、雨

　　“诺诺啊，你猜猜为什么要给你取名顾诺啊？”
　　小小的女孩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母亲。她嘴角弯月一样勾起来。
　　“妈妈说过啦，因为爸爸是个重诺的人。他承诺说，要爱护妈妈一辈子的，所以我的名字叫顾诺。”
　　母亲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
　　这是顾诺回忆中关于母亲最后的画面，母亲在她七岁时离开的。
　　一生都温柔善良的母亲，连续工作了两天，猝死在了她的工作岗位上，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倒在了桌上，跟睡着了一样。
　　而所谓重诺的父亲，在母亲离世后不到一年，就有了新的爱人。
　　还有了可爱的龙凤胎，顾青眉，顾青宇。从此以后，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而顾诺成了局外人，成了多余的那个。
　　顾诺好久没回家了，她凝望着外面天高云淡的光景，心里也有些空荡的萧瑟。
　　江城一中是每天早上六点半的早自习，晚上到十一点的晚自习。简言之除了吃饭睡觉差不多一天都呆在教室。
　　“诺诺，这周你回家吗？”
　　顾诺摇摇头。
　　周书书愣了愣：“你才出院，这周不回去休息一下啊？”
　　“不回了，车程太远了。”
　　顾诺收拾好书包，准备把包先放去自习室。
　　这周留校的人不多，自习室空空荡荡，只有几本书放在桌上。
　　顾诺挑了个靠墙的座位，却发现上面已经放了本书，两个凌乱的字写在书本上。
　　“江铭。”
　　我们班有这个人吗？顾诺思索了一下，半天才想到转来的新同学，然后换了另一边墙角的座位。
　　生活就这样过去，日复一日的繁忙和让顾诺能够忘记了学校的苦闷。
　　她看着窗外黄了又绿的树，在时光纷繁中翻着无尽的书页。
　　她的生活中似乎只有书本，再没有别的。有时候她习惯吃饭也拿着书，犹如被课本束缚的奴隶，被迫很努力地学习着。
　　周一升旗仪式，她拿了单词本。半路上单词本掉在地上，她着急的时候也摔倒在地上。
　　匆忙站起的时候似乎看见旁边一个想要伸出手拉她的身影，她没抬头，礼貌朝对方点了点头。
　　晚上回宿舍时，她才发现膝盖上的创口很大，伤口和校裤都粘在了一起。
　　她皱皱眉，无声地将他们撕开，草率地用清水洗了一下。
　　没想到熬到周五，伤口就化脓发炎了，疼得有些难受。
　　“诺诺，这周你也不回去吗？”
　　顾诺点点头，她每一周都留校，那个所谓家……的地方对她来说似乎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好吧。”
　　周书书看着顾诺，这个同桌话不多，”还从来不回家。
　　独来独往的人，她好像没有根，却又不惧怕孤单的感觉。像是飘零的树叶，孤单却又自由。
　　“书书，这周能帮我带一包糖吗？学校里卖的不好吃。”
　　“可以啊，还是草莓口味？”
　　“嗯。谢谢，发手机了我转钱给你。”
　　周书书看着她欲言又止。
　　顾诺似乎，有些吃糖上瘾啊。
　　顾诺也明白自己对糖的热爱好像超出了正常的阀值，有时难过控制不住，又好像吃糖才能给她带来几丝快乐。就像现在腿上的伤口折磨着她，她想要吃糖来缓解一下。
　　又是一个周末，是一个暴雨滂沱的周末。顾诺夜里睡不着，听着窗外雨声轰鸣，脑子里的思绪怪异地胡乱飞舞。迷糊中她下床摸索，终于在书堆中找到一颗青苹果味的糖，含着那份酸甜，她终于睡下。
　　第二天是被宿管敲门声叫醒的。
　　一开门，宿管阿姨一张忧心忡忡的脸。
　　“你是三班的顾诺，学校要停课了。这几天连续暴雨，学校要求你们今天下午三点之前全部回家。”
　　回家？
　　“不是暴雨吗？学校让我们回去不怕我们在路上出事吗？”
　　“学校排水系统还没有完善，早上雨不大，今晚还有大暴雨。学校要求的，同学尽快回去吧。”
　　……
　　于是淅淅沥沥的雨中，顾诺踏着水回到了教室。有作业还放在教室呢，学校要停课一周，还要把留校的住校生都赶回去。
　　顾诺对此深感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