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如花的我靠表演法横行怪谈》沢山

6、红白火锅（上）

　　“恭喜您在‘凶灵隧道’和‘混沌列车’怪谈中成功存活，获得经验值50x2，您的系统自动升级到二级，解锁新功能：不定时掉落日常任务，请再接再厉！”

　　徐行面前的雪白屏幕亮度提高，虚幻的光圈从指尖扩散如涟漪，很快界面变得更加细致，虽然仍有着大片空白区，但多了一个代表“智能管家”的气泡。

　　“第一次升级吗？恭喜。”前方两步的沈未明停下来，转头微笑着说。

　　“好事啊，要知道新人最难过的就是第一关。我们的小徐同学果然是个好苗子！”季霖再次露出八颗大牙的闪亮笑容，不客气地啪啪拍打徐行的后背。

　　“为什么会有升级呢？”
　　“？”
　　“不，怪谈是什么？系统看上去就像真实版游戏一样升级并提高存活率，这是你们研发出来的吗？类似人工智能？”徐行问。

　　一旦脱离了危机环境，他的脑子就不住往外冒出疑问，沉浸在思考中不能自拔：“我现在的系统是二级，那系统的最高级别是多少？到达最高级以后呢？怪谈又到底为什么存在？”

　　沈未明和季霖对视一眼，前者神色不明，后者看新人的眼神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他们迈出车站，不约而同地转身，仰起头看着眼前的标志性建筑。a市车站十年前翻新时请来了知名的建筑师来设计外观。此刻阴沉的天气已经放晴，流线型的贝壳白帆高悬在楼顶，成为飘落在他们眼中的洁白影子。

　　徐行因阳光直射而微微眯眼，车站看上去像极了碧空下渡人的小船，a城也像颠倒的海洋，茫茫而无边际。

　　站前广场同样空阔无人，只有一辆绿色出租车大咧咧停在路中央。季霖率先走过去打开车门，他哼着一首小曲：
　　“在城市之中，猜猜谁无处不在，迷宫般的城市，谁了如指掌？谁给人方便，谁谋财害命？谁像雾又像风，你拿他没招？”

　　中西混合的小唱腔把徐行逗笑了，他钻进出租车后排，忍不住探身对驾驶座上正系安全带的季霖说：“答案是出租车司机，对吧？”

　　“答对了。”季霖咂咂嘴，“我这人最讲信用，我宣布猜对的人今天吃火锅。老沈，听见没有？你请客。”

　　徐行的屁股落回垫子上，咽了咽口水。他早午饭都没吃，现在肚子里正翻江倒海，直冒酸水。

　　他不由自主扭头去期待地看沈未明，发现对方重新打开笔记本，正头也不抬地敲打键盘：“谁定的规矩？不批准。”

　　“哎呀老沈你这就不近人情了。你忍心看这么好看的小朋友，第一天报到只能吃食堂菜吗？”

　　沈未明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他迟疑地抬起头，面对两张笑容可人的面孔无奈摇头。
　　“行。”
　　“好嘞，小徐同学，待会儿看我们眼色行动，看到什么都不要怕，知道吗？”
　　徐行点头，忽而嗅出一丝古怪：“我们要去吃火锅吗？这里还会有火锅店？”

　　说话的同时，他望向窗外。出租车已经开进市区，道路两旁的高层建筑吞噬了天空，车辆穿行在影子中。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老巷子口，徐行跟着两人下车。巷子口歪歪斜斜插着“鸡丝汤面”和“梅菜烧饼”的招牌，墙壁上红漆和白漆涂画着小广告，越是深入巷子，泼血与惨白的印记越是占据巨大面积，直至铺满墙面。

　　头顶悬挂的低垂红白绸缎，随着乍起的阴风扯动，视线因此缭乱而逼仄起来。

　　“到了。”
　　徐行停下脚步，仔细一看才发现隐藏在阴影中的火锅店招牌，没来由地心头发慌。
　　沈未明看着他：“你可以把这当成入职测试。没关系，就算测试不通过营地也会收留你的。”
　　“不过，要是想知道你问出的问题答案，就先证明自己吧。”
　　说罢，他跟在季霖身后，掀开塑料垂帘走进店里去。
　　徐行犹豫片刻，轻轻动了动鼻子，闻到牛油火锅的滚烫热辣气味。
　　他情不自禁迈入店里。

　　G城，宗教建筑的地下。
　　“咦，这不是刚才那个脸挺漂亮的玩家吗？”
　　另一间地下室门口，偶然走进来的黑袍人说。

　　室内同样是豪华观影室的装潢，荧屏前懒懒散散地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抬头问道：

　　“怎么，你知道这人的来历？听说你们那场是少见的C级叠加D级，要不是去骨殖之堂轮值，我也想去凑热闹。”

　　“骨殖之堂？”黑袍人打了个寒战，不愿回想起差点被拖进尸骨坑的恐怖记忆，赶忙岔开话题：“这个玩家是第一次进怪谈的新人，用了个讨巧的方法，让两个副本npc打起来，不过最后临到下车被列车npc堵住，不知为什么突然断线了。”

　　他回忆起上一场的结尾，距离新手玩家被扣押进副本只差一步，旁边的老手突然把他踢出安全通道。

　　也正是这个举动，让黑袍教众们一下子泄气。

　　毕竟新人玩家为了逃生撕破脸皮才是他们喜闻乐见的反转，老手娴熟地拿道具应对毫无娱乐价值。

　　只会刺痛这些寄生虫的自尊心。

　　因此突如其来的断线虽然古怪，也没人放在心上。

　　毕竟高级的道具和技能对他们都太遥远了，要论起来偌大的教廷只有□□者和黑市商贩等会留心这些情报。

　　面前荧屏正播放着D级怪谈副本，默认伤亡率在40%以下，因此看客寥寥无几，哪怕是闲来无事、以消遣血腥情节为兴趣的教会成员，也倾向于对更血腥残暴的副本投注，对被险恶的规则玩弄的新手大声嘲笑。

　　“不过，这个副本好玩就好玩在，就算多个人进入，也互相无法帮忙。”身边听着两人讨论的黑袍人插嘴道。

　　“这是为什么？”
　　“红汤汤，白汤汤。新嫁娘，不哭丧。一对新人一抬轿，落轿到西方。”

　　背后突兀传来夹杂咳嗽的苍老声音，虚虚摇摇，三个黑袍人听到浑身鸡皮疙瘩，仓皇站起身掀翻了椅子。待到看清角落裹着黑袍的邋遢老人，才略带尴尬地坐下。

　　谁也不肯承认刚才那念咒般的声音，让他们误认为是闯入了怪谈副本中。

　　“老头，你看过这个副本？”

　　其中一人竭力装作无事发生问。

　　“去过。”黑袍老人又是惊天动地地咳嗽，“从来了以后，我就经常守在这儿看。因为这火锅的热乎气里，有人，有鬼，有你怕也想见的东西……”

　　三个黑袍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开始说话的陪着笑：“老人家，您在火锅店里，看到了什么？”

　　黑袍老人仿佛朽木的身躯狠狠一颤。

　　他嘴唇哆嗦着，浊黄的眼球挤出一滴眼泪。

　　“我，我看到我年轻时的爱人啊……”

　　徐行踏入门中，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由一愣。

　　店内的装潢颇为传统，每张四方桌围着一圈长条板凳，红油翻滚的火锅居正中，白亮亮的瓷盘上铺着生菜叶和各色食材。

　　食客的面孔在蒸汽缭绕中若隐若现，徐行一时茫然左右张望，忽而瞧见白雾中闪过绿莹莹的光，鬼火一般，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桌有谁端起一筐蔬菜下进锅里，压住了不断沸腾的雾气。视野陡然清晰，一个相貌斯文的金丝边眼镜男扭头狠狠瞪他一眼。

　　徐行这才如梦初醒，赶忙为自己的冒失打量道歉，身边忽然多了一人。

　　“客人是一位还是两位啊？”店小二说话带着西南口音，红润的脸庞显得喜感。

　　“请问您有没有看到过我的两个同伴？”徐行向店小二描述了两人的外貌，店小二便笑道“见过，见过”，脚底下却一动不动。

　　“客人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对了，我便带您去您朋友那桌。”

　　“什么问题？”
　　徐行拉了下书包肩带，不由得有些忐忑。

　　“第一个问题，您的两位朋友，是生还是死？”
　　什么意思？
　　徐行心头陡然升起异样。
　　这样的问题一旦出现在戏剧中，肯定要引出大事件和大伏笔。一时间，这间小小的火锅店都染上了什么黄泉地府的色彩，惹得他偷偷瞄一圈，只见烟笼雾罩，平添不知多少谜团。

　　原本想脱口而出“是”，不知为何，他清了清嗓子，决定cos谜语人：“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说罢，他紧紧盯住店小二，只要对方有亮出獠牙的迹象，他就立马掏撬棍打晕对方跑路。

　　预想的狼狈结果并没有出现，只见店小二笑容可掬：“您说的在理。那第二个问题，倘若您遇了心爱之人，是愿意生同枕死同寝，还是大梦一场两不亏欠？”

　　……比上一个问题更棘手了。

　　母胎单身的徐行虚弱地抗议：“不能安安生生、顺其自然吗？”

　　“那自然是不能。客官，所谓情劫，是和顺其自然最扯不上边的。情劫是无中生有的妄念，情缘更是不在肉体凡胎、六道轮回之间。人活在世上啊，求功名利禄，求福寿安康，为此吃他人不能吃的苦，这样的人可太多了。可是论起情字，谁愿意为没形没影的东西吃苦头呢？”
　　“所以啊，得是最执念和最无望的人，才心甘情愿去渡情劫。”

　　徐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虽然不懂，但想想自己读过的小说戏文……嗯，代了。
　　“所以，您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