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明镜白

6、第 6 章

　　凤北看了看地图，后又将它还给了上官皖，沉思片刻，道，“这的确是去往千年陵墓的图纸。”

　　此话一出，上官皖变了变脸色，更是觉得这图纸格外烫手，却又不得不将它收于囊中。

　　“那……”

　　“我倒是觉着可以合作，你的家人交给我便是，若是想护全家人找到杀害令尊的人，我们就合作，届时有需要你的地方。”

　　孟上柳坐于堂屋，轻描淡写地说着。

　　凤北眸光落在他身上，只觉有种很难说出的感觉，总觉他胜券在握，可又还差那么一点。

　　“好……好好！”上官皖有些难以掩饰的激动，眼眸止不住的躲闪，坐在位置上甚至手臂颤抖。

　　“如今需要你做件事，为上官家消除嫌疑。”

　　“你说！”

　　孟上柳手指微抬，指向他手中的图纸，轻道，“将这地图，再画百来张，送给门外擂台比武的人。”

　　上官皖只字不言，拿着图纸却忍不住迟疑在原地，满脸的不信，“孟公子说……将这地图送出去？”

　　外面这么多人，几百个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物，送给他们，莫不是便宜他们了，况且这图纸代表了什么他知道，图上所指的地方，是千年陵墓，里面宝藏无数！

　　“怎么？你舍不得？”

　　站起身来，他抬眸瞥了他一眼，笑意不减，上官皖瞧着，似乎在嘲讽他的不舍。

　　上官皖紧紧握住手中的图纸，浑身都是难以掩饰的颤抖，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公子哥罢了，而现如今，父亲死了，他手中唯一的遗物，也要被拓印成上百份公之于众。

　　“也罢，我从不强人所难。”孟上柳轻笑，拢了拢衣裳，唤了小洲，欲往外走。

　　“等一下！”上官皖手紧攥图纸，后又忽的呼出一口气来，颓靡地伸出手，将那图纸递于身后的家丁。

　　垂眸，有气无力，“按他所说照做。”

　　*

　　日照斜阳，晚霞落于山峦，隐没而下，余晖之中，三人骑着马慢悠悠地朝外而去。

　　“你怎么看出偷图纸的人是去了南院？”孟上柳握着缰绳，笑问。

　　凤北颔首，清风拂过她的斗笠，掀起阵阵涟漪，“拿图纸的家丁便是一伙人，他虽言语急促，可眼底却没有半分害怕和慌乱，反而更多幸灾乐祸，他说去了北院，那我偏去南院。”

　　“倒是聪慧。”孟上柳赞了一句。

　　“那你呢，如何得知他在哪处梧桐树上，再者，你又有何把握确定，上官皖会听你的话拓印图纸。”

　　“这……不好说，只能说本王历经多事，看人准。”

　　说完，他又侧首看向凤北，“就好像你看那可疑的家丁，不也是如此？”

　　这话倒是有几分真。

　　凤北抿唇笑笑，透过轻纱般的斗笠，依稀能够看清孟上柳脸上的笑容，收了目光，她稳了稳心神，驾马往回赶。

　　顺安寺倭人之事已经了结，这次上官府上的千年陵墓图纸也已经解决，她如今倒是想回去会一会，自己这个妹妹了。

　　上官府的千年陵墓图纸，她只看了一眼，便知晓那是假的，只是令她疑惑的是，孟上柳竟也看出了它的真假。

　　不然，也不会让上官皖将他们拓印出去，每人一份。

　　此举，一来能转移其他人的目标，二来，也能够为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留出更多的时间，少了很多江湖人中的掺和。

　　与孟上柳道了别，凤北若无其事地骑着马回到家。

　　府上一片祥和，其乐融融，似乎正在准备什么，刚进门，便有眼尖的丫鬟看到她回来，面上带着欣喜，高兴地跑去禀告自己的母亲。

　　凤北早就将斗笠放置他处，面上带着笑，脚步加快地走进了母亲的院子里，院内谈笑风生，似是提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入眼的，是母亲与凤桑柔温声讨论的光景，而一侧，师姐褚画兰慢悠悠地剪着枝丫，惬意又无趣。

　　“大小姐回来了。”丫鬟声音有难以掩饰的喜悦，却也正惊醒了正在忙活的几人。

　　秦松兰刚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凤北，不由即刻停下手上的动作，高兴地走了过来，四下查看了一番，后又似儿时那般捏了捏她的脸蛋。

　　“这么些天，都瘦了。”

　　“母亲又在打趣了，不过才几天而已，哪里能看出瘦了。”凤北扶着自己的娘亲，语气亲昵道。

　　凤桑柔压下眼底的怨毒，露出了几分笑容，甜甜地喊了一声“大姐姐。”

　　褚画兰亦是停下手上的动作，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虽一言不发，可凤北也看出她眼底的积藏的话语。

　　与母亲说了一番，凤北便回了自己屋子，师姐亦是顷刻间走了进来，堂然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下。

　　待凤北关上了门，这才忍不住说了起来。

　　“师妹，你这个妹妹，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闺阁小姐，只不过是你外出的这几日，我便多次看到她与外界传信，十分的频繁，且动作熟练，像是做了许多年。”

　　许多年？

　　凤北闻言不禁沉思，凤桑柔自十五岁便来到了府上，如今已经十八，莫非她三年前来时，便已经开始做这传信的事情？

　　将他们府上的事情传出去，传给谁呢。

　　“多谢师姐，这几日你受累了。”

　　“倒也没有，不过我也试探过了，你这妹妹没有武功，是个柔弱的女子，但心思缜密，且居心不知，你还是要有所防范；她传信之事我会告知程师兄，他信使多，让他帮你查查。”

　　“多谢。”凤北颔首，送褚画兰离开了凤府。

　　目送师姐离开，凤北转身便收了笑容，沉了口气，看向了凤府周围的摊贩，孟上柳说，他早已在凤府四周安排人手，如若有任何事，都可听她差遣。

　　这也算是证明了他合作的诚意。

　　只是她在想，还是需要在母亲身边安排一个贴身侍女，最好有些武功，不然她若是哪天出去，恐凤桑柔做出其他伤害母亲的举动来。

　　想来若是有机会，还是要与孟上柳说说，只有这样，她做事才安心些。

　　院内，竹林摇曳，月光倾泻，映照细长竹叶，散发出些许幽光；半空中行过低吟的怪鸟，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凤北闭着眸，坐于院内石桌前，桌上放着一把剑，呼吸匀称，似乎已经睡着了。

　　只是夜逐渐深了，她却没有半点要进屋的局势。

　　竹林摇曳，宛如风吹过后那无尽晃动的冬日烛火，冷冽中带着寒气；紧接着，半空划过长呖，衣袂飘拂，极轻，落于地面，微微踩动。

　　凤北缓缓睁眼，柳眉横竖，目光如炬，看向来人，身形一动，石桌上的长剑也已然出鞘，下一刻，双剑相撞，电光火石。

　　来人意图不明，且带着面罩，居心不良，深夜闯入凤府，凤北很难不怀疑他是对凤府有极大威胁之人。

　　这人似乎没想到凤北等的是他，蒙住的脸看不清神色，可那露出的双眸却彰显着无尽的恐慌与惊讶。

　　恐慌不假，但手上的动作却格外灵活，武功上乘，十分难以对付，即便凤北自诩武功为佳，可对付这人，却依旧察觉到有几分吃力。

　　双剑再次相撞，静谧的夜晚，一道火光划破长空，很快消失不见，那人喘着气，落在不远处的墙垛上，身形微躬，蓄势待发。

　　“刺啦——”

　　然下一刻，在他身后，一只极小的袖箭倏地飞来，正中他的胸口，那人猛地一声闷哼，诧异地看向身后，来不及下去，捂着胸口快速飞身逃离了这里。

　　凤北心情顿时不佳，竟然打草惊蛇让他跑了，她原是想着抓个活口好来询问一番。

　　“怎么，凤小姐似乎很不高兴，本王帮了你，你怎是这副模样？”

　　墙垛上，一人落，慢悠悠地往下靠着后面坐于斜侧，如是这会儿，孟上柳身着红衣，腰封略紧，精壮身段十分明了，即便坐落于墙侧，却依旧没有红色带来的俗气；动作慢条斯理，言语温润尔雅，举止大方浅浅，为这月色，平添了几分别样的美感。

　　只道月色无暇，红于竹花。

　　收了目光，凤北也不想与他计较，只是诧异他既然要放走那人，又何必事先告诉她，今夜会有人前来杀她？

　　放虎归山，用的倒是灵活。

　　剑入鞘，凤北略微抬眸，那抹红色竟是已然下来，停在了她眼前。

　　笑意不减，温润如玉，“你似是在疑惑我为何告诉你？”

　　凤北抿唇不语，但也承了他的话。

　　孟上柳轻笑，于石桌前坐下，慢悠悠地替自己沏了一杯茶，后又对她虚晃举杯，道，“放虎归山，何尝不是一种鱼饵呢？”

　　“……”

　　侧头看向他，凤北又移开目光。

　　也罢，她原是不懂这种通缉犯的心中所想，现如今，她不过是为了保全家人，从而被迫配合他唱戏罢了。

　　收了剑，进屋前，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五日后，与我一同前往舟山墓，那儿，有你想要的东西。”

　　“嗯。”话顿，欲往里走。

　　“不必担忧你母亲，明日我会安排一名会武功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