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回白虎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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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丹药离开黄花观后，我片刻不停地往白虎岭赶，路过火焰山时，我想在最近的一处绿洲里打点水，以免过山时被热气熏得难过，却在半天空中瞧见一头大白牛卧在水里。
那大白牛体型十分健硕，看起来甚是凶悍。
我刚落到水边，正要拿出水囊，却听见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
抬头一瞧，只见那白牛昂着巨大的脑袋，嘴巴一张一合：“你是哪里来的小怪，怎么来此处打扰大王休歇？”
我不敢惹那白牛发怒，只好起身做个揖，说道：“我只是路过，想在此处打点水，好过那火焰山，没曾想惊扰了大王。”
“那你动作可得快些，铁扇仙才占了那山，正是严防之时，若教她察觉，你必难过。”
大妖们打架，小妖遭殃……
闻言，我心下有些无奈，却又好奇：“大王也是想占那火焰山，却败于铁扇仙么？”
“我乃大力牛魔王，是那铁扇公主夫婿，”白牛垂下脑袋，声音里有些困倦，“眼下正在此处为我妻镇山。”
大力牛魔王？
五指山下的漂亮猴儿曾提起过此人，言说是他结义大哥，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
想到此处，我抬头问道：“大王可晓得孙悟空么，我听他说有个结义兄弟也唤做大力牛魔王。”
白牛闻言，猛地从水里站了起来，化作个半人半兽的形貌，头上那偌大的牛角散出黑漆漆的光芒，如刀一般锋利，瞧着甚是骇人。
我不由自主地捏着水囊，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这牛要暴起发难……
“莫怕莫怕，老牛并非是什么奸恶之徒，听你说起小老七，一时激动。”牛魔王挠挠头，坐在一边的绿地上，朝我招手：”你过来，老牛问你。”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听牛魔王问道：“你是七十二峰哪洞的妖怪，从前不曾在花果山瞧见过你。”
“我并非花果山人士，是在游历时与孙大王结识，听他说起过一些往事。”我如是说。
牛魔王又问：“我那贤弟现在过得可好？”
这……
我稍作犹豫，还是实话说道：“他被天上神佛镇在五指山下，山神土地常与他饮食铜丸铁汁。”
“定是天上那些狗屁神仙拿我贤弟不下，这才把他镇在山下，以铁汁铜丸来消耗他的身体！”
牛魔王说到此处，气得鼻尖生烟：“老牛这就去掀翻那座破山，放我贤弟归来！”
虽然我也很想漂亮猴儿能破山而出，得个自在，但我还是泼了牛魔王一盆冷水：“云巅有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等一十八位护教珈蓝看守，山顶还有佛祖金字压贴镇山，牛大王如何破法？”
牛魔王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里有些气馁：“依你所言，我那贤弟从此便不得自由了？”
漂亮猴儿常常惦记着他的小猴子们，总担心他不在家，小猴子们被其他妖怪欺负了。
我想了想，“花果山受天火所焚，余温不散，如今遍地焦土，天上滴水不降，山上生灵多是难过，牛大王当真有心的话，不妨多加照看。”
“芭蕉扇一扇生风，二扇行云，三扇落雨，老牛这就回翠云山去找扇扇借扇子去！”
牛魔王咧嘴露出一排大白牙：“你就在这儿等着老牛，老牛带你过那火焰山，你也省些功夫。”
说罢，牛魔王摇身卷起一阵狂风，消失在我眼前。
我吐出飞进嘴里的沙子，缓缓倒在野草丛里躺着，看着湛蓝的天空，衷心地感叹自己今天运气不错。
牛魔王转回来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些，不过才半个时辰不到，便出现在半天空里，一把把我抓了上去，闪到火焰山上空，一扇子扇灭山火。
牛魔王指着火焰山附近的村庄，得意道：“只要这火焰山长存，凭芭蕉扇在手，我妻从此再不愁香火供奉！”
可怜这附近的老百姓了……
我没做言语，只是眺望着远方，牛魔王御风催云，行进速度极快，到碗子山附近时，我道一声告辞，打从云头落至在山脚下。
瞧着这一片熟悉的土地，我三转五转绕进了一条蜿蜒小道，顺着小路走进了记忆中那片忙碌却又欢乐的村子。
记忆里，村子里居民虽然不是太多，却也有好几十户，田舍有序，大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总还算是热闹。
眼下落脚之地，目光所及处，尽是荒凉破败，不见半个青壮，只零零散散不过数十个老人，坐在我家附近那片打稻场，那片最是冬暖夏凉。
老人们或是坐在屋檐下晃着吱吱呀呀的摇椅晒太阳，或是费力地提着小水桶往稻场边上的菜地里浇着水。
二十年过去，他们都老的变了样，我已经有些认不出了。
都是那些坏妖怪做的孽！
我酸着眼眶，迈动步伐，跑到菜园旁边，从那颤巍巍的老大爷手里接过水桶，说道：“老人家，我帮你吧。”
老大爷送开手，道了声谢，转头又提起一旁的镢头，叹着气，松起了土。
小桶里的水浇完后，我换了常用的水桶去不远处的水井打了水回来，边浇边问：“大爷，你这垦土是要种些什么啊？”
“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趁着还有力气，先垦了土……”老人家拄着镢头，喘着气说，“等季节到了，点些茄子、芋头来吃……”
说话间，老人家扭过头，忽的瞪圆了眼睛，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没站稳：
“月……月牙儿……”
应该是怕我吧？
我低头否认：“大爷，你认错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月牙儿……”
“错不了，错不了，你爹妈把你嫁的远，又舍不得你，在你出嫁头一天，趁着你午睡，叫老头子给你画了像，画好后就挂在你家墙上。”
我小的时候，村里好像是有个从宝象国都里来的读书人，说是有志难伸，不如归居田园，叫李什么来着？
我想不起来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老人家又道：“你们那回出去没再回来，我们就知道是遇了难，你壮嫂子念着你，常去你家收拾，有一回下雨天，她怕画像受潮，就拿回家收着了。”
我抬起眼，低声问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怕我吗？”
“村子里就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了，你回来看看我们，也好。”老人家自顾自地说道：“瘦的皮包骨，想是在下头吃了不少苦……”
我该怎么说我还没下去，只是换了种一般人不能接受的形式活着？
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拿过李叔手里的镢头，垦完了这片菜地，又拎几桶水把附近几个水缸都添满后，我抬头瞧瞧天色，日头已然偏西，我如来时突然出现一般，又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白虎岭还是印象中的白虎岭——
山高千丈，峰岩叠嶂，山路弯环崎岖，虎狼列阵走西东，荆棘丛生之处，蛇虫无数，生出漫漫妖雾遮天蔽日。
月色下，四处弥漫的妖雾好似一层薄纱，笼罩在白虎岭上，这座高逾千丈的山峰褪去了白日的朦胧之美，却平添了几分阴森奇诡。
山峰西面背阳处的薜萝丛后有一山洞，洞中漆黑如夜，入内数十丈则有三两火把照明，下台阶又行上二三里，便见一石门，门边立一石碑——白骨洞。
洞中不如往日那般灯火通明，群魔乱舞，没有妖敲着鼓，也没有魔吹着笙，一丝一毫的响动都没有。
我坐在高位的虎皮椅上，沉默了许久，抬手按下把手上的机关。
脚下的石板顿时随着轰隆作响之声移开。
我缓慢地低下头，瞧着脚下漆黑的洞口，倏地跳了下去，丝毫不在乎自己会如同从前被人欺负那时节一般，摔得满地骨头乱飞。
出乎意料的是，我并没有被摔散架，而是躺在半空中，轻飘飘的落地。
这是一座百二十丈范围的陵墓，挨着墙面的是一个金镶玉制的床榻，红罗帐内，并无那位总是衣衫不整的漂亮山君。
我转头看向左手边足有丈宽的红木衣柜，柜门顿时打开，隔断间以往都是挂着我的皮，此时空无一物，而其余四间则僵直站立着我那四位苍白而无血色的少女皮囊。
我默默地从床榻的枕头旁边摸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摆在桌子上，为这昏暗的陵墓添些光亮。
我翻着山君的藏书，以白玉桌为中心，用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摆了一个聚阴阵，又小心翼翼地将百眼魔君送的那枚伽蓝丹置于法阵中心，以便更好的聚引阴气。
做好这一切后，我将自己扔进浴缸里泡了许久，才爬上红帐里的床榻，沉沉睡去。
外头的雀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将我从昏睡中吵醒，我一把扯过锦被，将自己盖了个严实，想要继续跟周公在梦中相会。
从日出睡到黄昏，这才是一个好妖怪应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回白虎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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