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侍》花谢呐

3、不夜城

　　沈清晏闻言难得的颦了颦眉，他今天的话似乎真的多了些，但仔细回想一下，也没什么，不过是各种场景的正常反应而已，至少沈清晏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见对方没有回应，纪衍之继续说道：“沈少主去而复返，是来杀我的吗？为何还不动手？杀了我可是大功一件呐。”
　　纪衍之说话时面带笑意，但沈清晏并未忽视对方眼底隐藏的杀意，他毫无惧意的回应道：“找你切磋。”
　　这倒是新鲜了，他一个仙门世家的天之骄子，来找他们口中的‘邪魔’切磋？怕不是脑子有问题，仙魔之间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纪衍之收起了眼底的杀意，语气有些玩味，“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
　　沈清晏笃定的语气，以及淡然的态度，让纪衍之感到有一丝别扭，他讨厌对方这种笃定的语气，好像十分了解他似的，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杀了他？
　　“别以为刚才你没动手我就要承你的情，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不会对你下死手？你要知道，邪魔的话最是不可信。”
　　沈清晏依旧十分平静，“你是灵族。”
　　言外之意就是对沈清晏而言，纪衍之是灵族的人，而不是魔族。
　　许是许久没有除了灵族外的人认同他灵族的身份了，纪衍之看着沈清晏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虽然这些都不重要了，但被人认可总好过被人敌对。
　　纪衍之敛了敛心神，这种时候他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哪里像是一个魔头该有的样子。
　　“不是要切磋么？动手吧。”
　　“我不会趁人之危。”沈清晏言下之意就是让纪衍之恢复巅峰状态再说。
　　闻言，纪衍之心底觉得有些好笑，说的好像他打得过他一样，纵然他灵力还未完全恢复，但打赢沈清晏，纪衍之自认为还是可以的。
　　“废什么话？不打我可走了，若是等下次，到时候可别怪我欺负你。”
　　“无妨。”沈清晏是打定了主意要公平一战，所以对纪衍之的善意提醒置若罔闻，哪怕明知自己可能会输得很惨烈。
　　纪衍之只觉得刚压下去郁闷又冲了出来，对沈清晏这种一根筋的做派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虽说纪衍之这两年被人叫邪魔，而他也逐渐为所欲为惯了，但到底还是出身灵族，有些底线还是有的。
　　“你若真要比试，三日后来青崖峰找我，我奉陪到底！”
　　话音刚落，纪衍之不等沈清晏反应，便飞身离开。
　　沈清晏看着纪衍之离去的方向，难得的勾了勾嘴角，那弧度不细看还以为是错觉。
　　虽然掖河的恶灵已被纪衍之渡化，但沈清晏并未离去，这里的恶灵是半月前凭空出现的，仙门世家各自都派出了精锐查找，但都没什么线索。
　　为了引蛇出洞，仙门并未出手绞杀渡化恶灵，反而任由其滋长，只是在远处派人把此地隔离开来，避免出现不可控的事情从而引起恐慌。
　　此事只有极少数仙门精英知晓，故而先前仙门弟子出现在这附近，林长老不得不亲自来将人带回去。
　　而随着恶灵的消散，露出了掖河原本的模样，沈清晏仔细查看着每一处，试图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皇天不负有心人，沈清晏在河底深处发现了阵法的痕迹，但这阵法又透着说不清的古怪，河底残留的阵法能量显示这不过是一个个普通的聚灵阵，但一次性刻数十个聚灵阵就很诡异了。
　　顾名思义，所谓聚灵阵，就是通过阵法加速聚集灵气，然后用于修炼灵力，这是修行之人都会的阵法。
　　但每个人吸收灵气的速度和身体素质息息相关，通常都只刻画一个阵法就已经够了，哪怕是炼体的烈焰楼，最多也不过能刻画五个阵法而已。
　　再者聚灵阵聚的是干净纯粹的灵气，而掖河这里的聚灵阵则是反其道而行之，聚的全是恶灵。
　　沈清晏对阵法并不是很精通，一时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用影像石将掖河的整个情况记录了下来，他准备带回去请教父亲。
　　魔族入口不夜城，纪衍之在城门口的酒肆站了许久。
　　不夜城之所以叫不夜城，是因为在这里没有夜晚，整座城池灯火彻夜不灭，如同白昼，故而无夜。
　　城门两边各有一六角塔楼，塔楼各角上挂着的似乎是铃铛，随风摇摆，清脆的声音随风飘散入耳，让人有一瞬的恍惚。
　　“衍主，你看慑心铃做什么？你要的话月魔族有，我去拿给你。”开口的是林岩，也不知他在纪衍之身旁站了多久了。
　　这不是纪衍之第一次来不夜城，但是他第一次认真看这座城池，“是谁让挂的？”
　　林岩支支吾吾道：“是不夜城第一任城主亲手制作悬挂的，用来对付那些道貌岸然的仙门的。据说只要心有欲念的人听到慑心铃响的声音，心底的欲念就会被无线放大，意志不坚定的人在铃声的催动下会直接入魔。”
　　不夜城第一任城主？那得有上千年了吧？“现在还能用？”
　　林岩似乎没想到自家衍主会这么问，有些迟疑的说道：“额，同时使用这么多慑心铃需要用强大的灵力支撑，第一任城主消失已久，新城主也更喜欢用自己的法器，是以慑心铃已有近千年不曾使用过了，所以……”
　　这已经算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纪衍之心知肚明。
　　魔族绝大部分都是嗜杀的，欲念之说不知要比仙门强上多少倍，是以看不上慑心铃这种法器实属正常，甚至说得上是厌恶，因为仙门常用类似的手段来诱杀魔族。只能说用慑心铃的那位城主大人是个奇葩。
　　纪衍之偏过头看着林岩，“如今不夜城的新城主是谁？”
　　林岩有些不大服气的撇了撇嘴，下意识说道：“付珏。”
　　林岩语气中的不满，纪衍之自然听得出来，“他如今住在何处？带我去见见。”
　　林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家衍主居然要去见付珏？“衍主，我没听错吧？你确定要去见城主？”
　　“怎么，我不能见？”
　　林岩闻言在心中腹诽，不是不能见，我只是怕你俩打起来，最后遭殃还是我们这些小虾米。
　　林岩自然不敢这样和纪衍之说，只能想方设法转移话题，“衍主，新城主住在不夜城最北的寒潭，那里寒气逼人，能将人活活冻死，实在不是个好去处。再者这些年新城主独自在寒潭闭关，不许外界打扰，我等也许多年未见过城主了，如今不夜城的所有事情都是魔将夜无笙在处理。”
　　对于付珏，纪衍之并不着急见，后面有的是机会，他感兴趣的是不夜城本身。
　　沈清晏在掖河底发现的东西，纪衍之一早也发现了，但显然他知道的要比沈清晏多得多。
　　掖河底的阵与其说是聚灵阵，不如说是散灵阵，两个阵法的基底是一样的，故而把散灵阵认成聚灵阵是常有的事。
　　再者掖河底的阵法刻画已久，一开始也确实是聚灵阵，只是最近被人改成了散灵阵，没了灵气镇压，故而生出了恶灵。
　　只是让纪衍之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掖河底是镇压着有多厉害的邪魔才需要几十个聚灵阵供养灵气用来镇压？
　　而先前纪衍之在掖河底并未发现邪魔的气息，想来多半是借着散灵阵强行冲破了禁制，虽恢复了自由之身，但必定损耗极大。
　　而魔想要快速恢复灵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吞噬他人灵力，但很显然这条路并不适合元气大伤的他，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回到魔族，隐藏在群魔之中，慢慢恢复。
　　魔族向来对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不甚在意，毕竟每天都有人堕魔，然后投靠魔族，在魔族只要他不主动暴露，便不会有人知道。
　　纪衍之并不打算大张旗鼓的找，他有的是耐心，“魔族近日可有什么新鲜事？”
　　“新鲜事？近日一如往常，未曾听闻有何趣事，衍主，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林岩虽然性子有些吊儿郎当的，但脑子并不笨，自家衍主不会无缘无故的问他问题。
　　纪衍之并未回答林岩反而继续问了起来，“我记得之前嘱咐过，我不来你们便不可出魔族，说吧，你为何出城来？”
　　纪衍之好整以暇的看着林岩，林岩只觉得头皮发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觉得他可能会没命。
　　“衍主，我错了。”这种时候保命要紧，自然是认错方为上策。
　　纪衍之也并不是真的要兴师问罪，林岩可以说是月魔族这一辈中脑子最好使的，奈何性子太过跳脱，还需得好生磨炼。
　　“回去之后将《寒食录》抄一百遍，明早拿给我检查。”
　　林岩顿时觉得天塌了也不过如此了，他最讨厌的就是抄书了，再者《寒食录》不仅记录了所有药材的名字，还记录了其药性和大致用途，以及一些不常见的药方，是月魔族数代人的心血，一晚上能抄完一遍都不错了，衍主却要他抄一百遍！一百遍啊！这无异于是要他命了！
　　不想抄书的林岩胆大的伸手扯了扯纪衍之的衣袖，试图撒娇，“衍主，能换个惩罚吗？”
　　“不想抄？那就什么时候背下来了什么时候可以说话。”
　　不等林岩选择，纪衍之直接给他下了禁言的禁制。
　　不能说话的林岩看着纪衍之，看着是笑脸，但比哭脸还难看，还不如不笑呢。见自家衍主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林岩只能耷拉着脑袋跟在纪衍之身后回了月魔族的领地月城。
　　而此时的不夜城之北，冰裂声此起彼伏，似乎有什么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