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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占便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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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秋自认很有追求,再怎么着也不会和跟踪狂搞对象。
所以,她连忙否认,“不……”
但身边的陆知旻抢先回答,“好。”
他含笑接受邀请,而余光却时刻瞟向身侧,握着伞的手若无其事地向一旁倾斜。
原本滴落在谷秋手臂上的雨水,顷刻重重拍打在伞面上,啪哒啪嗒。
张婶了然一笑,又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你们两人合奏一首?”
像是惊于自己的想法,她没忍住掌心相碰,拍了又拍,“时间有限,只能表演一个节目了,你们看,小提琴能不能和二胡琵琶一起?”
说这话时,还颇为遗憾,似乎在她心里,小提琴演奏要重于传统民乐,所以,一定不能缺了小提琴。
谷秋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猛地站起来,却因脑供血不足,眼前骤然发黑,晃荡荡地向后倾,而陆知旻反应迅速地扶住她。
没等视线恢复聚焦,谷秋就绷着脸,义正言辞地强调:“张婶,乐队的乐器统称江南丝竹。”
然后,避开陆知旻的手,靠自己重新站稳,失落地更像是自语,“不能用二胡来一言蔽之。”
江南丝竹音乐的演奏,除二胡外,还离不开别的丝竹类乐器。
张婶被当众落了面,表情哐当僵住,嘟囔道:“哦哦哦,是江南丝竹啊,那就江南丝竹呗。”
陆知旻试图缓解气氛,却被张婶打断:“行吧,那就说好了,周末,江南丝竹和小提琴整个合奏给我儿子庆祝啊。”
说完,她挎着篮子利索地离开,不顾身后谷秋要给她菌子的钱。
人走后,狭小的伞下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谷秋用力抱起竹篓,婉拒了陆知旻的帮助。
她仰着头,板脸注视着比她高了很多的男人,严肃且郑重地说:
“陆知旻,我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江南丝竹,觉得它拉胯,不如你的小提琴,又或是惊叹,还是什么,通通旁的评价,我不在乎,但我只希望你能用心的和我合作,哪怕一次小小的婚礼,我们江南丝竹民乐也要拿出应有的态度,让在场的人记住它是——江南丝竹。”
顿了顿,她摸了摸手指上的磨茧,眼里满是倔强,不愿服输,“就算你是大师级别的小提琴家,到时,我希望你别拖我江南丝竹的后腿。”
江南丝竹即便向来自娱自乐,不求闻名,但并非不如小提琴,以及其他乐器。
向来以冷静自持的陆知旻突然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垂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抬起,却停留在半空,而后缓慢放下,手心紧紧攥住。
其实一说完,谷秋立马就后悔了,和一个学小提琴的人说这些干什么。
他能明白自己对于江南丝竹前景的焦虑吗?
她深呼一口气,缓下心神,勉励压下不满的情绪,抱着竹篓,转身就要离开。
突然,身后传来暗哑的声音。
他说:“江南丝竹,很好。”
江南丝竹,并没有不好。
这六个字,猛地让谷秋顿住,捧着竹篓的手不自主地使劲。
她转过身,朝他璀璨一笑,“谢谢。”
陆知旻猝然对上谷秋的笑颜,一下愣在原地,握着伞柄的手不由地加重,脚步向前。
二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咦?”谷秋眼见陆知旻的靠近,嘴角的笑顿住,下意识地后退,“不是,你干嘛?”
怀里抱着的竹篓被她使劲托举,横在他们之间,防备着他,“停!”
“呵。”陆知旻冷笑,停下脚步,单手揽过竹篓,又将伞塞进谷秋手里,“拿着。”
“这不太好吧?”谷秋表面说得矜持,心里却极其自然地接过伞,客气一番:“看你瘦胳膊瘦腿的,等会累了,换我啊。”
说完,伞向上举,哪料陆知旻个子太高,伞珠直接戳上他的脑袋,立起周边的碎发,而伞面也顶在他的头上。
陆知旻想弯下腰,避开伞,但怀里的竹篓阻挡他的动作,只能若无其事晃动头,让伞珠滑落头侧,却发现伞面又遮住他前面的视线。
“矮子。”他忍不住开口,“你...”
矮子?
谷秋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他,手里的伞刚好也转了个方向,伞面一直被陆知旻头颅顶着,突然地受力,让它弹了又弹,伞珠硬生生直怼上他的脸。
伞面上的水顺着弧坡滑落,掠过他的额头、脸颊。
此刻,在谷秋的眼里,陆知旻满脸雨水,头顶碎发竖得七横八歪。很狼狈。
察觉到自己的问题,谷秋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人身攻击。
讪讪一笑,她伸直胳膊将伞举得高高,“别喊什么矮子不矮子,我也不算矮。”
“能帮我擦个脸吗?”陆知旻脸上不停地有水划下,十分不适。
“不好吧?”
“没事。”陆知旻掀起眼皮,淡淡看着谷秋,一字一顿地说:“我便宜,你随便占。”
可是,她嫌弃他。
占一个跟踪狂的便宜,她是不是脑子有坑?
谷秋面露难色,“我不想占,这我吃亏啊。”
陆知旻突然觉得,他二十二年的素养在谷秋面前击溃地所剩无几。
他咬着牙,狠狠地说:“擦一下,给钱。”
“多少钱?”谷秋问。
“随你要。”
话音刚落,谷秋眼里焕发精光,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打算给他擦脸。
然而,手臂伸直后,堪堪停在半空中,够不到他的脸,她建议:“你低个头?”
陆知旻懒散站着,头不动声色地后仰,“我付钱了,客户是上帝,你还对客户提要求?”
谷秋:“我够不到。”
“那不行,服务水平降低,价钱也要相应减少。”
“那你别低了。”谷秋踮起脚尖,避开二人之间的竹篓,费力地够到他的脸。
纸巾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一阵酥麻爬上陆知旻的感官。
沉眸凝视着谷秋许久,而后哑声说:“我当时尾随你是...”
“啥?”谷秋被他的话分了神,手上没控制好力度,指尖戳到陆知旻的脸。
一时吃痛,让陆知旻从暂时浮想联翩的心思中抽离,他压下那股快涌出的情意,别开脸,躲过她的触碰,“没什么,别擦了,我们回去吧。”
谷秋觉得莫名,总感觉他的情绪难以琢磨,说变就变。
但也不计较,站直后,举着伞再次提醒他别忘了给钱。
陆知旻:“不会欠你的,大不了我人抵押给你。”
“别吧,我不想要。”听到这话,谷秋生怕被他赖上,连忙摆手拒绝。
“为什么?”
谷秋毫不犹豫就说:“你这有前科啊,吓人呢。”
“说了跟踪是误会。”
谷秋不信,眼瞅着陆知旻,从下往上把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再次摇头表示不信,“那是什么?”
又回到这个问题上,陆知旻实在不想说出真实的答案,索性妥协,干脆抿嘴不言。
他真特么想回到半年前,打死那个没骨气的自己。
怎么临到最后,不敢要微信了呢?
*
等回到工作室,谷爸已经翻出家用的电火锅,在招呼着别人一起洗菜刷碗。
李萌男朋友薛洋冒着雨从外面买了一大袋各种蔬菜,以及冷冻肥牛。
两个团队的人首次尝试分工协作,一一收拾要用来涮锅的菜。
谷秋正蹲在走廊里吭哧吭哧洗菜,浑然不觉陆知旻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垂眸凝视许久,然后默默蹲在她旁边,问:“要帮忙吗?”
“啊?”谷秋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一跳,缓过神后,点头说好,她递给他几个土豆让他削。
她悄悄地观察陆知旻,打算在他不懂如何使用刨子的时候,大方地告诉他使用方法。
没想到他削皮的动作如此干脆利落,甚至削出来的成果都比她的好看、圆润光滑。
呵,本以为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竟然还真有两把刷子。
谷秋撇嘴,然后认真地洗刷面前盆里的菜。
两人都没有出□□谈,只安静地一个洗完菜放在碗里,另一个就顺势拿过去削皮。
许是他们的样貌都是很出众,李萌路过时,竟不禁咂舌觉得般配。
屋檐下,昏黄的暖光灯氤氲,浮在半空中的水雾似橙黄的羽纱,光影交错间,二人并肩的影子斜斜映在光洁的瓷砖上。
顺着动作,影子偶尔贴近,但很快就分开。
李萌欣赏了会,似是怕惊扰了此刻的朦胧氛围,她下意识就压低声音:“菜好了没?”
“啊?”谷秋正在沉浸式削冬瓜,身后猛地冒出一个声音,惊得她手中的冬瓜啪嗒掉在地上,轱辘轱辘滚到了雨里,她抬脚就要去追,却被陆知旻拦下。
他径直跨入雨里,滂沱大雨顷刻间淹灭他的身影。
再次出现时,他抱着一个削的磕磕绊绊的冬瓜,浑身尽是湿意,脸颊处不停地有雨滴滑落,他默不作声地再次蹲下,拿过灌上橡胶管的水龙头,对准瓜身仔细地冲洗。
“啊,我来吧?”谷秋难得词穷,心无端温热起来,略不自在地、有些强硬地从他手里接过冬瓜,“你进去找薛洋,就那个壮实的大高个,让他给你拿件新的换洗衣服。”
陆知旻没有拒绝,洗过手后将水龙头递给谷秋。
二人一递一收的途中,不小心地手背相蹭。
下意识地,陆知旻猛然抽回手,而后短促说了句走了。
留下谷秋愣在原地,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手,仔仔细细检查了遍脏不脏,还往鼻前靠了靠,闻一下臭不臭。
什么鬼?
又不是故意的!
谁没事占他便宜啊!
妈的!明明是她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