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冬小瓜

4、玉麒麟

　　水云间活过来了，从门可罗雀到车水马龙，小饼子抱着个算盘啪嗒啪嗒的拨弄不停，沈谙的意气风发在他那五彩斑斓的衣服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沈茗踏进酒楼看着坐满的大厅，笑着问：“沈老板，指个座儿啊。”沈谙闻声，欣喜喊了声大哥，忙跑过来搂着他大哥的肩，招呼他上了二楼。“大哥，今日得闲啦，吃饭了没，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娘怎么没有同来，她近来可好，爹没在为难你们吧......”沈茗听他如倒豆子一般的絮叨，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么贴心，自己回去看不就得了，哦，如今我们沈大老板不得空~”“嘻嘻，大哥，这还不多亏了我的亲大哥啊，不然我早流浪街头，变小乞丐啦~”沈谙的嘴甜，讨了他大哥的欢喜，每次都会在父亲面前替自己开脱，免了很多责罚。
　　沈茗比沈谙年长六岁，哥俩从小感情就好，他十分疼爱这个弟弟，只是从小跟着沈如风天南海北的跑，甚少在家，不能陪着这个弟弟疯玩。沈茗已成婚四年，夫人曹氏是个管家的主，管教很严，沈家盼了四年，去年终于得了一女，全家甚是开心，算着时间，再过半月余也该满周岁了，沈如风对这个大儿子还算满意。当日看着弟弟被赶出家门，便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偷偷塞给他，不然仅凭一个玉佩，也过活不了一个月。
　　沈茗轻轻的拨着茶盏，意有所指的说，“你几月未回家，悦悦想你的紧，再过些天不见，怕是都不认得你这个小叔叔了。”沈谙半躺在长椅上，不接话。沈茗又继续：“娘最近的腰痛又犯了，总念着你的按捏手法，其他人怎么按都不得劲。”沈谙动了动。沈茗起身，又凑近了：“爹近来心情很好，我隐约听见他又在托人替你说亲。”沈谙终于翻身坐起，开口道：“又来！”
　　“怎的，你都十九了，说不得了？”
　　“......”
　　“不怪爹总呵斥你，你总也不上心。”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因为常年在外耽搁了，才成亲的晚了，不要总拿我这个反面例子说事。”
　　“......”
　　沈茗叹息一声，他知道说的紧了，这个弟弟又要犯起倔驴脾气，每次他生气，总是一言不发，惹得人抓狂为止。罢了，听说酒楼生意好起来了，今日是特地来看看，本想顺便劝说他主动回去跟爹低个头，把这事过了，看来还不是时候。沈茗用了茶，说铺子还有事，改日再来，小饼子送他走了。
　　沈谙趴在长椅上，这些天他累坏了。自从陆府设宴顾将军后，水云间的名声也算是稍稍传开了，多的是人慕名而来，人嘛，总是好赶个新鲜。今日大哥来看他，也让他想起自己还欠着大哥四百两，外加当了玉佩还未赎回的事。他懵懵的又想起那日顾小将军腰间的那块玉佩，那日打眼瞧了后，总觉就是自己的那块，不禁怀疑是当铺掌柜的失约已将玉佩转手了。如果不是转手了，难不成，难不成！他一骨碌爬起来，一个激灵！不对啊，我的玉麒麟本就是一对，合起来是个太极图案的玉珏，分开则是两瓣雨滴状玉佩，形状尤其特别。娘说过，这是自己年幼时体弱多病，爹特地找高人指点设计，雕琢而成的玉珏，独一无二，又在道观供奉七七四十九日才请回，自小佩戴，麒麟镇守，方能保平安的。高人说过，既造了这对玉麒麟，便要时时佩戴在一处，方能庇佑小少爷，两瓣互为阴阳，万不可分开。
　　这块是被当了不假，还有另一块啊，另一块！苍天！另一块早在五年前被那个小骗子骗走了啊！沈谙的脑中走马花灯一般，往事例例闪现，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小骗子！记忆中的那个小骗子，矮自己半头，长着一张瘦黑的脸，站在鹿鸣山的小坡上，扯着自己的半块玉佩，幽幽的看着自己，说：“我看这玉佩不错，就以此为信，三日后月影湖，不见不散。”十四岁的沈谙，揪着眉头，欲言又止，终于一跺脚，“好！一言为定！你莫要失约！”说罢，抱起地上的一只小鹿，奔向远处的陆凌风。
　　回忆里鹿鸣山上小骗子幽幽的眼睛，渐渐与那日顾小将军深邃微挑的丹凤重叠，从模糊到清晰，沈谙一拍桌子，“是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对，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沈谙激动的踱来踱去，心中有一万个念头奔腾着，具是自己如何如何昂首挺胸，气宇轩昂踢开顾府大门，高喊还我玉佩，顾千言颤颤巍巍，泫然欲泣，扯着自己衣角，哀哀求饶，乞求原谅的场面。呵呵，沈谙心道，我不仅要抢回玉佩，还要报当年被骗之仇，就是这个小崽子，害的自己丢了一半玉佩，被爹打了二十板子，罚跪了七天祠堂，半个月没下来床。
　　顾千言！你给本小爷等着！沈谙咬牙，仰天，不是，仰楼咆哮着！
　　水云间的地板，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