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录》骨芽

14、死人

　　我们这排的第一个人起来，或许应该是我起来，从这边数的话，我也是第一个，不过这不影响，等前面的人走出去一些距离后，后面的人也才起身跟上。
　　进庙中时，我往后看，从大门那边，也走进来一拨拿着书，衣着得体的人。
　　庙中更像是一间大房间，角落里摆着一些植物，看前面，一个大雕像，人们进来之后，就对着他鞠躬。
　　这雕像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文质彬彬。
　　我伸完那个并没有尽兴的懒腰后，打开门，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在这家旅馆，我住在顶楼最左边的位置，常乐住在二楼，我现在要下去找他吃早饭，然后出去赚些钱。
　　这家旅馆的老板走过来，在我邻居的门上拍，“一个月时间到了，你还是没有交房租，履行我们之前定好的契约，你得走了，刚好，我楼下也有个客人。”
　　“喂？”
　　他又拍了两下。
　　“又跟我耍这种花招，是不是？我现在就进来。”
　　门没有关严，本身被老板拍了几下，就开了，就在我经过门口时，老板转而向我扑来，整个身体都挂在了我身上，我们向后倒在走廊上，我的头刚好撞在了后面围起来做护栏的木板上。
　　“死……头……死人了。”
　　“救……救命啊。”老板又喊着，然后脚掌都来不及贴合在木板上，要摔倒时，弯腰用手点地的离开了。
　　我捂着后脑勺，现在才听到老板在喊什么，也许现在，我也应该和老板一样离开，然而我抬头了。
　　老板刚才，或许试图关门了，又或许是个意外，我从只开了一些的门里，看见了屋里的一张桌上，瞪圆了的眼睛，它也正从门开的缝中盯着我，那是……
　　我也用手点地，正起身至一半，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立马甩开后，再次跌倒。
　　“抱歉，没想到会吓到你，我就住在这一层，你还好吗？”
　　一个男孩，他的嘴角上扬着，太阳升起来了，初阳柔和的光打在他身上，我心中的恐惧，竟然莫名被减去大半，但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马上，恐惧又再次回来。
　　我抬起手，指向屋里，看见自己的手指，抖得厉害。
　　“死……”
　　男孩看向那边，脸上也变得糟糕，但他比起我和老板的情况要好，他搀起我。
　　“我们……先离开。”他说。
　　我们走到一楼吃饭的地方，将桌上茶壶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后，才稍稍冷静下来。
　　常乐现在才从楼上走下来，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没事吧？我刚才听见有人在喊救命，上去就看见你旁边房间里的……你又不在房间里，还以为你出事了。”常乐说。
　　“我没事，这位帮了我。”我说。
　　男孩的面色还是没恢复到初见时的样子，但他也能冲着常乐笑一下。
　　这人，牙可真白啊，我突然想。
　　常乐说:“谢谢你，不然，我们先去报案？”
　　“老板应该去了。”我说。
　　这时，有人还没进门就开始喊:“所有人，都在原地不要动，外面，我们已经围住了，胆敢不听出去的，一律按凶手处理。”
　　“官府来的。”常乐说。
　　是这样吗？这衣服看着是很普通，我也并不关心这个，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的朋友，我可以认真看一下，那些人的衣服是挺普通，但从颜色的深浅上来说，是不一样的。
　　喊话的人带着一些人上楼去了，又留下几个人看着我们。
　　“杀人凶手？我好像在早上，还没睡醒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我也听到了，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天呐，凶手不会就在我们之中吧？”
　　“老天爷，我可不想死啊。”
　　“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真可怕，我一会儿就换一家旅馆。”
　　我们不知道听了多久周围人的谈话，上去的那几个人才下来，跟着他们下来的，还有一股子非要钻鼻的臭味。
　　“呕。”
　　“来，漱漱口吧。”男孩说着，递给我一杯水，这应该还是从隔壁拿的。
　　有这种反应的，不止我一个，空气中的这些味道真让人受不了，常乐看着也有呕吐的冲动，只是他还在强撑。
　　“所有的人，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这里。”喊话的人指着厨房说。
　　从第一桌开始，我们是最后一桌，要等很久。
　　“这个香味特别强烈，能让你好受些。”男孩给我一个能拿在手里的布袋。
　　“深吸一下。”他说。
　　我照做，现在满鼻子都是香味了，我想到雨后的清晨，开满鲜花的野外。
　　“多谢。”我说。
　　男孩捂着嘴，回了我一个笑容。
　　“在门外没有臭味。”
　　“应该是用了术法。”常乐说。
　　“他们……拿下来的时候，不用术法掩盖一下？”
　　“因为凶手施了术法的原因，给出了难题，就像现在，他们已经拿出去了，味道却还是黏在这里，官府暂时没办法也是有的。”男孩说，“不过姑娘不用担心，我相信凶手很快就会被绳之以法，正义一定会很快来到的。”
　　男孩说到后面，他的眼睛在笑，配上他的笑容，我再次想到今天早上那些为数不多的初阳，但他给人的感觉，其实是温度比初阳强烈的阳光。
　　他这样子，应该很少有人会不相信他描述中的事吧，我的恐惧在减去，能用自身性格，带给别人积极的影响，我羡慕这样的人，朋友，你呢？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还是你本身就拥有这样的力量呢？
　　我被问话，等出来时，我才知道旅馆还没有解除封锁，这样的情况大概会持续几天。
　　作为看见过……的我，这已经是第三次被带到官府，这几天，我也经常听到有人在讲这件凶杀案，此前，这样的情况也不少发生，死相都各有各的惨，凶手似乎每次都会分尸，这就是他们讲的那些里，重合的地方。
　　别的我不会讲给你，朋友，毕竟，我明明怀疑着那些话的可信度，却也不敢在大街上多逗留。
　　“欢宁。”
　　宋七七今天居然在官府门前等着我。
　　“我送你回去。”她说，“我知道常乐出不来，前面几次，我都想出来送你回去的，可我得跟着律婉盯罗音。”
　　“谢谢。”我说。
　　“这是应该的。”宋七七说，“对了，罗音这几天有动静了，从书上来看，像是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说不准，她会出魔域。”
　　“我也希望是这样。”我说。
　　“嗯，本来，我和律婉的传送法器比马车快，可这就是我们两个的期末考试了，除去那本书，我们只能以没有术法的人的方式去完成这次考试，任务成功与否，就是我们这学期的成绩了。”
　　“会成功的。”我说。
　　我们边走边说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旅馆。
　　“欢宁，如果你下次还要再去官府，就用通讯器告诉我，如果我来不了，你就把它带在身边，如果出现危险了的话，我一定会来的。”宋七七离开前说。
　　半夜，我用被子盖住全身，汗流了一片，我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朋友，那人死在了那边，或许他的鬼魂，就在飘荡在这里，我会做噩梦，自从看见……开始，我就一直在做噩梦。
　　在夜里，我总是比白天要害怕，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我掀开被子，拿上放在床头的石头，走向桌子。
　　官府的人不允许让人换房间，我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
　　它或许就在哪个地方盯着我，思考着怎么来附我的身，或者杀了我。
　　我时不时会突然看向某个地方，我很害怕，朋友，要是你在这里就好了。
　　我喝完水后，又回去床上，熬了很久后，我听见有人在楼下说话，我从那两个人的声音里，得到了一点勇气，一直支撑到了天亮。
　　我们又在旅馆呆了几天。
　　今天早上，围着旅馆的人都走了，宋七七当时就跑来找我。
　　“欢宁，魔域……魔域解封了。”她说，“我和律婉一会儿就去排队，本来打算用叶子告诉你们的，可又怕你们不能及时看到，你们也要一起去吗？”
　　要去进入魔域的入口，得从我们住的旅馆，走一天，要爬很多的台阶，等你往回看，都觉得要是摔下去，就会没命的时候，才能看到大门。
　　进去之后，又是一样的台阶，我们走下楼梯，有一些人直挺挺的站在两边，常乐说他们现在这样，就是在检查行人们。
　　黄昏，我们问过几家店后，才定下一家旅馆。
　　这里随处可见的，都是树木，不算是太高的树，树上树下，都建着房屋，湖泊，我也见着几个了。
　　不知道会不会有虫子和蛇，或者别的什么进入我的房间，我想。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这份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现在，正有个人把眼睛笑成一条缝的看着我:“姑娘今天的心情好不好啊？”他说，“我是很好哦，把这个放在桌上的炉子里，就不会有森林里的小伙伴过来打扰您了。”
　　“谢……”我正要伸手接过，“还是我来帮姑娘吧，姑娘是不会介意我进来的，对吧。”
　　他说完，也刚好走到了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