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录》骨芽

86、落寞

　　那姑娘不管军中的事很久了，但有关支持她上位的言论越来越多，时间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的热情。
　　那个小男孩，她也见过几次，也一起吃过饭。
　　不知道为什么，太好的东西，是很容易碎的，像玻璃一样易碎，我突然这么想。
　　这天，她从仙人居回来，对，那条船，她去找了陈方大师，大师发明一物，她便能靠发明的东西坐船，有翻过船的，但她还是上岸了，满身血，她来到海边，晃了一下，然后用双手揉了揉太阳穴。
　　“我没事的，朋友，最近太累了而已。”她说。
　　然而接下来几天，她经常头晕。
　　“身上的伤病已然好全，但经常头晕，也许，我需要休息两三天吧，朋友。”
　　几天后，她跑到一片树林里，像在极力隐忍什么，最后，一股极强的气流自她身体爆出。
　　周围草木顷刻成烟，目光所及之处，无一幸免，那姑娘手中，聚上极强的术法能量，她聚集了很久，然后，向身后那座山打了去，矮山全盘被毁。
　　这姑娘……绝对强悍。
　　她倒在地上，昏了过去，一天一夜后，天空落下的雨水弄醒了她。
　　她挣扎着起身，慢慢向前走去。
　　“这雨下的都看不见人了。”
　　“这一定预示着什么呐。”
　　“你们发现了吗？昨天那声巨响，还有南面那片树林好像开阔了很多。”
　　“是啊，我一天前好像看见战神大人往那边去了。”
　　“怎么？是有妖物作乱吗？”
　　“不知道，昨天早上那声巨响，原来是战神大人在斗妖物啊，怪不得我们根本靠近不了那儿。”
　　“哎呦，小小，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瞧瞧这都淋湿了，快快进屋换了去。”
　　“娘，你等一会儿，哎，你们都猜猜南方那边，发生什么了？”
　　“战神大人勇斗妖物？”
　　“我今天不是去砍柴吗？谁想到还没到地方就下了那么大的雨，我本想回来，但我突然看到远方一片开阔，一半的树木和那座山，就是那里第一座比其他山矮一些的，都被毁了。”
　　“神啊，就算没人看见战神大人往那边去，我也知道这种奇迹，只会出自战神大人之手。”
　　“果然是强者啊，简直神了。”
　　“哎，老板你眼神好，快快别聊了，那边走过来的，是战神大人吗？”
　　“哪里？我看看。”
　　“好像是好像是。”
　　“就是。”
　　“这大雨天的，战神大人应该是刚刚杀了妖物，为民除害，现在才回来。”
　　“哎，你们你们谁上去给战神大人递把伞啊？”
　　“人家是战神，用得着我们递伞吗？”
　　“她用得着用不着的，我们不是也有这份心意嘛。”
　　“也对，你们谁去？”
　　“你们怎么不去？”
　　“我……我不敢。”
　　“我也是。”
　　“我敢，我去，要不是战神大人刚才杀了妖物，估计我到那儿就没命了。”
　　“战神大人打伞吧。”
　　有个姑娘跑到她面前，将伞打开递给她，那姑娘摆了摆手，走远了。
　　“战神大人这雨太大了，进屋避避雨吧。”又有一个人上来说。
　　这一路上，这样的善意很多，我猜那姑娘想跑，但她现在这样，可绝对不是跑，是在走，快走。
　　每隔四天，她都会把自己锁在地下室里，她用术法修的，可地下室总是经受不住她爆发时的能量。
　　后来，她每隔三天就要去。
　　“阿尧，你的花种得很不错。”那姑娘说。
　　“闲来无事时，随手种的。”他说。
　　“洛，你看着很不好。”
　　“嗯，大体的，我写信时告诉过你。”
　　“我知道。”
　　那姑娘看着眼前的花。
　　“很香。”她说，“施上好的肥？”
　　“不算上好，我一友人爱花，这花的种子和肥，都是他赠的，就是每次见我的友人们，总是散了时才到的那个。”
　　“有刺不扎手吗？”
　　“被扎过几次。”
　　那姑娘起身，看着周围转了一圈。
　　“你这儿，花是花，草是草，亭子是亭子，矮树是矮树，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给人种悠闲的感觉，天很高，烦恼也没有，什么都很慢的感觉，不得不说，你可真会布置，但还有可能，是因为，有你在。”
　　少年笑了笑。
　　“给。”
　　“我最爱喝这种果汁。”那姑娘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这儿都是我的最爱，有些我都没跟你说过，我自己也没注意过。”
　　少年笑得很温柔。
　　“你这儿还有琴。”
　　“嗯，一月前搬来的，回去后，不曾想忘了，我也是今日看见了，才想起来。”
　　“为我弹一曲，如何？”那姑娘说，“一会儿我为你作副画。”
　　“好。”
　　少年纤长的手指抚上琴，“想听哪首曲子？”
　　“你师从北大家，我可要考考你，弹出我此时的心情如何？”
　　“好。”
　　那姑娘又蹲下去看花，曲子欢快却又有悲凉，悲凉的调子一出，会让人觉得那些欢快的调子并不真实。
　　那姑娘身子一顿，后又恢复正常。
　　一曲毕。
　　“厉害，不愧是北大家亲传的弟子，琴艺高超。”那姑娘说。
　　“我本该谦虚，但你夸我，我也只好受着，并且说一句，琴艺自然好。”少年说。
　　“世人皆传，魔域王，谦和有礼，我今日，倒是没见到这谦。”
　　“世人也见不到我不谦。”少年说。
　　“你能休息多少时间？”
　　“一个时辰。”
　　“还有时间。”
　　那姑娘开始画画，少年去照顾他的花，天空确实很高。
　　“觉着怎么样？”
　　“很不错，你该当画家。”
　　“我也谦虚的受着你的夸奖了。”那姑娘说，“本来想舞剑的，但……还是算了吧。”
　　“洛，你的术法能量在毫无规则的躁动。”
　　“嗯，但今天还算可控。”
　　“今天早上，师父召我入宫，说修罗域作乱，让我领兵去平乱，修罗域时常作乱。”那姑娘说，“妖域与鬼域，也愿派兵前去助我平定叛乱。”
　　“洛……”
　　“别说什么，阿尧，自从你我在一起以来，我们也曾在信中拌过嘴，可一句重话都未曾说过。”那姑娘说，“可今日，我要说一句，此后，无论我是死是生，你都不要插手，我若要活着，便要用尽全力的活，活得灿烂，活得尽兴，我不愿苟且偷生，是输是赢，是生是死，我都会对得起自己，不必任何人助我，你已然为我找过很多办法了。”
　　少年望向天空，只道:“天要黑了，洛，我希望你不会在黑暗中迷了路。”
　　那姑娘今日不在地下室，如果继续待在地下室，那地真要彻底塌了。
　　树林中，她又爆发了极强的术法能量，几十天前起，她就不会再晕过去了。
　　她在树林里奔跑，突然，单含出现在前方。
　　“耶洛。”他叫道。
　　那姑娘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她扑向他，只是过了几招，单含便被她打晕在地。
　　入夜后，她才渐渐清醒过来，她双手抱头，紧皱着眉，好一会儿后，她来到一旁的小溪边，喝了口水后，又洗了把脸。
　　她慢慢走回去，她的全身好像都在疼，她咬牙朝前走着。
　　“单含？”
　　她跑了一步，疼痛让她停下，她艰难往前去。
　　“幸好您及时用术法救了单含先生，再经过这一月来的医治，战神大人可以宽心了。”
　　那人离开后，那姑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还昏睡着的人，回头走出了旅馆。
　　那姑娘在林中生起火，她搬来一块石头坐着，眼睛盯着正在燃烧的那团火，半晌，她拿出自己的匕首，说道:“朋友，你觉得这儿怎么样？并不冷，对吧，明天就要出征了，今天，我突然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待着。”
　　“离这儿不远处，应该有条小溪，我们刚到王城时，四处游玩，有到过这儿，我在那条小溪里，找了一天的鱼，却一条都没找到，其实，我隐约有感觉到那儿没鱼，但还是抓了一天。”
　　“一个月前在树林，我本来施了法让别人没法进来，但单含的书读的太多了，也怪我，应该设自己所创的术法。”
　　“其实我想过，自己失控时，若去那鬼地方，那里一定能被毁掉，只是毁了那儿之后，又再赶上自己不清醒，别的地方也会被我毁了，不是吗？”
　　“现在仙域的地牢，多是我抓回来的，那鬼地方的人，依法处理了一些，还有一些在找更多的罪证，单含也出了不少力，你也知道吧，朋友。”
　　“我现在在想什么？对，阿尧，我爱他，那种感觉在我心里，我知道那就叫爱，你也知道，若我真的身处绝境，他会来帮我，还是会听我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朋友，我懂他，他也懂我，我是骄傲的，还有就是……”
　　她低头笑了一下，有些落寞。
　　隔了一会儿后，那姑娘才说:“我可以让任何人看见我狼狈的样子，但我无法忍受他看到，这是比死更难受的，他不一样，我没办法说清到底是为什么。”
　　“而阿尧呢，他明白，他看见了，就是在羞辱我，他从来都尊重我的心，他是个很好的人，若我愿意，他不管自己是否是魔域的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都会以命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