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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糖果与宝石 ...

  •   弥漫陈旧味道的老宅,灰尘同蛛螨起舞,背对着光的高大男人将背在身后,容貌模糊不清,可嘴唇微勾的模样十分自在潇洒。

      猜猜,我把什么给藏起来啦?

      卢卡斯向后退,表露出一种戒备的模样。

      未得到回应,男人主动伸出手来,翻过卢卡斯柔嫩小巧的掌心,将两块糖果放在上面。这时卢卡斯才反应过来,自从那些人搬空了他们半个宅邸的家具,他很久没尝过甜味。

      剥开糖纸的水果硬糖散发出清甜的幽香,男人站起身,侧脸蔓过光亮的方向;卢卡斯还未来得及将糖果塞进嘴里,便慌慌张张地拿起沉重的书包,可那条背带才伸进了他一条胳膊,就觉得比平时相比莫名发紧,狭窄又拥挤。

      他想寻着这甜蜜的来源跟去,急得满头大汗,鞋子也变得挤脚,陌生。他用尽全力向前跟过去,再抬起头时,要带他走的男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灰尘笼罩他的身旁,像遗落的精灵。站在庞大的门前,他将其中一颗糖果塞进嘴巴里,苦涩又腥的味道让他猛然吐出来。掉在地上的糖果充斥着大小不均的黑色虫洞,表面融化的糖衣向下流淌,形成光怪陆离的脏污。

      可他习惯性地去贪恋每一层浅薄的糖衣,明知覆盖在底层的滋味是苦涩,还会再次陷入这种循环往复的上瘾中无法自拔。

      直到源源不断的苦味覆没过他的头顶,他才得知那并不是糖果。

      Chapter 6 糖果与宝石

      “猜猜,我把什么给藏起来啦?”

      卢卡对着终于推开地下室的门走出来的阿尔瓦眉眼含笑,他的悲伤让卢卡同样感到忧伤,他却不能体会他通红眼眶更深层的含义。阿尔瓦从他身边置身走过,毫无理会。

      “老师,你哭了吗?”

      “没有。”阿尔瓦的声音很低哑。

      他突然用手牵住了阿尔瓦,不给那位身材高挑的美人抗拒的时机,拉着他快步走到工作台的旁边,在自主进行了一番流畅的操作后,于对方惊讶的表情下,卢卡又重新用力又小心地紧扣住了阿尔瓦的手指。

      “你看,他亮了。蓝色的光芒。”

      卢卡指向那道光。身旁的人像虚脱了一下跪坐在地上,紧盯着那道微弱的光芒,结合他漂亮的金色瞳孔像是在认真注视的猫咪。

      阿尔瓦微张开嘴,他有太多言语堵在喉咙里道不出来,甚至于不解卢卡为何称呼为he,而不是it。还想说什么,结果双唇间被对方塞进一块质地坚硬的小东西。

      声响清脆的碰撞在牙齿之间,品味许久之后,他才发现那是一枚来路不明的水果糖。

      “你从哪里得到的,卢卡。”

      “是从老师的身上呀。”

      两旁枯竭的树木上盘踞满了乌鸦,起初只是一只两只在叫,后来是七只八只,再最后,凄厉粗糙的鸣声已经穿透殿堂的所有窗户。

      像杂乱的心跳声,平日里徘徊在这片区域的飞禽不敢招惹这里的主人,它们忌惮靠近这些建筑物,却又不愿意离去,像被漂亮的珠宝所着迷吸引。

      许久没有进行过睡眠的阿尔瓦,居然破了一次例外,他轻晃着脑袋坐起身来,仍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墙壁上的挂画全部合起双眼,他有些茫然地寻遍了所有的房间,却还是找不到卢卡的身影。

      回到在两期钟摆摇荡在中间时刻,卢卡抓住他的衣角,固执地蹭到他耳旁道晚安。

      晚安,在如黑夜畅快的寂寞里,作为两个奇怪的生物体,早就习惯了痛苦之类的感受,面对填入舌尖的片刻甜蜜,产生一种错觉。

      如果这世上有不会消失的喜悦的话,难道真的会有人将这份憧憬,轻蔑地置之不理吗。

      阿尔瓦来到昨日使用过的工作台前,那些未来及整理的五花八门的零件,被整齐收拾进了箱子里;他在里面细心翻找了半天,没有看见先前制作好的电传输装置。

      它们被人带走了。在阿尔瓦都没能察觉到的时刻,卢卡甚至连自己的扣子都能扣错位,而且他的伤也才好,就可以去参加游戏了?

      他告诉黑卷尾鸟再多为卢卡争取些时间,对方玩味地转着手里的钢笔,回答当然可以。但是现在,没有任何预兆,卢卡就这样离开了殿堂。

      阿尔瓦有些沉不住气,他明白自己没必要焦躁,但他就是无法平静下来。他又开始耗神地讽刺自己,早就不该收留对方,避免这种添堵。

      若是卢卡出了什么事,当然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已经仁尽义尽了,这样打住就好。

      他坐在沙发上想借书籍消散注意力,却在看见铜像旁边黑色的折纸猫咪时,叹着气站起身来。他果然还是想去了解一下情况。

      在穿戴好衣物后,他注意到了那些窗外的乌鸦,它们的喧闹声实在有些不太对劲,阿尔瓦打开门,无数只乌鸦一哄而散,黑色的羽毛裹满了面前一个物品的轮廓。他拨去羽毛,发现里面躺着一只人偶娃娃。

      阿尔瓦捡起娃娃,发现它跟卢卡斯的模样很相像。佩戴蝴蝶领结的棕咖色的小西服,眼睛被十颗润白偏黯淡的珍珠所替代,胸口处缝制着一张彩色的玻璃糖纸剪裁成的心形。

      卡片上写道:「所有心的色彩都被具象化出来,但它的缺点,是会被人轻易的剥夺。」

      在心形糖纸的最中间有一道折痕,印有浅褐色的花体字,意为“请延虚线剪开”。

      阿尔瓦拿着玩偶进了屋里,心想这是何意?

      伴随着一阵叩门的急切响声,正在思索中的阿尔瓦再次来到门外,却没有看见有人在,这次在他面前放置着是一块精致的木盒。

      阿尔瓦愣了愣,那只木盒越看越熟悉,像是从他记忆里呼之欲出。但不同的是,这次它用羊皮纸卷半包裹着,上面插了一株尤加利叶,像是一封精美的礼物。

      手感很沉重,阿尔瓦将它带回殿堂,剥落包装,打开盒子后居然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里面装载着一枚深绿色托帕石。

      他迟疑了几秒后,将那东西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在彻底确认跟心中所想之物完全相同,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那双兽类般的金眸。

      他将那块宝石捧在手心里,微凉的触感与炽热颤抖的心脏仿佛形成了最大的对比,剔透的绿色微光与这窗外厚重的积云交相辉映。

      阿尔瓦将木箱的盖子放在一旁,在下面那层的他夹层中央看见一串密码锁。

      他顿了顿,将手指放在上面,轻车熟路地拨弄字母黑色的纽节,输入一段日期,随着“咯噔”一声,木板的机关被弹开了。

      最底层的按板里,躺着一把被白色丝带装点的剪刀,以及一把质量很好的复合金锤子。

      卡片写道:「爱是期待与渴望,而不是占有与摧毁,如果这份爱已到了穷途末路,徒剩痛苦,消灭它也不失为一种最好的办法。」

      阿尔瓦端详着拿起剪刀,那个被他放在桌角的玩偶身躯突然震颤了一下,下一秒软绵绵地向桌子下面栽去。阿尔瓦眼疾手快地将它接到掌心里,当他再拿起来时,这个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小卢卡斯便看不出异样来了。

      接着他再次拿起剪刀,玩偶的身子又动了,它用软绵绵的棉花胳膊抓挠着胸口的那颗心,像是很急躁,但当他将剪刀放下,它就会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阿尔瓦不敢对这两样东西轻举妄动,庄园里的魔力不是他能掌握的东西,当门再次被扣响,阿尔瓦警惕起来。但来者是拜访的使徒安,她对这两样物品的事情毫不知情。

      虽然辈分相差甚远,但安却比阿尔瓦早来庄园很长时间,对这种庄园的情况,她有更直观的了解。

      捧起玩偶跟宝石,使徒安揣测地将它们嗅闻了一番,当即便说道:“已被施展过'契物'。”

      “契物是何东西?”阿尔瓦第一次听说。

      安解释道:“先生你是知道的,这座庄园从古至今的主人都非常崇尚科学与艺术,于是随处可见缪斯女神的神像,由中心轴旋转的九条对称印记从忠诚或强烈的情感中提取。”

      神话中九位缪斯女神指引人类重新发现人和人格的伟大,肯定了人的价值和能力。从此开始提出人类要养育人格,拥有羡慕的个性与智慧。但这对于庄园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噱头罢了,以圣洁的化身掩盖丑陋中诞生的一切丑恶,当到达了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从他们的身上抽取出充满执念的契印。

      契印标记的物品会携带上被抽取者的执念,就像庄园里的一草一木,仿佛拥有自己的思想,却是被抽取者个性的缩影。

      “但先生,我相信它的用处绝对不止如此简单。”使徒安说:“这是连那位大人都不愿透露的秘密…不,对于大人来说,世上没有值得隐瞒之事。正如教条所述那般,只要无欲,所寻的答案就会浮现眼前。”

      “这么说,具象化能反应出卢卡的精神状态。”阿尔瓦心想,但那把剪刀跟锤子?

      “先生,那颗宝石…”使徒安将目光转到了躺在绸缎里的绿色托帕石。托帕石是皇室贵族名流之间最流行的装饰品,它的价格并不贵重,却极受追捧,生性爱美者会用它来点缀各种衣着服饰,似乎如果不佩戴托帕石,那就不是一件合格的装饰品。

      “啊、那是,过去朋友的东西。”阿尔瓦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简单做出了解释;可他又突然间表情顿了顿,一种由内而上的发痒感从喉咙涌上,令他扼住脖颈剧烈咳嗽起来。

      使徒安皱紧眉头,她应该再杜微慎防一些,毕竟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听见阿尔瓦咳嗽了。

      监管怎么会有体疾,当初阿尔瓦在带她走的时候就经常这个样子,她翻了很多医药类书想帮先生治好,他却摆摆手说这没用的。

      他难受的时候胸中痛,喉咙强痒,肩胛与胁肋共同发痛,使徒安知道那是心病,她看着阿尔瓦扶着桌子快要将腰弯成了九十度,走过去轻柔关切地拍了拍。

      记得当初在他的面前,自己是那么瘦小,怎么现在,竟比他高出这么多了呢?曾经的一切恍若隔世,安释然地想道,能够陪伴在先生身边,究竟变成什么模样,那重要吗。

      当初安所丢失的一切,生来难以享受到的归属感,阿尔瓦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给予了她,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一个温暖的家。

      她也努力想要成为一个可以读懂先生心的人,她知道阿尔瓦·洛伦兹想要什么,他想要的是安定,想要的是没有纷争、不被打扰的生活环境,他更需要的,是可信任的对象。

      “喝点水吧,先生。”使徒安刚将一杯倒好的温水呈到桌子旁,便看见阿尔瓦已经整理好了衣服,站在远处推开了殿堂的大门。

      他的眉心间显露着一分担忧,金色的瞳眸里隐约能看见水色朦胧的反光,语气也叨念的很快:“我还是想去确认一下,就算卢卡·巴尔萨死了,我也想亲眼见证他死的样子。”

      “先生…”安突然喊住了他:“毕竟这两枚契印都是跟你相关的东西,以这样的方式送到你面前一定必有隐情,还是尽量防备比较好。”

      “谢谢你,安。这世界上再无人像你这般关心我了。”阿尔瓦撇下眉毛,露出了一个道不出滋味的笑容,使徒安的脸颊微不可察地有些泛红。

      可她仍旧担忧,担忧因为卢卡巴尔萨的出现,一双无形的手正在将阿尔瓦从她身边夺去。黑猫迈着步子踱步到她面前,回过头来望向她,那条轻佻的尾巴有意无意地抚弄着她的脚踝,仿佛在说,你还有我呢。

      可能是由于对特殊性实验体关注,阿尔瓦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卢卡的下落。游戏的场地区域选在了废弃的工厂,阿尔瓦难免有些心慌意乱,基于自己本身的经验累积,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对人类友好的场地。

      可当他火急火燎的赶到工厂的后台区域,迎面便撞见了已经结束游戏的当局监管。

      阿尔瓦不知如何开口向他询问游戏状况,对方却瞥了他一眼,抛起手里的铁扳手,说道:

      “今天状态还不错,遇到的第一个家伙很擅长修理电机,但因为太过恐慌,撞到我的机器上面,头部受伤,手指折断了两根。我已经很仁慈了,还叫他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

      “第二个家伙行径奇怪,轻易的暴露自己的行踪,我在接近他时他还完全没有发现,砸过去以后大吼大叫,其他人似乎对他避而远之,没有解救的意思,被我打晕捆上了椅。”

      “第三个脑袋同样不怎么灵光,很轻易就抓住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有什么用处,为了顺利达成任务,被我丢在地上放了血。”

      “第四个是最诡计多端的,他实在太难抓了,消耗了我很长时间,当我反应过来以后,电机已经全部都亮了。可最后我还是将他击倒上挂,开始寻找另一个家伙的行踪,好消息是,我找到他了。”

      听过这些话以后,阿尔瓦脑袋里空荡荡的,胸膛里好像被一桶冷却中的蜡液给凝固了;他知道站在人类的角度来说,只靠修机速度没办法取得胜利,面对强大到亳不对等的监管者,换作是谁都不可能将胜利的概率提高到确保真的能逃出来。

      仿佛几个月的时光都在此刻定格,沦为了一场长久又短暂的告别。他轻轻后退了一步,吞咽了一下喉咙,喉结上下都在颤抖,恰似又要瘙痒起来了。

      他的舌尖现在还残留着那颗糖的味道,当他将它卷进唇齿里融化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什么东西也在跟着它融化了。那并不是一种单纯的甜味,甚至让阿尔瓦睡着以后做了很多的梦。在梦里他经历了曾经他没有经历过,也不敢去设想的画面,在隔绝苦涩的悲剧下,他没有失去任何人,也没有失去他自己。

      “我描述完了。谁是你要找的人?”面前的监管咧开嘴笑了下,露出掩盖在嘴唇下的森森尖牙,玩笑的语气并不能掩盖暴戾。跟阿尔瓦相比他身材略显粗矿,手里的武器上还落有斑斑陈旧的血迹,但阿尔瓦凝神静气。

      “在人格变得失常之前,如果没有完成所有转换的阶段,就算游戏结束,也不会死去。”

      阿尔瓦瞪着对方的脸,却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内里的下唇,他的嘴唇很薄,藏不住微小的动作所透露出的清苦感。

      “隐士,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侥幸的事情存在。”他将阿尔瓦推到墙边,阿尔瓦因为这意想不到的动作踉跄了一下;那只粗壮的胳膊抵在他脖颈处,掀开的护目镜,那是一双凝视后能使让人发疯的眼睛。

      阿尔瓦连忙闭上眼,对方分不清是恼怒还是戏弄,粗鲁地扯起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光是我的存在就能把他们逼疯,还是你在质疑我的实力?”

      “实际上,我很高兴看见你没事。”阿尔瓦伸手挡在两人之间,试图拉开几分距离,但他语气温柔:“你还能生龙活虎的真是太好了。”

      对方听后哑然失笑,毕竟他就是那个在晚餐会议时遭受了一点惩罚的家伙。庄园对监管者的管理十分严格,绝对不允许任何错误,很少有人去挑战他的权威,领主也不会在意已经被套上枷锁的怪物究竟出自何种原因。

      他以为没有人会在乎这个事,甚至是跑来他面前挑衅。但阿尔瓦不同,他看起来是认真的,这就是他跟其他监管不同的地方。

      他拥有神赐予他的,纯粹的怜悯,事通万物的淡然,他像放下了,却又什么都在牵系。

      拽起阿尔瓦的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松开了,对方取出腰间的机油汽水仰起头灌了起来。酣畅痛饮后,抹了抹嘴角说道:“那个被我丢在地上放血的家伙,我低估他了,是我不够了解他,如果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放他走的。”

      阿尔瓦眼神一亮,抬起头:“你说的…”

      “在局势恶劣的情况下与我周旋,近乎凭空补完了所有的电机,害得我判断错了方向,当我找到他时,已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他样子很是奇怪,我想那是个已'失常'之人,在被我追赶时还有些攻击性,身上还带电流;在后退的时候,掉进了已经打开的地窖。”

      小木屋的门被打开,阿尔瓦急切地跟在同事后面探出头来,他的模样看起来果然不太对劲,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蜷缩在角落里面。

      当确认卢卡还存活,阿尔瓦心里竟有一块石头轰然落下,他有些欣喜又小心翼翼地喊道:“卢卡?”

      “不…不…”他浑身颤抖,好像突然推开门的是的是两只怪物,不,他们的确是怪物。

      当局监管不满地对阿尔瓦说:“你看我做什么,我已经够张弛有度了,没有进行过激的恐吓威胁,只是正常的游戏。”

      阿尔瓦思索了片刻,走向前去,在卢卡抱着脑袋的哆嗦地叫喊前弯下腰,企图拉住他的手腕,却听见对方颤颤巍巍地说道:“别,别这样看我,不是我做的…别这样看着我啊!”

      他哭嚎出来,拼命摇着头,两滴眼泪挥渐在阿尔瓦手背上,靠在门旁边的那位耸了耸肩膀,像在说,你自己看着解决咯。

      “卢卡。”阿尔瓦试图拿开他的手,但几乎没什么用,他掩着自己的脸,即便阿尔瓦还是固执地想让对方看着他的眼睛,他依旧固执地逃避着视线。他们固执地争斗了几个回合,直到那双手终于被他拉开了,阿尔瓦还没来得及面露喜色,一个清脆的响声也同时落在了他脸上。

      “你这个虫子,别碰我!”他嘶吼着,愤怒的色彩充斥他的眼眶,湿润的汗水与含泪连粘了他耳边团成了圈的发丝。

      他跪在地上,脊背起伏不止,细小伤痕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大腿两侧,他喘息,慢慢变成了新的哽咽,那呜鸣声像是在询问为什么。

      感受到面颊传来的疼痛,阿尔瓦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哭声再次钻入他的耳朵,他动了动手指,用力扶住了面前少年的肩膀。

      “卢卡,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并没有得到反抗,阿尔瓦循环渐进地一点点将他揽在怀里,两个人跪在灰尘密布的小木屋里,在堆砌满杂货的间隙间。“如果你累了,就休息吧。”阿尔瓦将鼻梁埋在那蓬乱的发里,熟悉的气味,又仍旧如同小动物一样暖的温度。

      卢卡抬起手,紧紧抓住了阿尔瓦的外袍,他的哽咽声消失了,只剩下浓重的呼吸。

      阿尔瓦叹息着闭上眼睛,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下雨了,卢卡斯,你想喝汤吗?”

      没有自然季节变化的庄园里很少有雨,干燥的地面上丛丛野草还沾着灰尘。

      卢卡攥着他外袍的力道松懈了,他将脑袋抵在他肩头上,眼神慢慢地变换了情绪,再缓缓地抬起时,他探究地向上望去:“老师,你来接我了吗?你有没有被淋湿?”

      “没有,我们回家吧。”阿尔瓦嘴角挤出一个浅笑。可下一秒却让他大脑宕机,卢卡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虽然只是轻轻的吻,他还是瞪大了眼睛,眉毛也向两边震惊的舒展。

      “我爱你,老师。”卢卡抓住他的衣领,阿尔瓦甚至能感受到微凉的嘴唇上的纹路,一颗尖锐的虎牙碰撞到了他的牙齿,持续地含糊不清道:“别离开我,阿尔瓦,我爱你。”

      想必这件教袍的褶皱要费很大功夫才能抚平了,阿尔瓦将他一把拉开,卢卡抖动肩膀低低笑着,倒在他怀里不动了。

      旁观了半天的人士点了点脑袋,看上去有些不屑:“他看起来像这有病。”

      之前听说过监管跟人类可能会产生这方面不必要的感情,没想到今天亲眼见到。其实他想说,阿尔瓦也有病,才会对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实验体疼爱有加。

      阿尔瓦将昏睡中的卢卡打横抱起,他怎么会猜测不出这位同事心中所想的意思,于是目无余子地扬起下巴:“你还是老实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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