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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围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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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与叔父一行人抵达陈留不久，袁慎遣来的信使随即赶到。
程止打开信笺，不禁与夫人和侄女面面相觑。
袁慎来信言简意赅：请诸位在陈留多待些时日，待他赶来与诸位碰面，再一同东行。
程止挑眉看着少商：“你这未婚夫几日不见你，想你想魔障了吧？”
少商白了叔父一眼：“他又不一定是要来看我，我又没有和他说我出城了。”
这下换程止夫妇同时翻白眼：这傻侄女怕是不知道袁慎自离开都城便遣人昼夜不停地在程府附近盯梢。
少商又道：“袁慎若要见叔父叔母，为何不在原地等着，反正我们也是要去滑县的。”按照推断，袁慎此时应是随驾停驻在滑县附近的驻跸别院。
程止夫妇先是犹豫着要不要和侄女坦白，转念一想，若是急着来见少商，何不告知在清县会合，却偏偏要赶来陈留，如此还要多费些时日。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
最后他们决定，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前进，同时给袁慎传信，若他已经启程，可在清县与他们会合。
少商觉得奇怪，一路上一直在思考袁慎为何要来见自己叔父叔母。他此番应是有公事在身的，这样随便离开真的好吗？
桑氏见她愁眉不展，遂和她讲清事情原委，少商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赶来见我的。可还来不及感动，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好你个袁慎，竟敢派人在我家盯梢，等碰面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待一行人抵达清县，见城门紧闭，一派肃杀之气，顿觉情况有异。
程止坚持自己入城查看，让妻子和侄女先行去往滑县。少商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姑且听从了叔父的安排。但因心中疑虑重重，故行路缓慢，眉头亦紧锁。为了配合女公子的速度，整队人马亦迟缓前行。
（出司隶以来，少商伤情迅速好转，后来为了更好地欣赏沿途风光，桑氏便许她策马前行。）
桑氏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见少商一个人在最后面磨蹭，便将她唤到近前。
“叔母，我总觉得我们此行不妥。”少商将心中疑虑与桑氏和盘托出。
少商本以为，桑氏会将她的话当作小孩子的妄言，没想到她稍稍思索片刻，便勒令全体人马，掉头返回清县，同时派出几位年轻力壮的部曲，分别前往陈留和滑县求援。
车队启程不久，便有经验丰富的程府家将禀告桑氏和程少商，有一对人马朝这个方向来了。少商心下一惊，连忙高声命令，抛弃所有金银细软，轻车简行，尽快进城！
终于在天黑之前，程府众人筋疲力尽地赶到清县城下，带人来开门的正是程止。
程止又惊又喜，说正要带人出城去追他们，遂连忙将一众人马迎进城内。
待安置好桑氏和少商，程止将进城后的见闻娓娓道来。
原来圣上东巡这一路都波折不断，匪患此起彼伏，更有各路叛军四处流窜。朝廷一边缓慢前行，一边派人清剿匪贼和叛军。此时的滑县附近已有重兵把守，反倒是滑县到清县之间这一路愈发不太平，有很多匪贼藏匿其中。下午，清县县令，也就是程止的师兄公孙氏刚刚返回清县，直言清县可能会成为匪贼接下来的目标。
不过好在清县城墙坚固，城内粮草充足，即便有匪贼袭来，亦可抵挡数日，熬到援军抵达应该不成问题。
未曾想，当天夜里，便有一伙叛军来袭。清县城门紧闭，守军也只是从瞌睡中惊醒而已，并没怎么将叛军放在眼里。谁知叛军不知从何处掳来一干老弱妇孺，在城外厉声叫嚣，称若不开城投降，便一个一个将这些老弱妇孺杀光。
公孙县令立于城墙之上，怒目圆睁，杀意腾腾，他深知，城门即是生死门，他的身后，是整座城的百姓，这门，绝不能开。
犹豫僵持之间，又眼睁睁地见城外叛军砍杀了两人。为了刺激守城的将士，叛军故意从妇孺杀起。顿时，城外哀嚎一片，恐惧的求救声，求饶声，哭喊声，垂死之人的哀鸣声，在沉沉的夜幕下奏起连绵不详的曲调。
“弓箭手！”公孙县令怒喝一声，城墙上的士兵齐齐地举起手中的弓箭。
“哈哈哈哈哈！”叛军将领仰天长啸，挥舞着粗壮的手臂，“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自己的小命，弃城外百姓于不顾！甚至不惜将他们一并格杀！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将他们杀个精光，再来踏平你们的城池！”
叛军将领手臂一挥，众叛军将手中利刃齐齐扬起，而瘫坐在地的百姓们已经绝望地闭上眼睛……
正在此时，一直弩箭破空而来，直穿叛将头颅。叛将应声倒地，脸上仍凝固着狠戾的表情。众叛军慌忙四顾，见一队漆黑的人马从四下围拢而至，已与外围的叛军厮杀起来，并如吞噬一般逐渐逼近。领头的一位将军挥舞着庞大的赤金戟，如天神一般一边冲杀，一边高喊着“降者不杀！”
……
待城外平定，城门开启，随即救援伤兵，清点俘虏，安置百姓。
程少商穿梭在哀嚎的百姓和伤兵之间，迈过战场上的累累残肢和血泊，艰难地忍受着强烈的血腥气的刺激，强撑着前行。
在她头晕目眩，几近脱力的那一刻，一只有力的手掌稳稳地抓住她的手臂。
凌不疑低头，见女孩脸上血色全无，神色茫然，想到她可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其实今日的一战并不算惨烈，甚至可以说是伤亡甚少。
“这么晚了，你到何处去？”凌不疑沉声问道。
女孩这时才缓回心神，目光慢慢聚焦到他的脸上。
“凌大人，你可是从滑县而来，你这一路有见过袁慎吗？”
听到这个名字，凌不疑眉头轻皱。
他是先离开滑县出来剿匪的，遂回答“未曾。”
少商闻之，轻轻推开凌不疑扶着她的手，继续执着地往前走。
“你去何处？”凌不疑转身跟上她，面露担忧。
“他来信说要来与我们会合，已经两日了，他定是在路上，我要去寻他。”程少商幽幽地回答。
她隐隐地意识到，他为何要让他们在陈留多待两日。
她现在只觉得后悔，为什么不听他的，乖乖留在都城。又为什么执意要出发，不在陈留等他来找她。
“已经这么晚了，何况附近还有流窜的叛军，你要如何找，去哪里找？”凌不疑执着地缓步跟在少商身后。
少商默然前行，忽闻凌不疑闷哼一声。
少商转身，见凌不疑以手轻护住肩部，见状赶来的梁邱起急忙道：“将军，您的伤不能再拖了！”
“你受伤了？”程少商轻声问。
“将军近日忙于剿匪，不眠不休，听闻清县有难，又急忙奔赴此地，根本无暇治伤。”梁邱飞接着说，而他没有说的是，将军一直派人盯着程府一行人，听说人进了清县，便快马加鞭而来。
“治伤要紧，快将凌将军扶进城吧！两位小将军，可有能跑的马匹借我一用！”少商急切地看着梁邱飞和梁邱起。
“你……”凌不疑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与她僵持，遂和梁邱飞使个眼色，后者立马飞奔去牵马。
凌不疑作势一歪，程少商急忙上前，以肩部顶住他落空的手臂。
“我让阿起点一队精锐随你去……”凌不疑气若游丝，可手臂却如铁钳般死死箍着少商的肩，见她点头应允才稍松了些。
梁邱飞将马牵来，程少商动动肩膀，犹疑地看着凌不疑，后者亦凝眸注视她片刻，浓褐色的瞳孔紧锁着她，见眼前的女孩毫无惧色，这才认输般松开手。
程少商如兔出笼一般，欢脱地一跃上马，正要出发，却发现一只大手牢牢地钳住她的马鞍。
凌不疑挣开扶着他的人，执着地来到女孩近旁，一言不发地为她调整好两侧马镫的高度，再将她的脚稳稳地放于其中。
随后他转身进城，再无他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