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如花的我靠表演法横行怪谈》沢山

7、红白火锅（中）

　　徐行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的同时苦苦抵御着四面飘来的香气，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不过面前的店小二丝毫没有流露出寻常店家的待客之道，对饿得面有菜色的他笑脸相迎，脚下纹丝不动。

　　徐行头疼地揉揉自己的胃部，大脑有点短路，他绞尽脑汁讲出声，试图拼凑起思绪。

　　“如果，问题是愿意大梦一场还是……厮守终生。我大概可以理解不同之处在于真实还是虚假与否。”

　　“对于珍贵的事物，人们总是喜欢可以牢牢抓在手中的感觉吧。但是，感性的体验无法用实物价值来衡量。”

　　“梦，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谁也不会真实受伤，而且会为现实的生存提供精神上的营养。”

　　“明白了，客人您是觉得，纵有千百风情，不如梦境种种。”店小二终于微微侧身，即将躬身引他去座位处，却听到少年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
　　弥散的乳白色雾气中，少年的眼眸澄澈如透亮的黑曜石。
　　他的手指轻轻放在胸口，鼓起勇气。
　　“虽然，虽然我不知道喜欢上谁是怎样的心情，但，无论是醉生梦死的幻想亦或者踟蹰不前的现实，我希望那个人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

　　冥冥之间，一滴水珠落入镜面般的幻象。有谁的身影因泛起的涟漪惊醒，在水波纹之上汇聚成形一个白色影子。

　　店小二似乎有所觉察，他歪着脑袋聆听来自幽冥的呓语，并不时点头。

　　随后冲着徐行鞠了一躬：“客人，请随我来，我带您去您朋友那桌。”说罢径直转身，矮胖的身躯迈着步子走向深处。

　　这，这就完了？
　　徐行懵逼，赶紧跟上并反问：“等等，你不是说回答三个问题吗？这才问了两个啊。”
　　“客人啊，方才一位店里的姑娘对你有兴趣，主动提出用余寿换一次提问您的机会。”
　　徐行：？？？
　　你刚刚，说了余寿对吧？！
　　而且，为什么是姑娘？

　　“客人何必如此惊讶，顾客就是上帝啦，我们当然要竭诚服务满足心愿。现在时代变了，我们这些口口相传的老店也要顺应市场喽。”

　　这火锅店的店小二跟列车的乘务员npc截然不同，边走边和气地絮絮叨叨：“上个月我们还开会要向海x捞学习，哦对了，要是您今天过生日，我们店里免费送您自家做的寿桃，还能给您唱一段《麻姑贺寿》呢！”

　　徐行咽了口口水，脸都快笑僵了。

　　你们这些副本npc未免也太与时俱进了！

　　徐行跟在店小二身后穿梭在弄堂之间，身侧不时经过一个个瓜果丰硕的露天院落，不同打扮的客人围着石桌吃着火锅。不一会儿又跟着走入依高低地势修筑的旧民居，沿着蜿蜒曲折的窄道拾级而上，终于走到天台处推开门。

　　“吱呀——”
　　面积不算小的露台上架着热气腾腾的鸳鸯火锅，四方桌周围的两面已经坐上了人。季霖一见他就迫不及待道：
　　“可算来了！老沈说等你来，一直没舍得下毛肚。”

　　晚风习习，被点到名的老前辈依旧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招呼徐行落座。

　　“先吃点肉垫垫肚子。”

　　推到他手边的盘子里，刚烫熟的肥牛卷堆成尖尖。徐行顾不上推辞风卷残云解决了肉类，鼻尖沾着细汗，脸颊红红的，不知是不是辣的。

　　牛油火锅的味道正宗得很，配上干碟，火辣鲜香的浓郁更上一层楼。裹上红油的白菜、豆芽等素菜，口感更是层次变化无穷，将锅底本色在饱满鲜脆中烘托的淋漓尽致。

　　店小二旋风般送来了某人心心念念的毛肚，夹住手掌大的一片放入锅中，数足秒数就可以享用。徐行一口咬下去，从未有过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余光里，他看到沈未明不知何时放下筷子，端着茶水眺望远处灰烬般的云际。摩天大楼的影子湮没在这些灰影里。再向下看，数不尽的建筑和道路却暗然无光。于是沈未明的面孔洒上暖色的光，却随着溺毙在层云的夕阳逐渐灰暗下来。

　　徐行下意识地停筷，发现对方的脸上依旧神色宁和。

　　鬼使神差地，徐行脑海中冒出仙侠小说里快用滥的一个词：
　　宛如神佛。

　　沈未明似乎觉察到，转头对上目光，就见徐行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把头扭到一边剧烈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

　　正夹着片午餐肉的季霖腾出另一只手，“友善”地拍着他的后背。

　　“咳咳……还好。”徐行喉咙火辣辣的，眼泪汪汪地灌下一杯水，决定规规矩矩改吃菌汤锅。他拿起公筷，给自己捞出白汤中的藕片和鱼丸放进碟中。低头吃了两口，忽然觉出身边吹过阴寒的风。

　　他本能地感觉不对劲，抬头发觉自己已经身处一片烟笼雾罩之中。身边的季霖沈未明都不见了踪影。

　　桌上方才翻滚沸腾的火锅，冷寂而没有半点动静，表面红油都已凝固。

　　正对着他空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子。

　　明明是盛夏时节，她的身上却密不透风地穿了不知多少层。葱白的面料上绣着吉祥图案，蹭脏的几块草灰格外显眼。大红盖头从高高发髻的头顶垂到颈肩，露出肤色青白、皮包骨头的下颌。

　　忽然，女子血红的嘴唇微张，发出幽怨瘆人的哀声：
　　“呜呜……”

　　“呜呜，呜……”
　　荧屏之前，方才还正襟危坐的黑袍人抱头痛哭，真心实意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造孽啊，如此享乐无度，简直是对规则之神不敬。”

　　“我们只能吃干粮罐头，他们却吃火锅……什么狠毒的人能做出这种事哪！”

　　“主教大人说了，惟有虔诚苦修才能抵达圣灵之境，赞美主父，请您快快降下神罚——”

　　“你别想了，我们是最底层的黑袍，规则之神只会回应黄衣主教以上的祷告……对了，那个老头呢？”

　　黑袍年轻人扭头一看，登时吓了大叫。

　　只见口诵歌谣的黑袍老人双眼暴突，神经质地大笑又哭啼。

　　“是她，是她。”
　　“我的死期到了，我的死期到了……”

　　徐行打了个寒战，四周如入死境，唯余面前碟子里的鱼丸散发着热气。

　　徐行犹豫片刻，迅速插起那个鱼丸塞进嘴里咀嚼咽下。

　　女鬼的哭声戛然而止。

　　女鬼闭上了嘴巴，并且十分明显地咽了口口水。

　　徐行：“……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女鬼便用惨白枯枝般的手握住一双箸，径直往白汤锅里夹菜。徐行眼睁睁看她夹起带着凝固油脂的冰冷食物送进嘴中，鲜红口脂涂在了脆生生的山药上，仿佛啖人血肉。

　　“我听说，你也被问到了那个问题。”

　　几乎捞干净白汤锅里的食物后，女鬼拿出绣花帕子擦擦嘴巴，微微抬起下巴说。

　　徐行悚然一惊，原来面前这位就是带着第三个问题而来的。不禁坐直身体，系统界面也在此时跳了出来。

　　“请查收新的任务。”

　　徐行撩起眼睛，看到女鬼的嘴巴依旧一开一合：“当年我和爱人第一次进这次火锅店，他选择的是与我生死同命。”

　　这，这种开头，往往接一个不太好的爱情故事。

　　所以，这是来找他谈心，还是……

　　别是让他扮演那个负心汉跟她拜堂什么的吧。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能再听一次戏。”

　　预料之外的要求令徐行愣住，一下子觉得全身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甚至默默摸出手机准备搜索戏名。

　　“什么戏？”

　　一滴晶亮的眼泪从女鬼惨白的腮边滑下，紧接着出现了更多泪痕。

　　“那是我第一次约会，他说没钱买电影票，我们就去看了一场戏班子演出的黄梅戏。”

　　“今天，我要你演一出《天仙配》给我看。”

　　叮地一声，系统面板无视了石化的徐行，机械女音宣布了新的任务：
　　“请扮演黄梅戏演员，演一出令小倩停止流泪的《天仙配》。”

　　“友情提示：倘若宿主无法在规定时间内打动小倩，将会面临黑化后的新形态：血嫁娘。”
　　“抱憾而终的女鬼，将用所有客人的鲜血制成喜酒，一路泼洒，四处寻找合适的婚礼场所。每一个见到的活人，都会重复观看她的大婚仪式，直至疯癫。”

　　“您目前的系统等级低于血嫁娘相差约40级。”
　　徐行：草。
　　他颤巍巍地打开自己的道具仓库，目光落在了那本书上。